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瑶颇有些纠缠不休:“可她是女人, 我也是女人,我有哪里不如她了?你当初在办公室看到我第一眼的时候,不也惊艳了一下么?”

  小王板起脸孔, 格外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你们长得都很好看,但那不是择偶的标准啊!我们根本没可能的!我和陈博恒不一样,我不是那种可以为了感情,不问对错的人。看你这样钻牛角尖折磨自己, 我觉得很难受, 也很膈应, 这完全是你自找的!”

  倏忽间听闻“陈博恒”这个名字, 栗瑶面色一滞。

  她扯了扯唇角:“提这个人做什么?你别自作聪明, 以为自己拿捏住了我的把柄。”

  “陈大海,这名字相信对你来说并不陌生。你和陈博恒私下做的勾当,包括将天秦的技术配方透露给你未来公公的公司吧。”

  “呵, 你有证据么?如果没有, 请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你要知道, 这是违法犯罪, 盗窃商业机密造成重大损失是可以被列入刑事罪行的!”

  “不需要你费心,我根本就没有做过。更何况你既然觉得这样作践自己的我入不了你的法眼,那么说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想一个人静静,恕不远送。”

  栗瑶冷硬的结束语正式宣告两人谈崩,但小王明白积重难返的道理。

  无论对错,栗瑶选了这条路, 也走了很久,没有反悔回退的余地了。

  “我走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姐姐在哪。”这才是王语非与她周旋恁长时间的原因, 她知道栗玦方才一定也在这里。

  栗瑶偏头打量着她,继而啧了一声:“你倒有点小聪明,难怪姐姐愿意与你分享心事。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是因为我们给你发消息的时间挨得太近令你起疑了?”

  没有那个必要和栗瑶多费唇舌解释。

  王语非的目光飞掠过桌上另一只酒杯,上面残留的唇印对她来说就是明晃晃的送分提示。

  也归功于她大概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但凡大栗抹了口红就着茶杯喝茶,她的视线总有意无意地凝注其上。

  看得多了,自然就熟了。

  因而,当她走近这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

  这是大栗用过的杯子!

  “哼~不想告诉我是么?行吧,那你可以用你聪明的小脑瓜子继续猜猜,我和姐姐为什么忽然给你发两条内容南辕北辙的讯息。”栗瑶边说边漾开笑,又是那种志在必得,不留后路的笑。

  王语非目光一凛:“所以,这是一招离间计?”

  在栗瑶看来,小王的回答让局面变得愈发有意思起来。

  她顺势坦承了自己故意设了赌局,引发栗玦的猜忌心理。

  “你是我派去她身边的精灵小有探~啧啧,似乎还是这样的剧情展开最对味~”

  “她不会相信的!”小王咬着牙道。

  “别自欺欺人了,”栗瑶眼角一挑,巧笑倩兮,“倘若她不信,她就不会参加这个赌局。”

  “事到如今,即使你挑唆我们,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怎么?有热闹可看,就不算一种好处么?”

  “你!!”

  栗瑶似真还假地袒露心迹:“呵呵呵~你不懂吗?我就是见不得她过得比我好~你觉得我扭曲也好,神经也罢,如果能让你们之间生些猜忌和风波,我挺乐在其中的。”

  王语非抬手摁了摁额角,她没想到栗瑶这么疯,也许股权的事是压垮她神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谁都不愿苦心经营多年,却在决胜关头功亏一篑。

  王语非心知与栗瑶再纠缠下去也只是平白成为她戏耍的对象,她默默睇视了一眼对方身后的空间,刷成浅黄色的墙壁上贴了一块洗手间的指示牌。

  如果说赌局的答案要见分晓,那么两位参与者必须留到最后一刻。

  她方才风风火火闯进门的时候,栗玦一定还在。为了避开她,栗玦是躲进厕所了吗?

  这样的推测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顾不上其他许多,王语非连忙朝洗手间的方向冲去。

  被撇下的栗瑶只能一阵苦笑……

  小王啊小王,一个神奇的存在。

  有时候过分耿直,耿直得令她害怕。

  字字句句,都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但她知道,她说得都是对的。

  她和陈博恒不一样,她有自己的道德观,她不是能为爱豁出一切底线的人。

  若能早一点遇上这样一个人,或许她就不至于泥足深陷,万劫不复……

  ……

  装潢成暖色调的洗手间,幽幽点着某种净味的檀香,却无法令此时焦急万状的小王凝神静气下来。

  她在门口叫了几遍栗玦的名字,没有回应。

  这不合理啊!

  清吧只有一个入口,栗玦还能往哪去而不被她看到?

  可别真听信了栗瑶胡说八道!

  她不知道那两人具体聊了什么。

  栗瑶在栗玦这儿虽然没有什么信誉度可言,但要诋毁一段感情比起歌颂一段感情更容易让人听进心里。

  感情就是如此脆弱,如此需要精心呵护的东西。

  无计可施,小王往里跑,一间间地推门确认。

  全是空的,除了最后一个隔间上了锁。

  她心急如焚,哐哐拍门。

  “大栗!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里头传来“哗啦啦”的冲水声,随即一个浓妆艳抹的矮个儿女人一脸戏谑地打开门:“这年头用这么老土的台词搭讪是一种新潮流?”

  小王:“……”

  谁会指着在别人蹲坑拉屎的时候来一场艳.遇啊喂!

  “我找错了,不好意思。”小王调转屁股欲走。

  身后的女人咯咯一笑:“看来真是找人来的啊。好心告诉你一声,我刚刚在里面玩手机,一直就没别人进来。”

  “一直?”小王诧异地回头。

  “有半个小时吧。”女人走了出来,一边对着洗手台前的半身镜补口红,一边回道。

  小王挠了挠脑后的发茬,恍然大悟!

  “多谢!”

  脚下生风,她冲去洗手间门外,通道一侧是她来时的方向,另一侧看背景她原本还当是死路。

  但走近一看,其实是做了一个展放工艺品的凸槽,旋踵右转仍有路,连接到清吧的大堂。

  也就是说,在她和栗瑶说话的时候,栗玦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

  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小王不知该作何感想,但好在有了些许眉目。

  在去停车位取车的路上,她连给栗玦打了三个电话,都是有拨响,但无人接听。

  室外,逆着风向前进太难,小王裹了裹脖间系着的围巾,散开的头发全被抽劈到脑后。

  风刺啦刺啦地擦过耳际,冷冽得彻底,让小王的心都跟着凉了大半截儿。

  手机上还躺着那两条意味不明却又意味分明的消息,来自栗家姐妹——

  栗小小瑶:xxxxxxx,我在这里等你。陪我喝一杯,我有重要的消息告诉你,关于天秦易主的事。我只呆到八点,过时不候。

  时间显示是19:10。

  栗玦:我在公司,身体不舒服,来接我。

  时间显示是19:17。

  在两边都进一步联系不上的情况下,小王当然也留了个心眼,事有蹊跷。

  她打电话给华西铭,对方接了。

  “华特助,你还在办公室吗?”

  “诶呀,刚走呢,有什么事吗?”

  “刚走?那正巧了,栗总是不是回去办公室了?她现在还在吗?”

  华特助那边没有马上答口,小王心下一忖,连忙补充:“你就照实说,我不是为了查岗。”

  华西铭尴尬地笑笑,他这点替上司打掩护的小心思看来是昭然若揭啊。

  “不在,她今天下午出去跑客户了,没有回来过。”

  小王的心咯噔打了个突,她当然知道她家大栗是跟谁一起跑客户的,昨天就有提过。

  那么,这两条消息就必须联系在一起考虑……

  ……

  然而——

  最终还是叫栗瑶得逞了么?

  坐进冰冷的驾驶位,小王哆嗦着打开车载空调,呼出一团白雾,模糊了面前的挡风玻璃。

  她懊恼地捶捶脑袋,却无法打散满心焦灼。

  她甚至有些生起栗玦的气来,忿忿地抓紧方向盘,都能发狠抠出指甲印来。

  那一夜,这人眸色专注地告诉她:“全世界,我只信任你一个人”。

  结果呢!

  栗瑶栽赃她是被派遣过去的间.谍时,这人怎么一个屁都没放!

  她应该怒怼回去撕个痛快,而不是被坏心的栗瑶牵着鼻子打什么见鬼的烂赌!

  等、等等……

  王语非意识到了症结所在,但凡是个赌局,不都得有赌注吗……

  这傻女人该不会是一个昏头答应了栗瑶,如果她最后出现,就跟她分手,老死不相往来吧!!

  否则……

  否则,怎么不接电话呢!

  再怎么生气,不接电话都不是大栗的风格,有问题就应该摊开说清楚!

  后背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湿答答的,可能是连番惊出冷汗的缘故,小王近乎慌不择路地驱车赶回家。

  她不敢深想……

  如果大栗不在家,或者她的家门已经不再为她敞开……

  她又当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