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她是冷焰火【完结番外】>第47章 欲擒故纵

  机位装了好几个, 离得最近的在头顶。

  别的都好说,就是这个位置,钟迦每次被吻得仰脖都会与兢兢业业的设备打个照面, 冷冰冰的镜头, 可对面却是活生生的一堆工作人员。

  她忍不住去想自己此时此刻的情态,以前跟着导演看回放的时候也见过, 好像真的被怎么了似的, 她不敢认,那怎么会是我?

  所以总会逃避,余光碰到那个闪烁的红点视线就变得闪躲,因为无法沉浸,出来的效果不尽如人意,农斯卿给了过也是勉强给的, 一来二去, 就成了钟迦杀青的这场戏。

  深夜时分的医院并未陷入沉睡, 阴暗潮湿的厕所,孔偲被阮听边亲边带着去了最后的隔间, “嘭”的一声, 从公司匆匆赶来的女人合上了门, 她的高跟鞋与女孩的凉拖踩在地上,发出纷乱又质感不一的脚步声。

  狭窄的空间,孔偲下意识地靠着厕所之间的隔板, 还没站稳,便被阮听压下来的深吻剥夺了自由呼吸的权利。

  气息被对方细细密密的吻掌控, 孔偲勾着阮听的脖子, 努力去适应她不同以往的节奏。

  她们很久没有过了, 难得的机会, 场合都谈不上对不对,孔偲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感受到了阮听的情难自禁,直白的占有欲。

  要非说心里过不去的,也就……

  孔偲听见门外有人走了进来,那人像是憋得久了,走很快,也不知前面几间是怎么让她不满意了,门板开合的声音此起彼伏,她一面发出嫌恶的语气,一面再继续往里走。厕所并不大,她离得越来越近了。

  群众演员走到靠墙的隔间门口,停了下来。

  门板与地砖并不完全贴合,留着一条窄小缝隙,如果外面那人俯下身低下头,见到的会是两双互抵的鞋尖。

  钟迦入了戏,想象到一些难堪场景,顿时紧张得两手发汗,朝门缝外瞥了眼,很快回过目光。监视器里呈现出来的是一双蓦然受惊的眼睛,冷白灯光下,流露出几分哀求更显得可怜。

  她的汗淌过脸颊,顺着下颌线滑到了颈项。

  那里有女人啃咬过的痕迹,鲜艳的口红印彰显着缠绵亲密。

  钟迦看着谢迎年,明白对方只是阮听,从镜头切入的那一刻起,所有汹涌而真切的情绪都是因为她是阮听,自己是孔偲。

  她不禁分神去想,谢迎年真的喜欢过她吗?

  为什么除了仅有的几次,她再未感受过,一个人真的可以将情意藏得那么深那么不可察觉吗?

  谢迎年的表演从来让人放心,一人千面早就成为了她的代名词。

  角色的温柔细致如涓涓细流一般汇入了随意而为的举动中,掌心包裹住钟迦的后脑勺,将与外界硬物磕碰的可能留给了自己,她稍稍往后退,亲吻告一段落,却不意味着放过。

  孔偲年轻,哪知道这事要都平平常常去做,无聊透了。

  现在岂不是正好?

  她的口鼻被故意使坏的女人捂住,呼吸彻彻底底被剥夺,只能在极其逼仄有限的范围里高频度地喘息,无声地喘息,渐澕渐的,阮听的手心被潮湿所覆盖。

  吻不歇止,是单方面的索取,一下又一下,点在孔偲紧张得绷紧的面部。

  阮听越发觉得有趣,用膝盖不由分说地磨开女孩并得紧紧的双腿,再站直了去轻蹭,毫无防备的刺激,孔偲脸色一白,呜咽被吞没在喉间,成了可疑的嘈杂声,引来正洗手的人动作停下回头张望……

  是真的有点站不住,钟迦双手紧紧缠住了谢迎年的腰,她将头微微往后仰,这样的身体反应压根不用演,是人的本能,妄想逃脱困境。

  谢迎年腰间的衣料皱成一团,她能感受到钟迦的惊慌,无论是演的还是什么,她喜欢对方受制于自己的模样,甚至有那么几秒,她想将这个人渐渐泛起湿润的眼睛也一起蒙住。

  所有所有,陷入一片茫然无助的黑暗中,她无所依靠只能依赖我。

  我是她的全部——如果不是,那就自作主张成为她的全部,其他人,其他事,都可有可无。

  手背贴着道具师做旧的门板,冰凉的触感沾到她的体温才慢慢有了温度,谢迎年蜷了蜷手,仿佛要握住什么似的。她低垂着眼,却还是在戏里,指节弯曲,指尖撩拨地划过钟迦的头皮。

  也不知是舒服还是激颤,钟迦浑身抖了一下,后背猛地渗出汗来,被窗外的风吹过,腿脚软得不得了。

  等导演喊过,钟迦还瘫软地伏在谢迎年肩头,她的背心全湿透了,站得太久,精神又专注,这会儿才细细感受到膝盖一阵阵隐隐作痛,女人平淡的声线在耳边响起:“结束了。”

  脑子一片空白,钟迦愣愣地应了:“……唔,好。”

  剧务在当地还算有名的菜馆订了包厢,钟迦辈分小,被起哄坐在导演旁边很不好意思,大家也只是宠她,她脸皮薄禁不住逗,笑笑也就罢了。

  “回燕京还是什么?”农斯卿出席类似的场合总是一副长辈姿态,工作之余还算和蔼。

  她旁边的两个座位空着的,谢迎年跟时不时过来履行经纪人职责的周淳刚才出去了。

  钟迦喝了口奶啤,她这酒量就不逞强了,要是这次又喝醉,哪还有人抱着她哄?

  暂时不回燕京,明天早上九点的高铁票,先到省城再转飞机,一个多小时就到晋城。

  菜很丰盛,奶啤冰过的,氛围也还算好,钟迦却没多少兴致,她握着沁出水珠的铝制罐身,笑了一下:“去玩几天,放松放松。”

  农斯卿:“以后是专注唱歌?”

  她看着这孩子,难免想起乔映秋,说像也不像,乔映秋那破锣嗓,当年为了炒个噱头献唱某部电视剧的主题曲,调音师熬夜熬得白头发都多了几根,成品也堪称植物人苏醒的良药了。

  说不像也像,母女如出一辙的深情,钟迦这副模样也不像听劝的,她早就察觉了猫腻,也只能感慨一句谢迎年害人不浅。

  “嗯,还得念书,施哥说有合适的剧本也可以试试。”钟迦坐姿很端正,钱佩清教得好,她没年轻人心浮气躁的毛病,再喜欢吃什么菜也很少去动转盘。

  瞟了眼谢迎年的碗,想起这人夹了几筷子就停下了,好像胃口也不好。

  是因为我吗?

  念头只一瞬,她妄自菲薄地觉得自己怎么配。

  “好好努力,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农斯卿这一开口,也不用如何交代了,剧组的人你传我我传你,久而久之,外界也会知道举足轻重的导演应允了钟迦这层还算亲近的关系。

  钟迦怔了几秒,才略有迟疑地点头:“谢谢导演。”

  座位空了很久,谢迎年和周淳一直没回来。

  农斯卿照旧走得早,留下年轻人闹腾,钟迦借口出去走走消消食,便起身离席了。

  菜馆上了年头,吊脚楼改的,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服务员忙碌地跑上跑下,木质楼梯踩起来咯吱咯吱,虫蚁啃噬的洞没那么丑陋,像是时间的雕刻物。

  腿伤了,行动不太方便,钟迦没走远,出了包厢就沿着过道慢慢走,想到尽头默默点支烟。

  旁边有条河,装饰的彩灯闪烁如星,拂面的风格外凉爽。

  走着走着,钟迦缓下脚步,她听力不好,只得再往前,倾耳去努力辨认,没错,是谢迎年的声音……

  “上次我说了你不信,这次总该信了吧。”

  钟迦对音色很敏感,她听出来另一道声音是周淳的,女经纪人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这次很认真。”

  如今也只能说是错觉。

  凭心而论,周淳对钟迦印象其实很好,以前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就怪让人心疼的,说了不急着还钱,每个月还是有数额不等的转账,学习之余估计兼了几份工。要了地址,逢年过节会准备两份礼物寄给“周秘书”以及从未谋面的“谢先生”。

  是一个很懂得付出的孩子。

  也奇怪,好像不是完全跟家庭环境沾边,有的人生来就这样,遭受再多的冷待与恶意,依然真诚坦率地献上一切。

  周淳的不放心也不是毫无缘由,施采然在前,她当然觉得谢迎年这辈子照顾妹妹照顾够了,处对象怎么也得处个年龄差不多的吧。

  钟迦就更离谱了,比施采然还小几岁,在她的认知里,不是女儿也是妹妹,谢迎年没少花心思,高考前夕还让周淳高薪请个厨艺了得的阿姨,早午晚三顿饭外加甜品宵夜,改善备考生伙食。

  “也没谈多久。”谢迎年闭口不谈认真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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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淳:“说起来,你为什么一直瞒着她?不是我吐槽你,别说你的粉丝了,你才是自己最大的泥塑粉吧,谢先生。”

  如遭雷击,钟迦的脑子里倏然涌现过往的细枝末节,周秘书,周淳,谢先生,谢迎年,她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无法将谢先生与谢迎年重叠在一起。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敬重感恩的长辈,她求而不得的对象……

  谢迎年的回答断续地传入耳中:“那个时候她已经见过我了,谢小姐,周秘书,是不是太方便联想了?”

  “……她很倔,外婆做手术是逼不得已去求人……对乔映秋也有埋怨,知道我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帮助她,未必愿意,不如瞒着……”

  服务员不小心碰到了突然转身的顾客,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姐——”

  钟迦低头,只管往前走,声音很闷:“没关系。”

  “诶,我怎么听说你在找室内设计师,你那房子怎么了?还是想重新装修施采然那间公寓?”周淳只当是无关自己的意外,懒得瞅一眼,她揿着打火机盖,等问完,眼前都没了人影。

  钟迦跑得再快,也快不过膝盖没受伤又腿长的谢迎年,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口,两个人一前一后,尴尬而沉默地对峙着。

  出声喊住人,谢迎年下了一层台阶,走到钟迦面前,缓缓蹲下,手也伸向后,示意她趴到自己背上。

  “谢谢……我,我可以自己……”

  “没有在问你。”

  谢迎年不容置喙的口吻配上疏离清冷的声线更迷人了,钟迦好似被蛊惑了一般,犹豫一会儿,便将重量都交付给了对方。

  脖子被人勾着,没那么紧——至少没演戏的时候那么紧,听见了,是在意的吧,想的什么呢?谢迎年抱住她双腿,步伐沉稳地踩在不那么好走的楼梯上,两道人影在光线昏黄的墙壁上框出了亲密的气氛。

  “在哪儿学会的偷听?”

  “那你背后跟人聊我就很好吗?”

  骗我就很好吗?

  这句她忍住了没说,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脾气,但情绪压制得太狠,身体都在发颤。谢迎年走出店面,脚步顿了顿,没有将她放下来的意思,一颗心被背后粗重的呼吸声狠狠碾过,竟然有些发疼,密密匝匝的。

  “找个地方聊聊?”谢迎年问她。

  钟迦闻着谢迎年发梢味道,好熟悉,好喜欢,忍不住手臂收紧了去抱她:“你以什么身份?”

  杠上了。

  谢迎年笑了一声,回敬她难得的阴阳怪气:“你爸爸。”

  后颈被人狠狠咬了一口,钟迦:“我很讨厌我爸,你不可以是他。”

  “所以还不讨厌我。”

  “嗯……”钟迦在夜色里低喃,“当然不讨厌了。”

  她说,当然。

  谢迎年望着前方车流,一辆又一辆,不同的方向,相继消失在她视野中。快要到手的兔子怎么舍得让它逃走,心有惦念,却被牢笼吓到,走了这一次还会闻着诱惑的味道再回来,意志被消磨,陷得更深,更离不开。

  来时开了车,就停在楼下,菜馆后面是个居民区,院落不大,停车位紧张,剧组的人马浩浩荡荡,有几部车只好停到了对面的商厦。

  谢迎年给周淳发了条消息,让她告知大家,她俩有事先走一步。手机放下,倾身过去,牵过钟迦手里的安全带,“咔嗒”一声系好了。

  路灯坏了一盏,她在昏暗的车厢里亲了一下钟迦的耳廓:“那么,暂时以女朋友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