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这也有什么先来后到的法则么？”小王一脸莫名地抓了抓脑后的发茬, “若真论谁先谁后，我和你的缘分十三年前不就注定了？”
没成想小王的答案惹得栗玦更惆怅了：“哦……也就是说没有这一层渊源，你对我不会产生兴趣……”
栗玦这一副也不知是故作神伤还是果真神伤的表情, 令小王忍不住歪了歪嘴角。
为什么喜欢我？
不得不说，这是一道千百年来横亘在任何一对情侣之间的送命题，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警惕心和战斗力去应对。
刚才是她草率了。
小王连忙正肃容色，坚定地开口道：“我不知道我这样想对不对, 但爱一个人这种心情不是非要从对方身上寻找端倪, 而是看我自身起了什么变化。我认识你, 靠近你, 爱上你, 我和从前不一样了，我变得越来越有目的性，尤其是关于你的事。”
即使过去二十多年她已经习惯与世无争温驯绵羊的生活, 但只要这一刻她逗留她的心上, 她愿意为她点燃追逐草原的冲动。
她扣着座椅扶手的指尖不小心擦碰到她的手背，发热的体温沾染起点点心火。
栗玦在王语非的眼中看到真实。
而真实是构筑一段关系最牢不可破的瓦石。
栗玦慢慢地松开扶手, 慢慢地撤开身体, 慢慢地点头，所有的慢半拍中都饱含着欣赏意味：“满分答案，你确实变了，从前在你身上可一点看不出伶牙俐齿的潜力。”
得到她家大栗的亲口称赞，让小王咧嘴傻笑起来。
但栗玦的情绪转换得很快，又回到最初的话题：“可是栗瑶又是在哪里做的手脚呢？”
小王接话道：“我怀疑她监控了我的手机, 就是她给我送咳嗽药水那一天的事。我给你看我们提到红苗的聊天记录，也包括我陪你第一次见过她后，给你发的她在网上的一些讯息。”
“既然你有所怀疑, 还是用我的手机看吧。”栗玦说。
于是两人一起浏览过此事相关的聊天记录，如果说她们和红苗的接触过程是一部连续剧，那么微信聊天记录就是这出剧目的纲要。
凡是窥见纲要的人，即使无缘见识剧目本身，也能拼凑出可靠的概貌。
“我知道，我这个猜测也就比追踪器不荒唐了那么一点。栗瑶看起来实在不像技术大拿，可以在我手机上设置监控程序。”
“可能她还有外援，她认识很多人。”
“但这种行为说到底是违法犯罪啊，会有帮手愿意铤而走险吗？”
“窃取他人私密信息，本来就不好界定。只是游走在灰色地带，不是谁都会将法律视为高于一切的准绳的。”
等等......
小王猛地觉出不对味来，这次两人的立场变了，针对她这个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不像是会在现实中上演的猜想，她在找尽理由推翻，而栗玦却在找尽理由捍卫。
“咳咳，你真不觉得是我疑神疑鬼多虑了？”小王犹疑不定道。
两人面对面地，相隔不过小半米，栗玦一直都在忍耐，最后还是招架不住地伸手rua了一记小王脂肪满满的软糯下巴，手感还是那么好，栗玦舒展眉眼道：“是你自己要求的，我应该试着让你参与更多。”
“不同人不同人思路，况且我认为你这次的判断其实并不荒唐。”栗玦好整以暇地起身，取了空置的茶杯去饮水机上接水，“你要吗？”
“不用。”小王顾不上喝水，敏锐地问，“你好像有什么计划了？”
“差不多吧，如果我再不想想办法反击，恐怕是要把你急死了。”栗玦此话倒也不假，老让王语非看到自己被动挨打、任人欺凌的样子，也挺抹不开面子的不是？
她改变了她的同时，她也在为她而改变。
而后，栗玦提出借小王的手机一用，小王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也是，假使她的推测正确，反正都被不相干的人看光光了，给自己未来媳妇儿看又有什么？
当然是乖乖上交了。
栗玦也不藏着掖着，一边操作两部手机，一边与小王解释道：“此前我们说服红苗的敲门砖是药妆C系列，这会儿栗瑶不是邀功笼络人心心切么？鸟儿能飞多高取决于它这一路上能歇到多高的枝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撤走她的立足点。我倒要看看，她是继续硬着头皮直冲云霄，还是识清大局早日认栽。”
哇哦！
此番霸气侧漏的作战宣言，小王看得入迷，听得入迷，一整个沉溺于她家大栗燃烧事业魂的魅力之中。
待栗玦用完手机，小王打眼一看，这人自导自演了一段聊天记录，说的是药妆C系列在品质部的最终核检中发现了质量瑕疵，对T字区是痘痘肌的人群表现出一定程度的不受性。
但栗玦自认，相较于栗瑶而言，她现在手里唯一的砝码就是C系列，这是得到过红苗方面认可的，而这件事栗瑶并不知情。若想扭转局势，逼不得已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强行力推C系列，至少可以在这阶段打压住栗瑶的气焰，其余的容后考虑。
小王从头到尾仔细看过一遍，不由为她家大栗缜密的心思咋舌。
这一石二鸟之计已经十分高明了，更有甚者，栗玦还将两人的对话编得惟妙惟肖。
字里行间，倾溢而出，小王的弱气和苦口婆心，栗玦的强势和一意孤行。
真是叫人不信都难啊！
栗玦坐回座位，悠游地饮茶：“明天有关于这个项目的专项议题会，到时就看看栗瑶是顺着我的说法主推C系列，还是急着把自己摘干净，另推其他产品。”
一石二鸟，其一是验证王语非的手机是否真被做了手脚，令到栗瑶不费吹灰之力地同步她们这一边的动向；其二是栗玦刻意走漏自乱阵脚、狼狈仓惶的假消息。假的攒多了，就跟真的似的，栗瑶难免掉以轻心。
只不过，小王却有另外一层顾虑：“栗瑶她在公司里关系吃得开，我们编的C系列存在隐患的谎真能叫她取信吗？”
栗玦凝聚在王语非面庞之上的眸光里似乎藏着翻滚的积云：“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
正如王语非所言，栗瑶身处市场条线，然而她在天秦内部关系渗透得非常广，人际网铺展遍布各部门。
甚至还将手伸到栗玦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研发部经理邹新奇，隶属于栗玦分管的产品条线，明里暗里已经多次出言力挺栗瑶。
也不奇怪，邹经理技术人员出身，典型的直男思维，一天除了捣鼓产品，回家也就是打个游戏看个电影就睡了，三十好几还是单身汉一枚。
栗瑶笼络这样的男人易如反掌，她外柔内刚，最是能够激起男性保护欲的，都无需动用任何资源，尽可将人拿下。
未免沦落到腹背受敌的田地，栗玦只能试着留一手。
约莫一个月前——
赵子锋找上了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彼此都心照不宣。
栗玦认为还是爽快决断为妙：“赵经理有话就请直说吧。”
赵子锋常年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此刻也不例外：“栗总，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请示您的意见了。今年我们品质部的年度考核评测结果出来了，请您这边过目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
对于各部门内部员工评级相关事宜，栗玦所持态度向来是不过问。毕竟她要抓的是企业生产销售的大头，对于哪个员工表现好表现差这种细枝末节的部分，她自认平时关注不多，没有插嘴的资格。
然而现在......
赵子锋特地将打分情况呈给她，明摆着其中存了猫腻。
与她有关的猫腻么……
栗玦双手拄着下巴，显然已有头绪。
“怎么说？你给王语非评了几分？”轻轻牵起唇角一抹弧度，栗玦一针见血地问。
“部门最高分。”赵子锋是个善于审时度势的人，看出栗玦不想与他无谓周旋，话里行间也变得直接起来。
栗玦或许还有闲情雅致呷一口茶，杯中蒸腾而起的雾气拂在她的面上。
赵子锋静静睇着她的动作，等待有时是最简单的事。
只要对方没有当时当刻提出异议，也就说明他的目标已经实现了一大半。
事实也果真如此，栗玦放下杯盏的同时，说出赵子锋意料之中的话：“挺好的，以后也请赵经理多多关照我们王语非了。”
“好说好说，栗总既然吩咐了，我自然得给您办妥办好。”
“嗯，赵经理放心，我这个人纵使其他方面不济事，但记性还不差，谁帮过我，我都心中有数。”
“栗总，瞧您这话说的，您太过谦虚了。你是栗家长女，又留过洋见过世面，在您手下干活我肯定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天你站队我，明天我就会证明你站对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