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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十月降温，十一月气温反复横跳，十二月就彻底冷下来。
街道上寒风凛凛，夏知意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室内暖气扑了一身，他摘下针织帽和围巾，挂起大衣，搓了搓冻僵的手，一边在手心哈气一边向室内取暖器走过去。
伸出去的手还没靠近出风口，中途便被另一只手牵了过去。
裴言川将一双冰湿发僵的手拢进掌心，抬眼问：“外面下雨了？”
“一点点，头发都没打湿。”夏知意鼻尖被冻得通红，说话带着一点被冻出来的鼻音，软软糯糯。
裴言川的手心很暖和，捂在僵冷的皮肤上时微微发麻，有些痒。
夏知意睫毛颤了颤，想缩回手。
抓着他的手用了些力，不许他动，裴言川将两只手捂得差不多没那么僵硬，再轻轻搓着他的手背，直至揉捏得发热才松开。
“小心生冻疮。”裴言川语气责怪，又极自然地狎昵亲近，屈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早上出门让你戴的手套也忘在鞋柜上。”
夏知意进门没一会儿，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别的原因，脸上泛起淡淡红晕，摸摸自己额头，声音细如蚊呐：“下次会注意的。”
裴言川凑近，两指捏了捏他温软的脸颊，故意奇怪道：“今天怎么不跟我顶嘴了？”
夏知意脸颊被他捏变形也不吭声，心虚地往沙发上瞥一眼，小声嗫嚅道：“阿姨还在这里……”
颊边的软肉还被捏在两指之间，稍用力，上唇线便被扯得有些歪，说话时露出口腔里一片湿红。
厨房里的砂锅咕噜咕噜文火炖着菌菇鸡汤，李曼云去添了遍水就抱着靠枕在沙发上打盹儿。
两人在沙发背后的位置，裴言川眸色一暗，低声道：“她睡着了。”
那只手转而扣住他的下巴，向上轻轻抬起下颚，而后温暖柔软的触感贴上有些微凉的唇，等热传递生效后，扣着他的那只手才松开。
短短几秒钟，夏知意心跳快得像要飞出来，一双湿润微红的眼睛瞪着人，也不出声，抬手捂住嘴巴，掌心蹭到唇上一点湿润的水痕。
裴言川又低头用唇碰了一下他手指。
横在嘴唇前的几根手指被烫着般，夏知意猛地收回手，胸膛剧烈起伏，被逼急眼，不管不顾就要逃回自己家。
见真将人惹毛，裴言川立即收敛，身体拉开距离，捉住他的手臂道：“别走，马上要吃饭了。”
今天是十二月的倒数第二天，元旦休假开始，裴常青今晚回家吃饭。
晚饭时一家人在饭桌上，聊起夏知意出国的事。
裴常青问什么时候。
夏知意帮忙摆着碗筷，道：“二月中旬开学，打算提前过去。”
李曼云翻看墙上的挂历，惋惜道：“那今年不能一起过年了。”
夏知意成功申请了学校和悉尼一所大学合作的“1+3”交换项目，这几个月来准备材料和语言考试忙得昏头转向，现在终于闲下来一点。
深秋的时候夏知意和他妈妈认真沟通过一次。
本来他完全没有交流的意向，夏嵩的突然出现让他一时难以接受，而他和裴言川的事更是僵持了几年的难题。
裴言川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夏知意是那种推他一下他才会往前走一步的人，最擅长宁可委屈自己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他无声地和他妈妈对抗，什么也不做，只希望有一天能等来吴静的妥协。
夏知意觉得自己是在和吴静较劲，情感上纠结挣扎痛不欲生，但其实对于吴静来说，这一切她完全接收不到，因为她根本不懂夏知意的苦恼，不同频的信息自然无法传达。
夏知意当时在准备雅思。
“你今天已经学了十一个小时。”裴言川抽出他手中的笔，拍了拍他的脸颊，“出门透透气。”
夏知意愣愣的，只从题海中抬头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佛只有滚动着的一串一串英文单词。
看起来快学傻了。
裴言川从衣柜里找出两件款式相差无几的黑色长款风衣，一件给夏知意，一件穿自己身上。
十一点左右的街道行人寥寥，路灯昏黄，偶尔路过几辆车。
两人并排走在路边，话题是裴言川提起的。
“等父母主动来理解我们其实很难，他们总容易陷在一种视而不见的默认状态，不理解也不肯了解，只一味固执地不接受。”
裴言川握着他的手放进自己风衣口袋，走了一段路，两只交握的手都暖和起来。
裴言川道：“我父母也不是一开始就接受。”
夏知意：“那先开始是怎样的？”
“你不在的那两年，我给他们做了很多思想功课。”
“他们对同性恋的了解几乎为零，我时常跟他们灌输一些新观念，比如同性恋不是心理疾病、同性群体去污名化和分担父母同辈社交压力之类一些细节问题。”
夏知意盯着脚下的路好长时间没有开口。
“有没有在听？”裴言川在兜里捏了捏他微微出汗的手指。
“嗯，我听着在。”夏知意里面穿着一件连帽卫衣，他带着帽子，下巴缩进领口，声音有些不真切，“那你承担了好多哦，裴言川。”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裴言川早早就替他扫清了前路障碍，保证他向他走来时，一路坦荡无阻。
夏知意完全没想到过这个层面——他要反过来替父母考虑。
裴言川伸手隔着帽子揉揉他的后脑：“理解是相互的，你妈妈应该很乐意和你敞开心扉谈一谈。”
裴言川说得没错，吴静很认真地听他絮絮叨叨了一整晚，十分尊重地没有发出过任何反驳言论，后来自己买了一堆相关的书籍资料研究。
夏知意说：“妈妈，当初离婚是你自己选择的人生，无论现在你是否复婚，我都尊重你的决定。我也想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吴静按按眼角，良久，叹了口气，接着笑了一下：“等你回来好吗？那个时候，如果你的想法没有变，妈妈支持你。”
趁着元旦休假，裴言川一家四口去商场购物。
大人和小孩感兴趣的东西不同，李曼云和裴常青在生活区挑挑练练，夏知意和裴言川两人直奔电玩城。
夏知意一个人玩了整整三个小时，裴言川就跟在他身后帮他换币投币。
玩完累了下楼逛衣服，两人进了一家大型连锁服装店。
夏知意不打算买太多衣服，但逛了一圈还是忍不住拿了好多件衣服去试。
试衣间在店子最里面，横着竖着好几排，很多间连在一起，并不拥挤。
裴言川帮他套衣服穿裤子扣皮带，无意间发现他不小心带了一件短裙进来。
夏知意正在照镜子欣赏自己的新衣服，不甚在意：“等会儿记得拿出去。”
裴言川将手中的皮质黑短裙往前一递，自然平淡道：“试试。”
试衣间位置很宽敞，放了一张圆椅，足以容纳两个人动作，最主要是这里四面八方很多面镜子，几乎全方位无死角，为了让顾客更清楚地看清衣服的细节，甚至条条缝缝的空隙都安装了灯条。
夏知意舔裴言川手指的动作愈发熟练。
裴言川不让他碰到公共物品，将站着的人禁锢在自己胸前，盯着镜子里夏知意绯红迷离的脸面无表情地凶狠动作。
最后夏知意不好意思把拿进去的衣服全买走了。
随着离开的日期逼近，他们几乎天天做爱。
夜晚，夏知意的房间窗户大开，他被按在窗前，手肘撑着窗沿，大冬天浑身是汗，下巴上挂着水珠，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他已经被搞了一下午，中途吃了餐外卖，洗完澡准备休息，又被摸得浑身打颤，自己脱了裤子。
夏知意扭着腰和身后人接吻，舌头被狠狠吸了两下。
裴言川把他抱起来放到旁边书桌上，桌面上的东西全被扫到地上，两条腿折在桌上，裴言川俯身压着他插进来。
地上有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裴言川低头看了一眼，瞳孔微缩，随即眸色变得深沉。
散在地上的是偷拍他的相册集。
“你当时，用我的照片做过什么？”裴言川低头和他接吻，压迫的姿势进得很深，偏偏他不动，只借着力不停往里压。
夏知意觉得自己快被顶穿了，肚子胀难受，只想裴言川早点放过他，迎合着他的吻，没羞没臊道：“……看着你的照片，唔，想着你，想你弄我。”
“怎么弄？”裴言川重重咬了一下他的下唇，沉声逼问，“在哪里想的？”
夏知意被咬疼了，委屈软声道：“这里，就在这里，书桌前，我坐在椅子上，对着你的照片……”
“喜欢吗？”没等他继续说下去，裴言川按着他的脚踝，将两条腿压得更开，一下一下重重操着他。
夏知意被撞得抽气：“嗯，喜欢，喜欢死了。”
“喜欢什么？”
“你，裴言川。”
又是稀松平常的某天，裴言川去敲夏知意家的门，没人开门，站在门前敲门的人手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又冷静下来重复敲门的动作。
许久，门没有开。
一瞬间，裴言川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太像了，和几年前夏知意不告而别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裴言川拿出手机，手颤抖着近乎失控，拨号键按了几次没拨出电话。
一秒、两秒、三秒……
裴言川似乎难以忍受电话无人接听的短短数秒钟。
下一秒，电话接通了。
熟悉的声音顺着扬声器传出来。
“喂，怎么了？”
夏知意在外面，声音有些嘈杂，那边半天没人应声，他又喊了声：“裴言川？”
“怎么回事，误触了吗。”
夏知意嘀咕着正准备挂断电话，那头终于出声。
裴言川嗓音听起来异常艰涩：“你在哪里？”
“在新开的一家咖啡馆，怎么了？”
裴言川沉默没出声。
夏知意开了共享单车的月卡，打算趁离开前的时间骑车好好在这座城市逛逛。
他听出来那边声音有些不对劲，急忙赶回家。
裴言川一直等在他家门口，见夏知意出现，仿佛失而复得般紧紧将他拥进怀里，良久，庆幸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又走了。”
夏知意乖乖被他抱着，下巴搁在肩窝里，拍拍他的后背，哄道：“瞎想什么呢。”
夏知意松开他，拉开自己羽绒服领口拉链，从脖子上取下来一根项链，项链上穿着一对素圈银戒。
“给你。”夏知意取下来一只递给裴言川。
裴言川看着面前的戒指似乎愣了一下。
夏知意忽然有些忐忑：“不要吗？”
裴言川伸出手，摇摇头：“我也买了一对，不过一直没机会给你。”
“没事，等我回来再给我。”
夏知意握着银色戒指，从指尖慢慢推到他左手无名指指根上，手不可控制在抖，为了掩饰住自己的紧张，夏知意期间一直在小声叽叽歪歪。
“你什么时候买的呀，不可能买得比我早吧，我今年夏天就买了哦。”
是在两人第一次接吻后，夏知意偶然路过一家珠宝店，脑子不知道怎么一抽就进去买了一对戒指。
一直不敢送出去，现在两人心意相通，夏知意又重新送到珠宝店刻上两人名字的缩写，今天正好去拿回来。
裴言川极其认真地盯着他替自己戴戒指的动作，又取过另一只替他戴上。
等两只戒指都戴好，裴言川才勾起唇角道：“比你早。”
“比我早是什么时候？”
“不告诉你。”
“拜托拜托，告诉我吧，什么时候买的？”
裴言川左手去牵他同样戴戒指的那只手，两只金属戒指碰在一起，撞出清脆的响声。
“自己想。”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夏知意想。
裴言川最好，世界第一好。
他那么好，让我神魂颠倒。
夏知意离开的那天很冷很冷，大约是厚积的冬雪开始融化的时候，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去机场的路上，夏知意冷得牙齿打颤，哆哆嗦嗦拿着手机给裴言川发微信。
“听说南半球现在是夏天。”
没有人回他。
“那边的树叶是短信的颜色。”
夏知意父母给他送行，裴言川和他妈妈也来到机场，两人不方便明目张胆地挨得太近，只是两家家长客客气气地寒暄。
夏知意示意他看手机，裴言川站在远处礼貌地和吴静还有夏嵩说话，分给他的眼神都少得可怜。
直至登机，裴言川才对他说了句什么。
距离有些远，机场人声嘈杂听不清，只能通过嘴型分辨出，他说的那两个字。
再见。
再见，是再见面的意思。
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
夏知意身处万米高空的时候想，也许是冬天，也许是来年春天、夏天、秋天，四季轮换转变，有些事却永远不会变。
比如。
夏知意喜欢夏天。
夏知意是夏天。
裴言川喜欢夏天。
往后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个夏天。
飞机在千里之外的异国落地时，夏知意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十一个小时前送达的消息。
“等树叶都落在地上，我就来找你。”
——我的意思是，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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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啦
希望大家都可以和喜欢的人见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