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权柄【完结】>第747章

  好半天才想起正事儿,刘守备从箱子里掏出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打开取出一支极细的画笔,再取出七八个瓶瓶罐罐,一溜摆在面前,那是不同颜色的染料。

  举着笔在染料罐上悬着,刘守备开始愁眉苦脸的构思起来……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知道看上去粗鲁不文的刘守备把总,乃是家传地年画艺人。他从八岁开始学习,在当兵前终于熟练掌握了这门艺术,并在多年后将其推陈出新为‘人体年画’!

  唯一不好地一点在于,他肚子里墨水有限,只会画些诸如‘春牛图、岁朝图、嘉穗图、戏婴图’之类的传统样式,并不能即兴创作。是以所谓地构思,也不过是将脑子里的样式排列组合罢了。

  好在刘守备是个干脆的人,他托着腮帮子寻思片刻,便敲定了构图,开始在武兆身上挥笔作画。虽然不会新花样,但胜在把老营生烂熟于胸,不一会儿便把武兆白嫩嫩的身子画的花花绿绿、满满当当。

  仔细一看,那是一个个或是活灵活现、或是憨态可掬的大小动物,足有七只之多……乃是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中间一个大老鼠,腚上还有对鸳鸯鸟!

  这就叫绘描。先把用线条打底,接下来才好比着雕刻上去。

  抽出一把纯钢的百锻小刀,一丝不苟地比着刻画起来。一手雕刻、另一手也没闲着,只见他的左手用画笔。把不同的染料填进刀雕出来的口子,这样既能上色、又能止血,实在是一物两用。

  他的手法极为纯属,速度也是极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完成了大半……

  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亮如白昼,紧接着一声闷雷炸响,把刘守备吓得一失手,雕刀便落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雨声便响了起来……

  ……

  “大人,下雨了!”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大喊道:“咱们场院上还堆满了稻子呢!”

  刘守备顿时从艺术世界中挣扎出来,恼火地喝骂道:“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时候下雨!”依依不舍的放下雕刀,把那身女人衣裳往武兆身上一盖,便愤愤地起身走了出去……个人爱好虽然重要,但坏了差事可就再也没机会玩了。

  大门忽的打开,风雨声便裹挟着潮湿的气息冲了进来,刘守备接过手下递上的蓑衣,怒气冲冲道:“还愣着干什么?把那些猪猡都叫起来!”手下人赶紧下去传令。

  “真晦气!”刘守备紧了紧蓑衣的领子,怒骂一声。便大步买入雨幕之中。偌大的厅堂中,只留下玉体横陈、花花绿绿的武兆一人躺在那儿……

  ……

  “下雨了!”守卫举着火把冲进来,没人声地嚎丧道:“都快起来,把场院里的粮食收了!”

  劳累一天的战俘们困倦欲死,睡得跟死猪一般,那是这点动静可以吵起来的?

  火烧火燎的守卫顿时火冒三丈。一边尖叫道:“拆铺啦!都起来!”一边用带着铁箍的木棒劈头盖脸乱打一气:“妈的!还躺着,猪猡!”

  跟着这种有威势的喊声和棒打,充满了汗臭、粪臭和湿气地空气里,很快地就像被搅动了的蜂窝一般骚动起来。打呵欠,叹气,叫喊,找衣服,穿错了别人的鞋子,胡乱地踏在别人身上,乱七八糟、鸡飞狗跳。

  “别穿了。淋不死你们这群秦兽!”撵鸭子一般地将囚犯赶出去。还不忘威胁“冲跑一粒粮食,统统三天别想吃饭!”

  半裸着、甚至赤裸着的战俘们被披着蓑衣的守卫撵到村东头地场院上。将一捆捆等待打场的稻子,往村西头的仓库里背去……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一般,浇得战俘们根本睁不开眼。背着稻捆在雨幕中跌跌撞撞,不时有人下饺子一般的跌倒,就再也爬不起来。

  四周看守的齐兵虽然穿着蓑衣,却也看不清七尺以外的光景,只能胡乱舞划着棍子,在雨中没人声的大叫道:“都他妈起来!少一粒粮食就别想吃饭!”场面就像一千只鸭子下河一般混乱。

  大雨中,有俘虏动了心思,神不知鬼不觉的靠向路边,把稻捆往地上一扔,便往村外跑去……虽然没有事先商量、风雨如注之中也无法相互知会,但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扔到稻捆跑路的囚犯越来越多,他们都有一般的心思:哪怕逃出去也是人生地不熟,却也强似在这里被累死、饿死、折磨死!

  ‘咔嚓’,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把黑暗地夜空霎那照亮,也让那些趁夜色逃窜地身影纤毫毕现!

  “犯人逃跑啦!”眼尖的守卫顿时惊声尖叫起来。

  守卫们慌忙去追,但混乱地场面已经失控,所有的俘虏都扔下稻捆,开始四散逃窜起来!

  ……

  雷声过后黑暗再次降临,天地间又一次被雨幕遮盖。

  失去目标的齐军守卫,深深恐惧于混乱的局面,纷纷举起棍棒、拔出腰刀、见人就打、见人就砍,只要是不穿蓑衣的,统统都会遭到攻击。

  这种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很快被凶悍的秦国俘虏察觉到,他们突然意识到,这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反了!反了!弟兄们反了!”

  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五四章 陛下,要挺住啊!

  齐国兵士或逃或亡,把暴风骤雨中的乌山村,拱手让给了秦国战俘。

  重获自由的战俘们挨家挨户,搜查着漏网的齐兵。当然,还有最需要的食品和衣物,无论是残羹冷炙还是破衣烂衫,统统如获至宝,或吃或穿,绝不浪费。

  但一群大头兵住的地方,别指望有那么多现成吃食,要想填饱肚子,还得自己动手。战俘们往灶里填上柴火点着了,就把翻出来的粮食下了锅。有条件的还会把搜刮到的风鸡熏肉扔进去,便围着锅台蹲下,流着口水等饭熟。

  却也不是谁都像他们这样,那枯瘦老者卓太监与秦霑带着几十个人,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村里最大的院子,开始无头苍蝇似的四下寻找。纵使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人可都知道……自己要找的乃是皇帝陛下。

  ……

  一间间、一进进的寻找,但整个院子里黑咕隆咚,没有一个人。卓言他们不一会儿便到了最内里的院落,发现西厢房是亮着灯的。

  看着狂风中呼扇开合的房门,卓太监心头涌起一阵不安,缓缓抬手道:“都在这儿等着。”便颤巍巍往房间里走去。

  没走几步,却又站住回头道:“六殿下不妨同来。”这么大的干系,他可不能一人担着。

  秦霑本不想跟着。但里面乃是自己地君父,推脱是说不过去的。便点点头,紧了紧蓑衣,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道走到门口,只见屋内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晃动,晦明晦暗、影影绰绰,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十分的忐忑,但该来的终归要来。躲是躲不过的。六殿下和卓太监终究还是迈步进了房间,但见桌上是凉透了地酒席,床上是一片狼藉,似乎还躺着个穿红戴绿的……尼姑。

  之所以说是尼姑,是因为那是个光头;之所以不说是和尚,是因为似乎穿着女装。

  一看没有陛下地踪影,两人也就放了心。大步走进屋里,想看看有没有内间暗室什么的。

  卓言专心的在房间中四下巡梭寻找,但秦霑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床上那人所吸引,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见那人赤裸着躯体面朝下趴在床上,身上胡乱盖着件粉色的衣裙,遮不住白皙细长地四肢、雪白粉嫩屁股也露出了一瓣,上面竟雕着个栩栩如生的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