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她是冷焰火【完结番外】>第60章 关一辈子

  电梯下行到负一楼, 金属门朝两侧缓缓开启,谢迎年抱着钟迦走了出去,她怀里的女孩睡得很熟, 也许直到天亮醒来才会懵懵懂懂地明白自己的处境。

  这里没有窗户, 灯光的设计倒是经过了巧思,柔和的光源照亮了每一处角落, 地上铺着木质地板, 电梯右侧是楼梯,左侧的尽头是一堵墙,墙上安装了一道密码门。

  没什么奇怪,人类都有患得患失的毛病,觉得周围的目光虎视眈眈,想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藏点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谢迎年大概算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不收纳财产, 也不收藏古董珍宝, 只有她能开启的密码门,门后的秘密空间从前装着畸形的跳动的心, 从今往后, 取而代之的将是能治病的一颗良药。

  普通药物效果不佳的失眠却得到了有效的改善, 仅仅是因为有她的陪伴,这足以证明她的有效性,绝无仅有, 价值连城。

  所以得放进带锁的盒子里,好好藏起来, 不让别人有觊觎的可能——哪怕这个人是所谓的父亲, 也不准许她私自离开。

  失去了作为个体最基本的自由, 那个时候她的反应会是怎样?

  不可置信, 惊慌,无助,或是失望,发怒……

  想到后几种不一定会爆发的情绪,谢迎年无端地收紧了手臂,她的掌心顺着钟迦的脊背贴着柔软腰侧,如此稍稍用力,对方陷入梦中依然有所察觉似的,眼睫轻轻颤了几下。

  谢迎年缓下脚步,呼吸放慢,见她睡颜恬静,没有醒来的迹象,才继续往前走。

  密码门内置了虹膜识别,系统很灵敏,谢迎年才走近,镜头对上那双长而不细眼角上翘的狐狸眼,红光一闪,唰的一下就开了。

  她站在门外,没急着步入精心布置的屋内,疑问盘旋在心头,她心想,会么?

  失望,发怒,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认为我在用感情绑架她。

  谢迎年无声地笑了一下,我可没有,给过她离开的机会了,是她心甘情愿回到我的身边,我有什么错呢?

  那天晚上在山顶,密闭车厢里潮湿升温的空气,钟迦问你也喜欢我为什么要分开,谢迎年说我生了病,然后听到一句毫不犹豫的我陪你治病我不会不管你的。

  这么说,也这么做了,沿着长阶一路叩拜到山顶,膝盖肿破,金殿里的佛祖菩萨渡过不知多少痴人,小姑娘的遗憾无关时间的罅隙,也无需颠倒阴阳,倒是可以应允弥补。

  万物守恒,得了什么,就失去什么,所以余生就是个身躯残破的病秧子了。

  长了一张聪明的脸,可惜是个傻瓜,猜错了她的病。

  真心却骗不了人。

  也许不会是最糟糕的结果。

  谢迎年面色平静地走了进去,她已不复以前的病气缠身,肤色是健康的白,因为经常锻炼的缘故,曲线很漂亮,抱着钟迦走了这么一段路也不见吃力,红唇微抿,凛冽的气质又平添五官赋予的艳,像是雪天枝头迎风绽放的腊梅。

  身后的金属门自动关闭,铜墙铁壁似的地方,其实设计装修得很温馨,没那么渗人。

  作为钟迦的资助人,从对方十六岁失去家人起,谢迎年每个月都会收到一份记账软件导出来的支出清单,那上面不仅有消费金额,而且还详细地列出了钱是花在什么地方。

  她知道钟迦喜欢什么,吃的喝的用的玩的,装了个设备齐全的录音棚,乐器室也有。

  谢迎年从始至终都不想伤害钟迦,虽然她的行为从某些方面来说仍旧存在伤害的成分,但她完全不准备承受良心的谴责。

  首先,她不认为自己跟良心跟道德这样的字眼有半点关系,其次,既然认定了她,也就意味着这个人的消化能力非常强大,能在好奇与好感的支配之下主动靠近未知的怪物。

  毕竟之前她不是没有预警过,就连施采然也居心不良地警醒了一番。

  这片空间就像个普普通通的住所,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功能房……一应俱全,家具电器该有的都有,面积也很大。

  住着应该感觉不错,当然,住着和被关起来住着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谢迎年不可能体验后者,她尽量设身处地考虑了对方的感受,对无辜的设计师百般刁难,让他的团队在地下室还原一个真实的户外,蓝天,白云,草地……树上要有鸟叫,地上要有人跑,如果戴上VR设备还能进行互动那就更好了。

  想法怪异又不愿做出过多解释的甲方,开价太高,设计师为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方案多次易稿,直到今天也没得到满意的答复。

  没完工,却带人来了,所以今天是个意外。

  原定的时间是在音综结束以后,谢迎年演算过了,两三个月,待她谨慎地走完计划里的每一步,就可以让钟迦完美“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久而久之,被所有人遗忘,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生根发芽。

  在音综节目上积累了人气名气,年轻,前途大好,这种时候偏偏向外界透露出国进修的消息,联想到她学习成绩优秀频频拿奖,别人也会觉得是目光长远,诧异之余,更佩服她的勇气。

  钟迦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家人离世,朋友不多,如果没有明星这层身份,她就更像是活在一个密闭的真空罩里了,击碎玻璃再悄无声息地偷走她,很容易。

  百密一疏,漏了的那环是毫无存在感的钟克飞。

  社会上的新闻比比皆是,父母想当然的认为孩子是自己的所有物,想丢就丢,想养就养,无论曾经付出过多少,都不影响他们对自己掌控权的判断。

  钟克飞才会向从未抚育过的女儿提出看似合理实则荒谬的要求,他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给了她最好的东西,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从别人手里谋来的商业帝国,没给儿子,却给了她。

  仿佛能想象到他高高在上的口吻,施舍一般,坚信自己不会被否决。

  那么正好,人流量颇高的夜宵店被包下,保镖整整齐齐地在店里列队,所有人都知道钟克飞这天晚上跟被他弃养的女儿见面了,两人却没有一起出来,无论谈的什么,好像都是不欢而散。

  虽然钟迦离开店铺就和谢迎年汇合了,她们在繁华的夜市拥吻,高调地霸占了热搜的高位,但是然后呢?我也不知道我的女朋友去了哪儿,醒来以后,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我跟钟克飞都将成为警方重点怀疑的对象,但你猜舆论会偏向谁?

  屋里有暗房,相对而言活动空间小了点,熬过调查取证的那阵子就好了。

  我演过那么多角色,难道演不好自己吗?我刻意或无意营造的那些社会形象,圈内圈外帮过的人,做过的善事,即便追溯到我的过去,我的童年……资料盒越厚对我就越有利。

  实木书架堆满了书,电影相关的居多,机关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连通了背面的暗房。

  谢迎年很清楚,考虑得再周密也不意味着百分百的安全,是人都会出错,她从不盲目自信——这也是能力的一部分。之所以铤而走险,比几年前做得更大胆,是因为她将赌注压在了不一样的人身上。

  你愿意吗?

  她很想这么问。

  所谓的暗房是一间卧室,配了基础的浴室,刷白的墙,柜子,桌椅,以及一张床。

  好像普普通通——当目光落在从墙壁上垂下的两根链条时,大概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链条很长,能延伸到浴室,却够不着暗格的开关,泛着金属冷硬的光泽,拿在手上却并不重,一端跟床边两侧的白墙焊死,另一端是两枚手铐,处理过了,戴着没那么磨肌肤。

  柜子里有睡衣睡裙,谢迎年取了一件睡裙,动作放轻,将钟迦身上不方便睡觉的衣服更换下来。她坐在床边,背对着光,半垂着眼,眼神被遮住了一半,情绪难以读懂,似发呆,似专注,盯着对方好一会儿,然后抿紧唇,侧身捞起了锁链……

  栓住了人,谢迎年默不作声地放下那只重量变沉了些的手,药藏好了,为什么不开心呢?

  她在心里问自己,没人给她答案,直到有人轻轻出声:

  “……谢迎年,你是在跟我玩什么情/趣游戏吗?”

  钟迦支起了身,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腕上冰凉的触感在梦里化作了蛇信,黏腻,恶心,从手缠绕到腰,再到脖子,勒紧,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惊醒,视线下意识地搜寻,看清这东西,倏地一下越过了清醒的过程,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不敢相信,才用了开玩笑的口吻,声音却很明显在发颤。

  好一会儿,谢迎年才开口:“不澕是游戏。”

  她没继续说,只是用平静幽深的目光与对方交流,呼吸变得有些凌乱。

  陌生的环境,没有窗,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被束缚的事实……片刻间,大量复杂无序的碎片一股脑地涌入钟迦的脑海中,拼凑出了一张写着答案的纸。

  病,她的病。

  谢迎年环抱双臂站着,她往后退,跟钟迦隔开了一点对两个人来说比较安全的距离:“明白了?”

  “你想关我一辈子吗?”

  “听起来你并不想?”谢迎年冷冷地反问,话音落下,眼睛却稍显迟钝地眨了眨,她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后悔刚才这么说。

  惊惧,害怕,慌乱,不安,诸多情绪在眼底漫开,钟迦的眼角很快染上了惹人烦躁的红。

  明明离得没那么近,她却清楚的听见了谢迎年粗重的呼吸声,没听错,对方的胸脯在剧烈起伏,好像体内被什么东西剧烈地撕扯着。

  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受人胁迫的局面,钟迦想张口问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发病了,哪里有药吗?没来得及问,咽喉被一只发颤的手狠狠扼住了,很用力,好像要将脖子掐断似的力度。

  眼角的红彻底汇成了生理性的泪水,钟迦呛咳,眼前发黑,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去挣扎,裙子的肩带从肩头滑落,露出更诱人的白。

  谢迎年喘着粗气,体温都变得滚烫:“我说过很多次,不要随随便便在我面前哭。”

  “……咳咳咳……”她眼前的女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被迫仰头,细密的眼睫扑簌扑簌地颤动,一颗又一颗的眼泪滑落至下颌,脆弱到了极致,反而勾起了沾染的兴致。

  过了不知多久,当眼前的视线恢复一片清明时,钟迦垂着头又咳了一阵,她听见浴室里稀里哗啦的水声,像是花洒开到了最大,有人在冲淋。

  夹杂着痛苦的闷哼,是谢迎年。

  不待喉咙的不适缓解,钟迦急急忙忙喊出了声。

  她很害怕,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去不了比赛,辜负了浦初的努力,唱不了歌,实现不了自己的梦想。但此时此刻涌上来的所有焦虑都表明了,她更害怕的是失去谢迎年。

  浴室里,谢迎年浑身湿透,她扶着瓷砖,疲惫地抬手将花洒关了,几滴冷水延迟滑落,滴在被水冲得发白发皱的肌肤上。

  别伤害她,怎么可以伤害她。

  听见了喊声,也见到了反锁的玻璃门外的人影,谢迎年愣愣地站在水池边,没有出去,没有应声。直到她听见一些细微的惹人遐想的轻哼声,蚂蚁爬似的钻进了耳朵里。

  “你真的不出来见我吗?”门外的人低喘一声,气息紊乱地问道。

  作者有话说:

  一万五加工完成,超字数了我好亏呜呜呜呜

  这本真的不虐哈,可能是上本虐累了,这本放飞,甜甜真的很爱她,老谢也是,祝福这对新人在地下室入洞房(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