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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落,房里倏然落针可闻,惟康脸色未变,可眼里的诧异慢慢涌起来,逼着想说的话抵上喉头,“离……开?”

  席玉默然不语,蛇身的模样更是给惟康造成了许多阻碍,既看不出他的神色变化,又窥不见他的心。

  惟康实在想不通,明明昨夜二人还是那样亲密无间,缠绵暧昧的好像一对心意互通的爱人。

  为何只是过了一夜,一切就都变了。

  好似昨晚种种都成了他的幻想,泡影一样,裂开后就消散了。

  “你再说一遍。”惟康将黑蛇举高到眼前,咬牙定定凝视着他,此番场景无处不体现着滑稽,但他紧锁生寒的眉眼却让人半点都笑不出来。

  黑蛇终于动了动,扭转蛇头冲向那咄咄逼人的人,“你的伤—”

  “我不要听这个。”惟康冷言打断他。

  席玉深吸了口气,淡淡道:“我并非赶你走,但你不属于这里,不是吗?”

  惟康愣了下,随即挑高唇角,勾起个嘲意满满的冷笑。手指跟着收拢,紧紧将黑蛇握在手心,像用力抓紧了握不住的流沙一般,试图阻止他继续流逝。

  “你很了解我吗?席玉。”轻嗤一声,凉意入骨。

  “我……”席玉不欲跟他纠缠这些事情,却一下被那泛红质问的眼神猛扎入心扉,滞了须臾,才慌张地转开脑袋,“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惟康听他这样说,唇瓣一下抿得死紧,脸色也跟着厉去不少,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那般针锋相对的骇人模样,“就事论事,好一个就事论事,那么昨夜的事—”

  一声叩门声骤然截断了质问的话,竹青轻快的声音传来,“少爷,老爷喊你过去。”

  “滚!”

  门扉登时轻响,靠在门上的竹青被唬得一瞬弹起,惊魂未定地呼哧呼哧喘起气来。

  席玉也被他突然的暴戾给吓了一跳,忍了忍,没忍住,还是试图跟他讲道理,道:“你何必跟竹青发脾气,若是我惹了你不高兴,你都冲我来,是要杀还是要剐,我都一一认了。”

  大抵是席玉这幅身子皮面生得薄,任何一丝丝的变化都能立刻反应出来。惟康此刻顶着席玉的皮,眼尾明显渗出一抹红,整张脸也都随着急促的呼吸而慢慢变了颜色,是瞧得出的动了大怒。

  或许不只有生气,但席玉自己也瞧不分明,只要惟康不说明白,有些事情光用眼睛看是永远也看不出来的。

  “若我想杀你,多简单。”惟康吐息沉沉,瞪红的眼中写有满满的失望。

  “只需轻轻一捏。”他放松了手下的力度,黑蛇瞬间落在榻上。青筋暴起的手掌转而落在那顶好皮面的颈项上,迎着黑蛇的目光,松松捏了住,“就像这样,不用费什么力气,我就能立刻杀了你。”

  说着说着,他眼神转厉,指骨凸起,指尖陷下,像是要使力将这颈项一下掐断。可突然又顿住了,失望透顶一般缓缓松开了手掌,“席玉,你的温柔可以给伺候在你身边的下人,但就是不能分给我一点吗?”

  他低了话音,好似难过非常,“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惟康的神情太过落寞,缓缓垂下的手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悲伤,席玉哽住,心脏绞了把锋利的刀,鲜血淌个不停。

  但他清楚自己不可以在这里心软,人和妖本就身处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昨夜是他心软了,纵容了这人,但就当那只是一场梦,等惟康走了,便可以醒了。

  席玉心一狠,决绝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属于这里。”

  惟康迅速收敛流露出的难过,寒下声,“属不属于,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少……少爷,不是我故意想吵你,只,只是……前头来了邀帖,老爷说要嘱咐您一些事情。”门外竹青的声音明显迟疑许多,小心翼翼地说着情况。

  惟康眉头锁紧,眼底满是骇人的郁色,提起气刚要把人赶走。底下的席玉忽然开了口,“你刚才说过现在就可以换回来,我要换回来。”

  “不……”话音猛然一顿,对于席玉这过分突然的要求,惟康灵光乍现,琢磨出些不对来,当即冲着门口,提了嗓音问道:“既然是邀帖,是谁送来的?”

  “回少爷,是淮南王家的世子邀少爷明日小聚。”

  惟康听他这样说,两眼一眯,探究似的落向黑蛇,“淮南王家的……”话音拖长,意味不明地加重了语气,“世子。”

  满腔不解的怒火在此刻又都转化为了另外一种情绪,逐渐逼向下一个极端。

  席玉对上他的目光,不等问上一问,惟康又开了口,还是问外头等着的竹青,“这位世子长得好看吗?”

  竹青莫名,但毕竟刚才才被席玉凶过,也不敢像平日里那般闲闲散散,便提了心,恭恭敬敬地答,“我并未见过,只…只从市井中听过个谣传。”

  “你问他这些做什么?”席玉不明他的目的,难免追问。

  惟康丝毫不予理会,只同外面的竹青说:“说。”

  “回少爷,谣传说有一日淮南王世子于江畔泛舟,不小心睡了过去,小舟一路飘远,到了湖畔。那时春光正好,湖畔全是赏春景的男子女子,他们瞧见舟中小憩的世子,皆安静下来。一直等到世子醒了,才有人开口,言上一句见了天上仙人。”

  “天上仙人?”惟康冷哼,讥讽道:“这些人见过仙人吗?就敢说这些话。”

  竹青被噎得停了下,后来大约是心中的害怕褪去了,好奇地问道:“少爷不是经常与世子相见吗?他的容貌是否惊为天人,少爷应该最清楚才对啊。”

  “经常……”惟康重重落语,从齿缝凉飕飕地逼出剩下两字,“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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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蛇:就是为了他,要赶我走,对不对?

  席玉:啊?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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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抱歉,我并不想当你们play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