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只是对着他的照片自慰而已。
那是高一夏令营时用拍立得拍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挣出水面从游泳池里抬起头，一手摘掉目镜，闭眼仰头甩了甩湿透的黑发，水珠顺着流畅的下颌滑落，滑过明显凸起又青涩的喉结，最后滴进水里溅起一圈圈小涟漪。
夏知意举着相机“咔嚓”按下快门键，定格的瞬间，镜头里的人睁眼望了过来。
那是十七岁的裴言川。
裴言川赤裸着上半身，听见动静后慢慢向池边的夏知意游了过来，紧实有力的手臂拨开水面，肌肉线条张扬得恰到好处。
“拍什么？”裴言川问。
夏知意跪在池边，小腿折起来坐在地上，比泳池里的人略高了一截，他手里拿着一张还未显现出图像来的相纸，对着空白的相纸吹了口气，低头笑道：“拍你呀，你不知道你刚才从那边游过来的时候多帅，她们都在看你呢。”
泳池另一边站着一群身着鲜艳泳衣笑语嫣然的少女，话题焦点显然是刚刚拿了游泳比赛第一名的裴言川。
裴言川没回头，神情却稍显愉悦，他问：“那你呢？”
“我？我当然一直在看你呀！速度那么快，你身后那个谁根本没机会追上。”夏知意眉眼弯弯，贫嘴道，“超帅的言川哥……哎！”
夏知意惊呼一声：“干什么你，相纸弄湿了。”
裴言川伸出湿漉漉的手抓住他痩劲白皙的小臂：“下来。”
“不要。”夏知意摇摇头，将相纸换到另一只安全的手上，“我不会游泳。”
“我教你。”
“不，不想学。”
“很简单。”
夏知意仍是拒绝：“真的不想学，我不喜欢呆在水里的感觉，你去问问你身后那群女生，她们肯定愿意你教……”
尾音语调微扬，带着促狭轻佻的意味，话音未落，只听“噗咚”一声，钳住他的那只手猛地用力，夏知意毫无防备地栽进了泳池里，只余一张已经显色的照片轻飘飘地落在池边。
强烈的失重感瞬间袭来，他手足无措，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那只将他带进水里的手臂，挣扎扑腾间呛了好几口水，很快一只微凉有力的大手稳稳托住了他的后腰，让他踩在另一双脚面上稳住身体。
夏知意终于将头探出水面，边咳边骂道：“咳、咳咳裴、裴言、川咳咳……咳咳、你烦不烦！！！”
抬眼即是高挺的鼻梁，往上是一双盛着明显笑意的黑眸，一滴水珠自发梢落进那人狭长的眉眼里，又顺着眉眼流下，正好滴在了夏知意唇上。
池水是凉的，两具年轻躁动的身体是温热的，两人胸膛紧挨，呼吸交错，少年张狂具有侵略性又收敛带点温柔的荷尔蒙，以不可阻挡之势铺天盖地而来。
夏知意湿润的红唇微张，呆楞片刻，猛地推开了裴言川。
“……啊……”书桌前的少年上身套着一件还未换下的校服短袖，下半身光裸着，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双腿张开，对着立在桌面上的那张照片自慰。
夏知意从鼻腔里哼出一丝难耐又舒爽的声音，目光死死锁在照片里人俊朗的脸上，那双深邃黑亮的眼睛正好瞥向了镜头，恍惚间，仿佛穿越了时空和次元，就似照片里的人真的在看着他一样。
呼吸声愈发沉重，再也不能忍受般，夏知意拿过那张照片，靠在椅背上仰起头，他将照片盖在脸上，嗅着淡淡的油墨味，手上动作快得几近粗鲁，而后狠狠咬住照片，射了。
过了许久，凌乱的呼吸才渐渐平复。
夏知意放下踩在椅子上麻软的一条腿，松开嘴，那张照片不偏不倚，正落进赤裸湿润的两腿之间。
他开始偷拍裴言川，偷拍自己认识了十七年的竹马。
不过也算不上偷拍，两人关系要好，每天几乎形影不离，裴言川只是偶尔会停下手中的事，抬眼看过来，伸手去挡他的镜头。
“整天对着我拍什么呢？”裴言川暑假报名参加了市里的木雕创意大赛，桌上一堆被他盘得看不出形状的木头。
他放下手中的刨刀，起身作势要去拿夏知意手里的相机。
夏知意动作敏捷地将相机藏在身后，裴言川只摸到了相机挂带在手心滑过。
裴言川朝他摊开掌心：“给我。”
夏知意摇摇头：“不要。”
裴言川“啧”了一声，道：“你小子，最怎么回事，这也不那也不。”
他边说边一条腿压上沙发，欺身向夏知意伸出手。
夏知意被他困住，以为要霸王硬上弓强抢相机，拼命将相机藏在身后不拿出来。
未料裴言川的目标根本不是相机，而是他的胳肢窝，夏知意只绷住了一秒就破了功。
“裴言川哈哈哈哈、住手哈哈哈哈……住手、放开我哈哈哈哈……”
夏知意笑倒在沙发上，鲤鱼打挺般乱扭，混乱中踢了裴言川好几脚，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给不给我看？”裴言川居高临下问。
“不哈哈哈哈……不给！哈哈哈哈裴言川哈哈哈……你好狗啊哈哈哈哈……”
“给不给？”
夏知意笑得肚子痛，他实在受不了，投降讨饶，“给哈哈哈哈……给！别挠了哈哈哈……”
裴言川停下手，接过夏知意乖乖上缴的相机。
夏知意以为他终于放过自己，正准备起身，那只手却没就此离开，仍在贴着他的胳肢窝。
裴言川威胁道：“谁是狗？”
夏知意：“……”
裴言川手微微一动。
夏知意急忙道：“是我，我是狗。”
裴言川直起身来，“这还差不多。”
两人疯闹间夏知意还踹了一脚旁边的矮桌，桌上的木屑被震到地板上，裴言川打扫完，坐到沙发上翻夏知意的相机。
是一台ccd，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一小段刚拍的视频。
前半部分是裴言川低着头一直在专心刨木头，视频很安静，只有工具碰撞和他时不时吹木屑的声音。
接着他抬眼看向镜头找夏知意要相机，再后面镜头一阵乱晃就黑了，是夏知意将相机藏到了身后，没有画面，只听得见两人的对话和夏知意怕痒狼狈的笑声。
“看完了？”夏知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裴言川点点头，将相机还给他：“你的拍立得呢，怎么不用？”
拍立得是前不久夏知意过生日裴言川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嗯……”夏知意有些为难道，“相纸用完了。”
“裴言川……”
裴言川瞥他一眼。
夏知意可怜巴巴：“相纸好贵啊……”
裴言川挑了挑眉，嘲道：“有钱在游戏里抽卡，没钱买相纸？”
夏知意瞪他一眼，气鼓鼓道：“谁想到你送我的拍立得是个消耗品啊，还不是要我花钱。”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是你自己说想要拍立得我才送你的吗？”
“那相纸呢？相纸你就不管了吗？”
裴言川闻言没做声，若有所思地瞧了他一会儿，才道：“不对啊，夏知意……”
“怎么不对，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不是这个，我怎么记得当时送拍立得给你的时候，除了原装的一份相纸，我还另外单独买了一份相纸给你。”
“大概有……”裴言川想了想，“大概有一百多张，你都用完了？”
“是啊，怎么了。”
“用这么快，你拍什么了？”裴言川问。
夏知意神色突然变得不正常，他偏过头不看裴言川，玩着手里的ccd敷衍道：“没拍什么，废片，都是一些废片，不能看。”
确实没拍什么，因为每一张照片的内容简简单单，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裴言川哼了一声，没再深究，只是看了夏知意一会儿，倏然伸出手。
夏知意余光瞟见他的动作，回头截住他的手腕，警惕道：“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裴言川一怔，莫名其妙，“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夏知意松开手。
裴言川如愿手欠地薅到了柔软蓬松的黑发，动作熟练一看就是惯犯。
“别摸了，你摸狗呢？”夏知意向后仰头躲他的手，不耐烦全写在了脸上。
裴言川见好就收，狠狠揉了两下，把柔顺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手指在夏知意额头前的一撮呆毛上绕了绕，才收回手。
“你该剪头发了。”裴言川抬手，像吹猫毛那样吹了吹手指上刚薅下来的一两根头发。
夏知意朝他翻了个白眼。
裴言川心情好，笑着问他：“下周就要开学了，暑假作业写完没。”
夏知意拨了拨额前的头发，长长了有些扫眼睛：“没有。”
“那晚上过来写作业？”
“不。”夏知意没好气道。
晚上和裴言川两个人共处一室什么的，太可怕了。
“行。”裴言川这回没逼他，凉飕飕道，“只是不知道上次是谁，小长假最后一天深更半夜敲我家门，问我能不能把作业借他看看。”
“我只有一点没写！”
“好好好，一点就一点，我又没说是你，你急什么。”
夏知意瞪了他一眼，不想同他讲话，伸手抢过相机就要走。
那台相机不知怎的又到了裴言川手上，他勾住相机带子不放，夏知意只好回过头。
“松手，我要回家睡觉。”他扯了扯没扯动。
裴言川道：“去我床上睡。”
夏知意拒绝得飞快：“不去，谁要睡你的床。”
语气嫌弃，如同好朋友之间损对方时的一句玩笑话，再正常不过。
但对于他们来说，不正常。
裴言川的卧室里原本放的是单人床，小时候夏知意经常在他家玩，太晚了便会留宿，两个小孩睡在上面刚刚好。
但随着两人年岁的增长，身体如春天抽条的树般，不经意间生长得飞快。
升入初中后，那张单人床睡两个十几岁开始发育的少年就显得拥挤，夏知意几次在睡梦中差点滚下床，裴言川理所当然换了张大点的双人床。
现在夏知意居然反问他，谁要睡你的床？
裴言川拉着那根带子往回一收，夏知意抓着相机只得跟着往前迈了一步，近到一个克制的安全距离，抬眼和面前人对视。
他以为裴言川有话要说，等了一会儿，却发现裴言川只是看着他。
夏知意莫名一阵焦躁，舔了舔嘴唇，刚想开口，手上倏然一松。
“回去吧。”裴言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