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燃:“哪怕一次就好……”

  “哪怕,那个时候,你只是帮我说一句话,稍微护着我一点,那也足够了。”

  晏斯野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捏住,又沉又疼,叫他难以喘息。

  “阿燃……”

  池星燃嗓音沙哑的要命:“为什么,明明那七年你都没有喜欢过我,没有护过我一次,为什么现在又要来保护我。”

  “我已经不需要了……为什么你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

  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像是一把又一把生了锈的钝刀,没一下都结结实实的捅进晏斯野的心脏。

  除了将池星燃搂的更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能在这种时候给池星燃一点安慰和力量。

  “晏斯野,我真的糊涂了,你告诉我,我们要怎么重新在一起啊……”

  晏斯野的眼眶忍不住涌上一股滚烫的潮湿,他吸了下鼻子,一字一句:“我们不需要在一起。”

  “……我们就只需要,像现在这个样子。过一天,是一天。如果你觉得舒服,那你就留在我身边,等哪天你想走了,我会放你离开,你知道的,我从很久以前……就没有再想要打扰你了。”

  小小的卧室,除了池星燃低小的呜咽,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渐渐的,那啜泣声越来越大,继而变成了令人揪心的开哭声,然后是嚎啕大哭……

  池星燃手指用力的攥着晏斯野的衣服,浑身上下颤抖不停,就这么哭了许久许久,哭到几乎哽不不过气,喉咙像是破旧手风琴的喑哑。

  晏斯野心口像被生生的劈开,握住他冰冷的手,声音低沉:“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晏斯野这次微微松开池星燃,这才发现,他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紧紧的攥着他,沉沉的睡着了。

  晏斯野看着他满是泪水的脸,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眼尾,池星燃轻轻叮咛了声,像只小猫一样,无意识的蹭了晏斯野两下,再次陷入沉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晏斯野忽然被一阵滚烫的温度灼醒,他骤然从梦中惊醒,愣了好几秒才陡然发现,怀里的池星燃双颊通红,紧紧皱着眉头,呼吸一起一伏。

  “阿燃?阿燃?”

  晏斯野心里一紧,伸手摸了摸池星燃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他下意识的缩了下手,脸色已经苍白起来。

  阿燃发烧了。

  晏斯野赶紧从床上走下来,去浴室拧了个湿毛巾,放在池星燃滚烫的额头上,又匆匆忙忙奔到客厅去找退烧药。

  “阿燃。”晏斯野小心翼翼抬起池星燃的脑袋,声音温柔:“来,把退烧药吃了。”

  池星燃死死的拧着眉头,嘴里哼唧了两声:“……不吃,不吃药……”

  “吃了药才能退烧。”晏斯野轻轻抚了抚池星燃的额头,“乖一点,好不好?”

  池星燃摇了下脑袋,挣扎的更加厉害,半睁的眼睛通红,水汪汪的:“不吃,不想吃……”

  晏斯野哪里受得了这种目光,心脏瞬间就软了:“好好好,不吃不吃。那喝点水好不好?”

  池星燃像只小兽:“嗓子痛……”

  “喝点水就不疼了。”

  “……要糖水。”

  晏斯野:“好,糖水。”

  池星燃总算满意了,很是乖巧的被晏斯野扶了起来,靠在了床头。

  晏斯野转身去给池星燃冲糖水,又把那片退烧药磨成粉,混进糖水里,一起端到池星燃的面前。

  池星燃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被晏斯野再次叫醒。

  “来,糖水。”

  晏斯野用舀了一勺糖水,喂到池星燃唇边。

  池星燃低下脑袋,小心翼翼的含住,下一秒,立刻吐了出来。

  “……苦,你掺药了。”

  晏斯野嘴硬:“没有。”

  池星燃认认真真:“明明就有,你掺药了……你想毒死我,你好恶毒。”

  晏斯野被莫名其妙扣了好一大顶帽子,哭笑不得。

  “你舌头得有多灵啊,这都尝的出来。”

  池星燃耷拉下了眉眼,还陷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你想要毒死我……”

  晏斯野:“我没有。”

  池星燃哽咽了两声。

  晏斯野:“……”

  他只能重新去给池星燃冲了一碗货真价实的糖水,池星燃喝完后,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扒拉着印着向日葵图案的瓷碗,“咕嘟咕嘟”的把一整晚糖水全部吞进肚子。

  估摸着是因为腿伤的烫伤发炎了才会引起发烧,晏斯野不敢掉以轻心,等池星燃再次谁去后,才小心翼翼的脱下池星燃的裤子,重新检查了下池星燃的伤口。

  ……

  等池星燃退烧,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

  他扶着沉重的脑袋,慢慢的从床上坐起身,断片的记忆也随之一点点拼接成完整的回忆。

  糖水……

  池星燃的大脑“嗡”的一下,有什么炸开一般。

  昨晚……

  就在池星燃呼吸急促时,卧室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晏斯野端着一个餐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池星燃便低下了脑袋,缩起了肩膀,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晏斯野若无其事的走到他的面前,放下餐盘,坐下,扬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脑袋,随后摸了摸他的额头。

  “嗯……好像还是有点烫。”晏斯野皱了皱眉:“别动。”

  说着,晏斯野忽然凑近池星燃,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池星燃的额上。

  池星燃浑身僵硬,刚要把晏斯野推开,晏斯野却已经松开了他,笑:“是还有点低烧,吃了饭再好好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他完全无视掉池星燃浑身上下的不自然,端起碗,用勺子舀了勺粥,放在唇边吹了两下,这才喂到池星燃的面前:“来,张嘴。”

  池星燃静静的看着他,随后,慢慢的张开嘴巴,把温热的粥咽进肚子里。

  晏斯野面色平静,慢条斯理的一勺一勺给池星燃喂饭,声音温柔:“我找人买了一些向日葵的种子,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把它重在花园里吧。”

  池星燃没有说话。

  晏斯野抬眸:“你不想吗?”

  池星燃:“我……”

  晏斯野弯唇:“没关系的,你要是不想,可以和我直说。我知道,向日葵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过,我不想再避讳这个了,昨晚你问我,我们要怎么样才能重新在一起,我想,这个就是答案吧。”

  晏斯野再次喂了一勺粥过去,“我没办法,把你母亲的向日葵还给你,但是我想亲手为你种一片向日葵。”

  池星燃还是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再次将那勺粥含金入嘴中,似是一种无声的允许。

  吃完饭,晏斯野抽了两张纸,给池星燃擦了擦嘴角,这才笑:“继续睡一会儿?”

  池星燃已经睡的头晕眼花了,赶紧摇了摇头。

  晏斯野笑:“那,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池星燃眨巴眨巴眼睛。

  晏斯野一脸的无奈:“帮我哄一下小丫头好不好?她又闹着找你呢。”

  池星燃咬住了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脑袋。

  晏斯野一副“得救了”的表情,赶紧让保姆把小丫头抱了过来。

  然而小丫头一副精神奕奕的可爱模样,手里抓着个波浪鼓玩的正欢,一点也不像晏斯野说的那般“闹的厉害”。

  池星燃瞬间有种自己被骗上了贼船的错觉,他忍不住瞥了眼晏斯野,在心里默默的骂了句“混蛋”。

  晏斯野把小丫头交给池星燃,随后自己收拾好碗筷离开了。

  这几日的相处,小丫头对池星燃已经很熟悉了,一被放到池星燃身边,就立刻滚着圆鼓鼓白胖胖的小身体,使着吃奶的劲儿,吭哧吭哧的往池星燃腿上爬。

  池星燃忍不住笑了笑,曲起手指在她的鼻上轻轻刮了一下。

  小丫头笑的更甜,整个脑袋都埋在了池星燃的身上。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晏斯野拿着一本故事书回来了。

  他在床边坐下,一副祈求的模样看着池星燃:“往里面去一点好不好?”

  池星燃耳尖动了动,小声:“那边有凳子的。”

  晏斯野晃了晃手里的书:“我要给她读故事的。”

  “她才八个月大。”

  晏斯野一脸正经:“我问过育儿师了,她们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已经能听懂一些话了,可以开始早教。”

  池星燃还要说什么,晏斯野却已经不由分说,脱掉了脚上的鞋子,挤进了池星燃的被子中。

  人都已经上了床,池星燃还能怎么办,只能看着他很是不要脸的翻开故事书,有模有样的对着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婴儿讲起故事来。

  罢了,大不了自己睡觉,不理他。

  池星燃立刻转过身,背对着晏斯野躺了下来。

  晏斯野的声音低沉磁性,在耳边不急不缓的流淌,就连池星燃也不由的听入了神。

  “就这样,公主来到了山洞……”

  晏斯野的声音陡然戛然而止。

  池星燃正听的起劲,等了半天也不见晏斯野说下去,心里像是小猫一样抓了好几下。

  他忍不住转过身,“你为什么不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