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迦噔噔噔地下楼, 顺利地穿过黑压压的保镖群,走出不大不小的店面,汇入炸串味烧烤味浓郁的空气中, 只见等她的人就站在几步之外的树下, 微微侧着身,正低头给认出了她的粉丝签名。
树冠很大, 枝叶茂密, 路灯的光被筛得细碎,落在她身上像金色的雪,风吹一下,稀稀落落的雪也轻晃,最漂亮的一片跳跃到她鼻尖。
签完了,本子递过去, 见圆脸女孩目光落在她身后, 微张着嘴, 惊诧的模样,又偷偷笑。
谢迎年了然般转身, 动作的中途, 有人吻过来, 那块金色的光斑从她的鼻尖漂浮到另一个人脸上。柔软的触感碰了碰脸颊,她习惯性垂眼,找到对方微凉的手, 握住,一颗跳动不安的心脏终于落回原处。
“我不是让你在家里等吗?”钟迦小声在她耳边说, “你怎么这么等不及?”
繁华的夜市, 走几步就是个网红店, 人很多, 这边的骚动引来一部分注意,对于市容影响甚微却极其养眼的一个亲吻让路过的人纷纷尖叫起来。
钟迦:“……”
她见到女朋友太开心,好像忘了自己跟对方都是公众人物。
“等不及的人是谁?”谢迎年无奈,牵着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问也不问,便强硬地带这个还不适应自己明星身份的傻瓜飞快逃离。
钟迦脚步趔趄地跟上,回头望,围观的队伍果然越来越壮大,要是再晚一步恐怕得被人群淹没,在风声中,煞有介事地问:“谢老师你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啊?”
“哪种?”谢迎年都懒得说她,怎么又是一副要刨坑将自己就地埋了的口吻。
还没嗅出不对劲的钟某人哼哼两声:“上次教我躲狗仔,经验很丰富嘛。”
东躲西藏,好不容易甩开那些追逐寻觅的视线,钟迦跑不动了,自从去过妙云寺替谢迎年顶了灾厄以来,她的体力肉眼可见变差了很多,从前还能幻想当1,现在干脆躺平。
谢迎年望了望四下,店铺生意红火,复杂的食物香味飘来,吆喝声,猜拳声,谈天说笑……塑料棚隔开一个又一个亲朋好友聚会的天地,各色的伞下也是隐私的收纳所。
她们成了人海里浮沉的尘埃,不起眼。
“咳咳……不,不躲了?”钟迦缓过气,奇怪地问道。
轻抚她脊背帮她理顺呼吸的手往下移,揽住腰身,谢迎年将她带到身边的小巷里,脚步声跟直线尽头墙角处频闪的路灯错开,脚步一深一浅,灯光忽明忽灭。
不知道是谁胡乱堆积的货箱,刚好形成遮蔽处,钟迦踉踉跄跄地跌了进去,背靠着墙,她仰头,后脑勺枕在熟悉的柔软上。
当发现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时,很明显已经晚了。
谢迎年:“隔了这么久还记得我给你上的课,那正好,回忆一下。”
她随口问了个问题,答对了不行,答错了不行,答快了不行,答慢了也不行……在钟迦的身上或轻或重地施加惩罚。
这种时候还一门心思当个好学生那真是傻了。
腰间的软肉又被人泄愤似的旋了一把,钟迦嘶了一声,然后仰头,用吻堵住了谢迎年故意刁难的嘴,夏天夜晚也降不下去的高温,滞闷的气息,藏起她脸部不断蹿升的温度。
讨好奏效了几秒,谢迎年将脸往后退,捏紧钟迦的下巴,强制性地远离了这颗让人头晕目眩的糖衣炮弹。
跟谢迎年交锋过多次,本来就不笨的女孩悟出点门道,什么时候该亮出爪子挠人,什么时候该翘起尾巴给人一把握住,她一清二楚。
从前的青涩留在表面,东一榔头西一棒地学会了诱惑的手段,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媚是灵动的,沿着耳廓的一串耳钉都像是有光在浮动。
钟迦牵起谢迎年的另一只手,轻轻晃,小猫似的喊了声:“姐姐。”
路灯暗了一下,再亮起时她的唇已被人吻住,复合以来,谢迎年在她面前渐渐放下了伪装,普普通通一个吻也满是侵占的意味。
是惩罚还是奖励,钟迦无暇去思考,她被动地承受着对方给予的一切,站不稳,往后靠,揪紧了谢迎年衣领,略微偏头,又从箱子之间的缝隙见到有人走过。
呼吸一紧,心跳加速,偷那什么的字眼从脑海中闪过,钟迦脖颈发烫,颜色很快漫到耳根。
腿软得整个人几乎要滑下去,她倒还记得自己说过要让谢迎年也尝尝滋味,于是也在彼此的沉浸中想方设法占便宜,咬一咬耳朵,再亲亲眼角,她做着也没吃多少亏的美梦,直到……
谢迎年的手悄无声息地攀上她运动裤的细绳腰带,凑近了,低声说:“是不是忘了回答你?”
眼眶勾着少许情动的女孩发出了一声疑问,好像就在耳边的脚步声让她禁不住头皮发麻,甚至想开口讨饶,至少别在这里……
幸好,慢慢走远了。
“这种事不经常……”谢迎年迟来的解惑伴随着她手上解开的动作,“只跟你干过。”
钟迦刚松一口气,就被女人平平淡淡的声线逼出了喉咙里的闷哼,仰起的颈项在灰黑墙面映出了脆弱的曲线。
俗称埋雷,也可以说是作死,这次没死得那么彻底得亏谢迎年有点洁癖,她觉得这地方显而易见不怎么干净,两个人作案的工具也不知沾了多少细菌。
学生时代当医生的心愿虽然卒于半途,但她一直都对这方面的东西很感兴趣,所以也明白满足奇奇怪怪的癖好之前要先做好清洁跟消毒——不过,她并不承认自己的癖好奇怪。
小惩大诫,浪费的时间权当教训某张在自讨苦吃这条道上越走越远的嘴。
经常?吃哪门子醋,影后的名声也好,源源不断的片约也罢,只有为你,我才愿意堵上我的全部。
随时随地能开荤自然要付出点代价,谢迎年脑后长眼似的,停下脚步,对磨磨蹭蹭不肯走的女孩说:“一点多了,想什么时候到家?”
她因为生病的缘故,习惯了晚睡甚至不睡,但钟迦不是,体质不好,熬夜会让免疫力变弱。
周淳在微信上发来几张截图,这个时代人人都是自媒体,那张亲吻的图被网友路透,还多机位,一个小时不到,转发上万。
谢迎年低头回复,口吻坦荡得气人:合法情侣亲密互动犯法吗?
事实上,犯法的事她前不久才干过,非法监听。
虽然迷途知返,但经过惴惴不安的今晚,她又将这事列入了考虑中,觉得这个没多少心眼的人每时每刻都在她眼皮底下没什么不好。
果然,有一就有二,钟迦就是她最大的例外,让她以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溃不成军。
周淳:别告诉我你俩还孤魂野鬼似的在外头。
谢迎年:轧马路,反正全城都知道了,我也睡不着。
头顶又弹出一条新消息,倪茜:药吃完了?还是失眠?
嗯,失眠,没有她在哪睡得着。刚要回复,作息时间成谜的崔鸣:谢迎年,你也是够高调的,当街拥吻。
给她制造了一大堆甜蜜麻烦的女孩落在身后,也没丢几两肉的人演得跟真的似的,蹲在地上装可怜:“我走不动了。”
谢迎年转过身,没像钟迦所想的那样朝她走过去,而是也蹲了下来,两个人在将近凌晨两点的街头面对面蹲着,隔着十米不到的距离。
一人用手撑右脸,一人用手撑左脸,对视数秒,互相笑出了声。
“你干嘛?”钟迦无意识地拉长尾音。
谢迎年一脸无辜:“我也走不动了。”
她看着面前的女孩站起身,抖抖松松垮垮的七分裤,绕绕膝,揉揉拳头,活动活动胳膊腿,无数次被推开被拒绝被骗走,那颗心永远不会冷却,鲜活的,滚烫的,赤诚的,包裹着融化所有坚冰的爱意,向她一步步走来。
这次是跑的,牵动着视野范围内的所有景物像是都在晃,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也坠落到她眼里。
谢迎年站了起来,先她一步展开双臂,稳稳地将她截在自己的怀抱中。
吻了吻钟迦的鼻子,谢迎年低头问:“不是说走不动了吗?”
“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在走啊,都留在原地怎么靠近对方?”钟迦依恋地蹭蹭她的脖子。
那片细腻雪白得让人恨不得咬一口的肌肤很快远离,谢迎年转身,在她面前再次蹲下。
钟迦犹豫了一下:“呃,我没有……”
“快点。”谢迎年的音色每到强硬的时候都格外迷人,活该她适合主导的角色。
背上多了份重量,谢迎年手伸向后,握住钟迦的两条腿,往上送了送,待她勾住自己的脖子,便稳稳当当地起了身。
风很轻,彼此的气息黏腻地纠缠在一起,谢迎年:“车停远了,得多走一会儿。”
“……唔……”
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谢迎年瞥了眼肩上歪来歪去的那颗脑袋:“还说自己不困。”
钟迦迷迷糊糊地问:“我醒着呢,去哪儿?”
两道影子斜斜地映在地上,背着她,谢迎年在走剩下的路,语气放柔地答道:“回家。”
“你的还是我的?”
谢迎年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去我那里。”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码个一半明天白天再码,一不留神……
困困,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