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芦苇荡里,那个黑衣人划出来一条小船,朝着大船那边靠过去。

  叶小千看了看那宽阔的河道,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不喜欢水。

  如他这样天赋超绝的人,唯一的难题就是学习游水。

  大船上,温灸跳上来,然后就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能脱身,他觉得自己都是走了大运,那个叫叶小千的年轻人,让他觉得自己遇到了魔鬼。

  他以前可是个江洋大盗啊,在兖州横行,他怕过谁?

  曾经大楚朝廷不是没有派人抓过他,甚至动用了缉事司的人。

  可是追杀他的那些高手,都被他杀了,在见到叶小千出手之前,唯一一次让他绝望是在兖州,他连那个人一刀都没有接住。

  那是徐绩南下之前,温灸在兖州内凶名最盛的时候。

  他杀人从来没有目的可言,就是想杀人就杀,他也不会只对那些富人下手,他兴致上来了,目标随便是谁,他就想杀人。

  那也是一个冬天,温灸刚刚杀了几个追杀他的江湖猎人,心情不错。

  他的仇人太多了,而且他从来都不会隐藏自己,杀人夺财之后,总是会留下他的标记。

  一些大家族的人被杀,就会聘请江湖高手追杀他,那几个人就是重金请来的。

  可是温灸杀那几个人,加起来连一刻都没用,他甚至还觉得有些不尽兴。

  他走到一个湖边,这里人烟稀少,走了大概二三十里,只在湖边看到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颇为简陋,门开着,他看到有个身材很好的年轻妇人,正在做饭。

  走了那么久,温灸也确实是饿了,又看那妇人有些姿色,于是就动了歹念。

  他远远的看到有个农夫模样的男人,扛着鱼叉,拎着一个篓子回来,应该是那妇人的丈夫。

  温灸这样的恶人,心里动邪念的时候,会让人不寒而栗。

  他打算等那农夫回到家里他再去,然后当着那农夫的面,羞辱农夫的妻子。

  那农夫进了院子之后不久,温灸就走到小院门口,朝着里边客气的喊了几声。

  他说自己是个赶路的行人,因为走的太急错过了宿头,又渴又饿,所以想来讨口水喝,如果方便的话,施舍他一些饭吃。

  那农夫看起来就是个憨厚的,说兄弟你进来吧,饭菜不好,但足可饱腹。

  温灸进门的时候,脑子里还想着怎么一击将这农夫打倒,不能用力过猛,只是打倒即可,切不可要了那农夫的命。

  因为,他还想让那农夫亲眼看着。

  可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农夫忽然站住了,对温灸说……你走吧。

  只这三个字。

  温灸笑起来,说为何又赶我走?

  农夫说我已经许久不动手,你眼神里有些邪祟,我答应了夫人不再杀人,所以你走吧。

  温灸哈哈大笑,将他的剑抽出来,说你能挡我一剑不死,我就走。

  农夫往旁边看了一眼,随手拿起妻子做菜用的菜刀。

  于是温灸一剑刺了出去,那农夫避开后说……这样的一剑,不配我出手,你当尽全力。

  温灸恼火,暴怒之下,一剑起狂澜。

  然后剑断。

  那把并不锋利的菜刀,斩断了他的剑,也在他胸口上切出来一条长长的口子。

  那少妇摇头,农夫便没有再出手。

  农夫拎着死狗一样的温灸扔进湖里,说我没有杀你,若你死了也不要怪我,肯定是鱼啃死你的。

  冤有头债有主,有报应你找鱼,鱼若是觉得冤枉,那是鱼该来找我,就与你无关了。

  巧就巧在,农夫走了之后不久,徐绩和两三个同伴路过此地……

  此时此刻在大船上,温灸不由自主的想起来那农夫的一刀。

  他在兖州纵横江湖,多少名家高手都死在他剑下,可那农夫……

  那一刀,是他永远也达不到的境界。

  自从跟了徐绩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恐惧了。

  今天他见到了叶小千出手,那种恐惧再次袭来。

  几年前他是遇到了一个只会刀的人,现在遇到了一个什么都会的人。

  靡先生看到温灸在发呆,忍不住嘴角勾了勾,尽显轻蔑。

  “从你的表情来看,应该是事情没办好。”

  靡先生走到温灸面前,船上火把的照亮下,温灸那张脸确实很难看。

  靡先生围着温灸走了半圈,到温灸身后的时候脚步就停下来,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