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总算真正见识到了宁军的战力,以前的传闻,他还有些不信。

  而且一直以来,都有人在说宁王运气逆天,现在看来,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这座在地图上都不起眼的小城,却变成了宁军可以固守的堡垒。

  “元先生,我想夜攻。”

  韩飞豹又一次提起夜攻的事。

  这次,元桢没有急着拒绝。

  他站在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看向韩飞豹说道:“夜攻可以,告诉攻城的士兵们,每个人带一包土上去。”

  韩飞豹立刻就明白了元桢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就听先生的。”

  元桢走到一边坐下来,一个人思考着接下来如何对付宁军的防御。

  韩飞豹执意要夜攻,他应该是觉得夜晚有利,如果元桢再三阻止的话,他怕韩飞豹那样跋扈的人会对他产生抵触。

  所以干脆就不管了,韩飞豹愿意夜攻就去攻,万一成功了呢。

  到了天黑之后,韩飞豹下令他手下善战的勇将阔别列,亲自带上一万人趁夜攻山。

  这些雍州军士兵每个人都拎着一包土,往上爬的时候把土洒上去。

  可是爬到一半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宁军泼水竟然没有停,城墙上依然还在不遗余力的往下泼。

  好在是城中又不少井,也有山泉水经过,所以取水不成问题。

  山里的夜更黑,为了不发出声音,这些雍州军士兵把鞋子都脱了,踩着泥泞的土,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等到了城下后,忽然有人疼的嗷的叫了一声,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然后雍州军才发现,城下被宁军洒了不少铁蒺藜,这东西有倒刺,扎进脚里想往外拔的时候钻心的疼。

  这叫声一响起来,就好像是信号一样,城墙上的宁军弓箭手立刻发箭。

  其实雍州军快到城下的时候,宁军已经发现了。

  李叱判断韩飞豹可能会夜攻,所以安排了大量的士兵值守。

  随着羽箭密密麻麻的泼洒下来,雍州军前边的队伍死伤惨重。

  既然已经暴露,阔别列索性就大声喊起来,鼓舞手下士气。

  雍州军不计代价的往前猛冲,死尸成了他们踩在脚下的踏板。

  一层一层的死去,一层一层的上来。

  一架云梯搭在了城墙上,雍州军士兵把刀子咬在嘴里,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才爬了不到一半,云梯就被宁军士兵用长长的竹竿推开,往后翻到下去。

  云梯上的士兵一个一个跳下来,落在他们队伍中,也砸到了几个人。

  城墙上的宁军士兵只管把羽箭一支一直的放下去,他们排弩的箭储备不算充足,羽箭的数量还勉强够用,就算是不够用,此时也不能表现出来。

  尤其是面对这样的夜攻,如果羽箭省着用的话,敌人进攻会更凶猛。

  可是在阔别列的催促下,夜里死了多少人也看不清楚,雍州军士兵的那种胆怯就少了些。

  冲到城墙下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

  李叱看向亲兵营下令道:“把火油用上,不要省着用,要让敌人下次不敢夜里再来。”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士兵们把已经烧开了的火油泼了下去。

  一大锅一大锅的热油往下一泼,城下的哀嚎声就连成了一片。

  有的人被迎头泼中,脸上的肉皮瞬间就被烫没了,眼睛闭上都没用,连眼皮都被烫的熟了一样。

  倒下去的人翻滚着,有人想把他扶起来,一抓手臂,手臂上的肉皮就被抓下来一层。

  “点火!”

  李叱大声下令。

  火把从城墙上往下扔,热油遇火则着,火海一下子就蔓延出去。

  城下的雍州军士兵们在火海中挣扎,一个一个的黑影在红色的火焰中奔跑者,翻滚着。

  然后就看到一个一个浑身冒着火的人,冲下山坡,跑不了多远就跌倒下去。

  整个城墙下边都在烧着,之前死去的雍州军士兵尸体都被点燃了。

  那股焦臭的味道直冲出来,熏的城墙上的人都不得不用湿布蒙住口鼻。

  浓烈的黑烟在火焰中升腾,小城外边这一片山坡,就好像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韩飞豹不得不下令吹角退兵,还没有上去的雍州军先一步撤回来,然后是半山腰上的人,像是退潮的水一样,迅速的回到了山下。

  雍州军已经退走了至少半个时辰,火都没有彻底熄灭,那股焦臭的味道却越来越浓。

  谁也不知道这次夜攻到底死了多少人,可这焦臭的味道,却在诉说着惨烈。

  韩飞豹脸色铁青的回到大营里,进了他的大帐后一屁股坐下来,随手把马鞭扔了出去。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