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权柄【完结】>第539章

  乐布衣捂住一碗稀粥、一碟咸菜,口中不忘奇怪道:“为什么是许田他大哥呢?难道是家属来队。”

  正在收拾东西的黑衣卫轻声笑道:“先生,许大人有个诨号叫‘小狼狗’……”

  乐布衣彻底无语,只好低头默默吃他的稀粥咸菜。

  秦雷挽回一阵,通体舒坦,大声问道:“算出来了没有,一共短了多少银子?”

  乐布衣一边‘吸溜吸溜’地喝着稀粥,一边含混道:“不太多,只要每月再追加四十万两银子,就能基本操持起来。”

  秦雷差点从石凳上掉下来,没好气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四十万两?再加上原先的四十万两,整个王府,一个月就要花掉我八十万两。我就是能点石成金,也得累的手指头转筋啊!”

  乐布衣撇撇嘴,无奈道:“现在不是农闲时候了,雇佣一个民夫的费用何止上涨了五倍?再加上咱们对民夫地需求也跟着多了一倍,这里外里就是增加了十倍的人工,要想保持进度,就得往里砸钱,这是没有办法的。”

  秦雷皱眉道:“我跟馆陶夸下海口的,今年不再问政务寺要一分钱。若是老让政务寺输血,咱们的事情就全耽误了。”说着颤声问道:“你说吧!我再凑多少银子才行?”

  乐布衣眼皮都不眨一下道:“起码五百万两。”看王爷面色一阵阴晴不定,他轻声道:“实在不行就延长工期吧!等到了农闲时,成本自然就降下来了。”说着又试探道:“实在不行,求陛下征民夫吧!”

  秦雷紧皱着眉头寻思半晌,终是坚定地摇头道:“不行,征用民夫地话,我的问题是解决了,但他们自己地农活就没法干。这不相当于我把损失转嫁到头上百姓了吗?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事儿。我可不干。”

  乐布衣微笑道:“那延长工期吧?”

  “也不行,”秦雷断然否决道:“时间不等人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耽误了进度。否则等到战端开启时还没完工的话,这几个提振国力的大工程,反而会成为我们沉重的负担。”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断不至于因小失大、主次不分……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吧!

  乐布衣喝完最后一口稀粥,抹抹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只有去打劫国库了。”

  听到他说的‘国库’两个字,秦雷猛地一拍大腿,哑然失笑道:“对呀!也只有我这种白痴,才会抱着金碗要饭呢。”说着霍得站起来,走出凉亭,背手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眉头也一会儿皱起、一会儿松开,显然在思考某些重大的问题。

  乐布衣心道:‘不是真要打劫国库吧?但那里面就成是空地,还是打劫陛下地内孥靠谱一些。’胡思乱想间,就听秦雷狠狠的一击掌,低喝道:“就这么办!”说着“乐先生,请你将整个工程体系地构成、用处、将来的好处,用尽量准确的文字写出来,整成个条陈给我。孤王有大用处!”

  “哦?”乐布衣捻须笑道:“可不可以告诉在下,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呢?也好让我有的放矢。”

  秦雷哈哈笑道:“咱们地银子,就全靠这个条陈了,你可要用心写啊!”

  乐布衣一听,顿时精神百倍,不敢相信道:“您确定不是消遣我吧?”

  秦雷笑骂道:“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哪有功夫消遣你?你把条陈一给我,我就亲自南下,去给你要钱。”

  “王爷是要找江南大族筹钱吗?”乐布衣有些明白道:“您打算让他们入伙吗?”他对秦雷去年在南方的覆雨翻云印象深刻,是以立刻联想到此处。

  秦雷摇头笑道:“各大家现在日子也不好过,怎能让他们砸锅卖铁呢?这次我要让全国的大户出血、还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指手画脚。”说着咯咯笑道:“这世上再没有比拿着国家资源挣钱,更容易的事情了。”

  不是秦雷不舍得放权,而是南北士族积怨重重,根本没法在一个体系共事,若是硬搬复兴衙门那一套,便会闹个南橘北枳、画虎类犬。

  ……

  三日后。乐布衣便将条陈呈给了秦雷。这家伙领悟力超强,秦雷基本上没怎么改动。就定了稿。又让乐布衣工工整整誊写一遍,便收在匣中,命石敢收拾行装,准备南下。

  乐布衣见他真要南下,劝阻道:“王爷何不找人代替呢?在下和馆陶都能胜任的。”

  秦雷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安全,摇头笑道:“此事孤必须亲躬,不然没人买账。”

  看到不能阻止,乐布衣轻声道:“不妨等上两日,我有些弟子可以随行。”言外之意,他们可以保护你。

  秦雷欢喜道:“真的吗?铁鹰来信说,他师父这几天快来到了呢。”

  乐布衣闻言笑道:“夏老头?他那两手还是说得过去的。”

  果然两日后,乐布衣地一众弟子到了京山城。再过一天,紫云剑客夏遂阳,也带着十几个子弟赶到了京山营。

  只是令秦雷颇为意外的是,那本来拽拽的夏剑客,一见了乐布衣,居然恭恭敬敬行礼,口称:“前辈。”这让秦雷颇为怀疑乐布衣的真实年龄。

  叫来杨文宇几个,细细嘱咐一番,秦雷便带着黑衣卫,离了京山城。所不同的是,这次还有三十来个‘武林高手’护卫,也让他的一干手下放心了不少。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一九章 稻花香里说丰年

  北地才是芳菲尽,南国枝头硕果结。

  北方和南方除了口音上的差别之外,最显著的差别便是气候。北方的麦子还没有成熟,南方的稻田已经变成金灿灿的一片,一束束成熟饱满的穗子使劲低着头。偶尔吹过的南风,使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微微晃动,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声……丰收的海洋。

  皮肤黝黑的老农们,敞着怀、赤着脚,乐呵呵地坐在田间地头,一边望向地里劳作的儿孙,一边高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邹阿哥,你们家今年能有多少收成?”说话的是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头,他一面扇着草帽,一面粗声道:“我看你这一百八十亩地,打出一百石大米总是有的。”一石是十斗、一斗是十升、一升是四斤。

  那邹老哥是一个干脆光着上身的老汉,他点点,咧嘴笑道:“我这是四十亩好地、三十亩中地,其余的都是孬地,今年又风调雨顺、无灾无难的,是个大丰收的年景,折合一下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边上还有一个面容干瘦枯黄的老者,闻言尖声笑道:“还都成你家的了,别忘了,今年可得交租子了,我看能剩下个八十来石也就不错了。”

  那满脸皱纹的老汉,指着那又干又黄的老头道:“我说丁树皮,你也太不知足了吧!咱东家也是去年遭了兵灾的,可不还是给咱们免了整整一年地租子。难道今年还不收租?你要让东家和西北风去?”

  赤着上身的老者也帮腔道:“就是。别说东家只收一半的租子,就是全收,俺们也能养活全家十几口,别忘了,今年还是免税的。”

  那满脸干黄的老头,见两人一齐说道自己,不由尴尬笑道:“邹老哥别生气啊!你还不知道俺就是一张臭嘴?”说着磕磕大车轮子上的泥巴,呵呵笑道:“你说的这些俺都知道。只要咱们王爷在,咱们这日子就有活路!”

  “说地不错啊!老丁。”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三个老汉回头一看,哎呦我地妈呀!县太爷居然站在身后面了。三老汉赶紧起身鞠躬不止道:“大老爷来了。”那老邹还要磕头,却被县太爷一把扯住。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朗声笑道:“得了,你也不看我今天什么打扮,就不用拘礼了。”

  三个老汉才敢抬起头,看着县令马大人脚上踏着青布鞋,身上穿一件半旧的不袍子。只见那布鞋和布袍子上沾满了泥巴,显然已经在地里转悠半天了。

  邹老汉赶紧用袖子擦擦车辕,憨厚笑道:“大老爷这儿坐。”说着也觉得这座儿有点窄,不好意思道:“满哪找一圈,就这一处光亮地儿。”

  他这是土话,放在一年前,马县令可听不懂这个。但一年过去了,他早已成了地道的襄阳人。自然明白老汉说的是:‘找了一圈,就这一块干净地儿。’闻言呵呵笑道:“成啊!坐这好啊!塌不了屁股。”也是句当地土话,意思是‘不会被汗湿了屁股。’老汉们憨憨笑起来,他们愿意听大老爷这么说话,听起来不像外人儿。

  马县令望了望稻田里,笑骂道:“你们三个老货,是不是很得意啊?”

  三个老头嘿嘿直笑,看起来真是很得意。那个爱说怪话的丁树皮又忍不住了。小声嘟囔道:“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啊!”

  马县令使劲拍他胳膊一下,笑道:“放心吧!只要有王爷在。你们就永远有好日子过。”见县令大人来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凑过来,把他围在中央,静静地听他讲话。

  虽然被围得密不透风,马南心里却很高兴,提高嗓门道:“大伙知道吗?为了让咱们农家能长久过上好日子,王爷给咱们南方两省下了三道旨意,一个是官府再免征三年的农税,再就是大户继续减租减息,第三是,取消无偿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