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栗瑶真的使用了某种技术手段获取了王语非手机里的信息。
为什么......
非得做到这一步......
不择手段......
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场面一度冷却了下来, 两股势力，一股剑拔弩张，一股蓄势待发, 仿佛在场之人都将被无限蔓延的肃杀氛围割得遍体鳞伤。
栗玦再度开腔——
“栗经理。”
“您说。”
“有一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批方便米粉的保鲜工艺出了点小问题，已经紧急叫停生产。”
“所以，赶不上年底前的首次直播了？”
“是这样没错。”
“这确实有些麻烦，不过依我之见, 天秦产品类型丰富, 找第二样替代......”
栗瑶没能说完, 就被薄怒染颊的栗玦打断：“栗经理,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除了我主推的药妆系列, 其他任何产品你都可以，是么？”
眼瞅着这苗头越来越不对，市场条线的分管副总费钦福连忙出来打圆场：“诶呀, 两位栗小姐快消消火, 咱们说到底都是为了公司好。既然大方向一致，就别在细节上伤感情了。”
一致吗？
明明是背道而驰才对。
不过, 此番交锋栗玦已经达成了她的目的, 遂见好就收地推开话筒，高挂起免战牌。
栗瑶勾唇一笑，顺着费钦福递来的台阶道：“费总说得对。希望栗总您不要误会才好，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拉架成功的费钦福一脸老怀深意的笑：“我们内部关起门来不论怎么沟通、怎么商讨，最后还是需要红苗团队拍这个板。既然栗总对药妆C系列有绝对的信心, 我们不妨直接听听红苗方面的意见？”
一语道破玄机。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举棋难定时听取专家的意见准没错，就让红苗团队来前瞻一下药妆C系列在化妆品市场的潜力。
栗玦没有发话, 一副默许了的模样。
栗瑶和费钦福越来越会搭伙儿唱相声了，殊不知这才是真正落入栗玦预设的轨道。
她们都希望红苗能答应联动药妆C系列，只是目的截然不同。
栗瑶这一方想看她出丑，等消费者在使用过程中出现问题，狠狠将她一军；至于栗玦自己么，她知道C系列实际没有明显的瑕疵，但投入市场后的战绩如何，她也说不好，不过她输得起，她相较于栗瑶，有时间可输。
置之死地，才好后生。
最后是栗瑶用会议室的座机联系的老柴，开了公放，结果符合大部分的期待，药妆C系列货源充足，预定本周末可在红苗直播间投入销售一万件。
一切尘埃落定，栗玦在心里沉沉地吐息。
同这班各怀鬼胎的家伙斡旋，很累，很难，她迫不及待想赖在某人的怀抱里汲取一些和暖的能量。
......
栗瑶的办公室里。
窗明几净，阳光一映，仿佛油彩画的背景一样明亮瑰丽。
坐在栗瑶对面的人是研发部的邹新奇，他不知其中关窍，故而忿忿道：“费总到底是哪头的？怎么最后偏帮栗玦了去？”
栗瑶不以为意地拎起热水壶，里头刚烹了蒸汽腾腾的白桃乌龙茶，办公室内清香四溢。
她给邹新奇斟了满满一杯，过后才轮到自己：“我只是为了表明态度，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也不想去左右。”
“二小姐，你就是太讲仁义，应该早早将栗玦拉下马来，她哪里适合做领导了。再这样下去，天秦迟早烂在她手里。”邹新奇相当主观地打抱不平。
栗瑶用汤匙漫无目的地搅着茶，笑眼盈盈：“这样的话可莫要在外面说了。”
“放心吧，我知轻重的。在你这儿，我才交底。”
“说到交底么，我倒是有两件事想问问你。‘鲜人一等’米粉保鲜技术有问题是怎么回事？我好像没听说呀。”
“这几天部门里连轴转，已经找出纰漏所在，把脱水和气调包装这两个步骤革新过了，过后让品质部再检验一下，预计过一两个礼拜又能投入生产。”
“那果真是赶不上这次直播了。”
“哈，那是，栗玦再怎么样也不能为着竖威名捏造莫须有的事吧。”
听闻此言，栗瑶敛去了几分笑意，顿了顿才道：“那C系列呢，我知道研发程序大部分是外包的，你或许不是最清楚。不过你近来是否有听到风声，这批产品存在什么瑕疵？”
邹新奇皱了皱眉：“呃，有没有瑕疵什么的，这都得问赵子锋吧？”
“你和他没有什么交情么？”栗瑶问。
邹新奇咕咚饮了一口茶，很是看不上眼地啧声：“这人一点不精通业务，成天就靠一张嘴吹牛，都不知道他腹内空空，是怎么上位的。我跟他压根儿不是一路的，能有什么交情。”
邹新奇赶着回去监工，只是稍留片刻便离开了。
人在茶满，人走茶凉。
栗瑶漫声叹了口气，看一眼杯中微微泛黄的茶汤，映出她渺渺含愁的眉眼。
......
下班载王语非一道回家，栗玦在路上简略地概述了会议上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的猜想很有可能是正确的。栗瑶在你手机上究竟装了什么？最近你有察觉到使用手机时有不对劲么？”
隔了很久，栗玦都没有得到小王的回应，正纳闷呢。
撇头一看，某人跟掉了什么至关重要的马甲似的，一脸惊恐状。
栗玦似有所悟道：“你的手机里有什么绝对不能被她看到的东西？”
小王哭丧着脸，愁云惨淡，她掰着手指道：“当然有啊！我在网上查过你的病症和适用药；和群友吹水时候逼.逼过暗恋女上司不可言说二三事；我们一起安装的那款防出轨定位软件；还有我最近半夜偷偷看的！呃……就是那个嘛！”
栗玦：“......”
所以，这家伙所谓不能说的秘密，全是与她相关的？
栗玦一时之间觉得既好笑又窝心，相爱前后的一切况味，无论多少苦辣涩咸，也终究会被时光酿成酸酸甜甜的美好滋味。
熙熙攘攘的车流在单行道的街头艰难地蠕动着，几十秒的绿灯只够七八辆汽车通行。
到了下班回家的点，哪个不归心似箭呢？
栗玦却心情不坏，眉梢一挑，问：“你半夜不睡觉，在偷偷看什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咳咳，就是谈恋爱之后忍不住会看的那个。”王语非羞羞答答的，也不好意思说得太露.骨。
“情.色小说？”栗玦只能想到这个。
“啊……”小王愣了愣，所以这次她家大栗并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使坏调.戏她来着？
“对对对，就是这个。”小王胡乱地点头应下。
她暗忖起来，栗玦不知道那种片子也不奇怪。虽然人家三十岁了，就快从小鲜肉熬成老腊肉（不是），这话可千万不能当着人面溜出嘴。
但从栗玦的言谈举止来看，这人清心寡欲惯了，情感经历更是空白，何谈那啥啥的经验呢！
这使得小王更加坚定自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奋斗志向，让她来伺候这个懵懂的人儿吧，大栗只管尽情享受就是！
这家伙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将自己的意图暴露的一滴不剩。
栗玦手肘支着方向盘，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地捏了捏眉心。
很明显，她以为的小王只是看了几本情.色小说，春心荡漾，欲.壑.难.止。
殊不知，真正意义上的小王比那还凶猛，阅片无数，理论战术策厚如词典，就待盘中肉就位，大快朵颐了！
......
当然，无论小王多么想将私密之事圈拢围护起来，栗玦还是理智地与她分析。
“你该知道这部手机很关键了，继续保持你之前的使用习惯，不要露出马脚。”栗玦说。
小王一声哀嚎，这就好比明知道有人在马桶底下装了针孔摄像头，她还得若无其事地扒.光.裤.子上厕所。
不过好在她现在所遭遇的程度应该比被人用影片猥.亵好上不少。
小王一下子觉得重担在肩，先前是敌暗我明，只能明着被戏耍；当她们破悉手机的秘密后，状况变成敌明我暗，借着这部被监控的手机，她们也有机会大做文章了。
“你放心，我演技还行的。”小王豪横一点头，壮志装在胸。
......
是夜，月白风清。
栗玦抱着王语非特别定制的抱枕沉沉入睡。
小王则是完全经不起诱.惑地躲在被窝里看某片，一旦开了窍，再也回不去从前一甜二白的清纯岁月了。
那可不是演技来的，而是最真实、最原始的生理需求。
直把眼睛都熬红了，适时窗口上方进来一条微信消息的提示。
小王一看时间，好家伙！
这都半夜两点多了，她居然入迷至斯！
不过这个点了，还有人找她么？
小王戳进微信，然后傻眼了，上面躺着一条令她意想不到的消息，来自栗瑶——
栗小小瑶：胡闹搬家，我们，还有机会一起通关吗？
小王的心忍不住颤了颤，手指一路向上划，回顾她们此前的聊天记录。
最早相识之时，基本每隔一两日都会随意闲扯几句，到后来逐渐对立，逐渐生疏。
她与栗玦的羁绊若深......
归根究底，一切的开端其实是栗瑶，是她将她带到了栗玦身边，否则......
即使栗玦一早就认出了她，也没有任何进一步接触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