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幼宁的病情不算太复杂,从进等待室到手术结束只花了两个多小时。

  手术本身可以说是非常顺利,石头也清得很干净,但麻醉反应却很大,程幼宁麻醉半醒不醒间一直哭着要“姐姐亲,姐姐抱”,还嚷嚷“姐姐抱着我去写代码,不抱我就不写把电脑砸了”。好在她一直都是喊“姐姐”,院里知道她“表妹”身份的人又多,否则一整个就真的是“我家柜门常打开”。

  岑晚谣在心疼之余顺带哭笑不得体验了一把带孩子的感觉。

  好容易差不多清醒,第一件是就是要垃圾桶。

  岑晚谣:“想吐?”

  程幼宁抿着嘴不说话强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一连吐了三四次。

  胃里原本就是空的,这会别说胃液,连胆汁都吐了出来,最后什么也吐不出光是干呕,实在没办法用了止吐的药才缓过来些。

  岑晚谣:“怎么这么大反应。”

  岑晚谣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眉头拧成了麻花。

  程幼宁:“我之前做全麻也这样,体质问题吧。”

  岑晚谣:“你之前做过麻醉?”

  程幼宁:“胃镜。”

  程幼宁恍然想起,自己当时也是这么晕着吐着,只是身边没有一个人。

  程幼宁冲岑晚谣挤出一个万分狼狈的笑容,“宝宝,我要难受死了,你哄哄我吧。”

  岑晚谣心想,宝什么宝,刚才还在哭着喊姐姐。

  程幼宁术后头6个小时都只能平躺,也不能睡觉,岑晚谣只好搓热了掌心伸进被窝给她揉胃。

  期间汪叙、孙伊婷和贺秉文都来过,程幼宁觉得自己现在实在太狼狈,有失领导威望,全都叫岑晚谣打发走了

  一直熬到晚上,她才能慢慢坐起来。

  为了保证引流,她的输尿管里还放置着一个双J管,要2~4周才能拔除。这个小支架其实非常小,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小腹和腰都特别酸胀,不太敢活动,只好在床上做个废人,心里肺腑腰子可真是太重要了,不论男女。

  好在毕竟是个微创手术,等到了第三天就感觉舒服多了,除了还需要静养和微弱的酸胀,就没什么太大影响了。

  生病的事她没告诉谢芸和程国辉,却没瞒过文也。

  还在上学那会儿她和文也做过很久同桌前后桌,文也对于她生病这事也不怎么见怪了,但是听说这次住了这么久院又动了手术,还是吓了一跳,说什么也要来医院探望。

  文也在心里想象得可惨烈了,结果一推门正好撞见岑晚谣在给程幼宁喂汤。

  程幼宁瘦了许多,但现在脸色恢复得还算行,好手好脚的,非要岑晚谣一口一口吹凉了喂,这几天算是把娇都撒了个遍。

  文也和唐孟霄老夫老妻的,老唐也是朋友圈闻名的宠妻狂魔,这种事自然是做了不少,但人吧骨子里就是双标,自己做觉得没什么,甚至还有点得意,看别人做就感觉麻得不行,心里比吃了鸡粑粑还复杂。

  文也把个果篮往桌上一丢,拉着老唐就要走。

  文也:“走吧走吧,这不也没死,看多了容易长针眼。”

  老唐对于文也这张嘴已经深入理解,嘴上说得狠,不是真担心怎么会一听说连工作都推了一大清早就要来看,于是当起和事佬主动和岑晚谣打了招呼坐了下来。

  老唐都坐了,文也也就顺势坐下。

  文也这是第一次见岑晚谣,心里咂舌,难怪程幼宁五迷三道的,自己这半年拍的模,都没一个比岑晚谣漂亮的。虽说程幼宁外貌条件已经很好了,但是岑晚谣一整个就是高级。

  程幼宁只见自己老姐妹屁股还没坐热就把着两眼直往自家老婆身上去,心里大为不满。

  程幼宁:“老唐,管管,要不咱俩后院都得起火。”

  文也:“啧,我可玩不来这个,受不起。”

  老唐只是笑着不说话,自然地把文也小腰一搂。

  文也:“你可真了不起,我还以为泡医生把自己泡上病床的都是段子,可真是长见识了。”

  程幼宁:“说什么瞎话呢,我这是操劳过度。”

  好家伙,真是语出惊人,口吐狂言。

  听得大家四张小脸又红又黄。

  程幼宁战术清嗓,“我不是在做一个新项目嘛,编程人手不够,只能自己加班加点,饮食没注意。”

  文也:“你不是不乐意继续写代码才转的专业吗?”

  程幼宁叹了口气,“可能命里带的,横竖躲不过。”

  文也:“请几个人帮忙写呗,你又不差这点钱。”

  唐孟霄:“担心技术泄漏吧。”

  老唐真是程幼宁见过最博学多才有智慧的家庭主夫了。

  文也啧了一声,“真麻烦,那就找自己信得过的呗。”

  程幼宁:“哪那么简单,这个类型的项目我也是第一次接触,之前认识的都是做架构和网络安全的,硬着头皮都用不了。”

  文也:“什么玩意儿整这么复杂。”

  程幼宁:“也说不上有多复杂吧,就是想用人工智能技术做一个数字医疗器械的小产品,主要我之前完全没写过这方面的程序,都是从头学的,费的时间就比平常多。”

  文也瞥了一眼老唐,“程幼宁,你就没想过朋友圈哪怕问一句?”

  程幼宁:“啊?”

  文也:“我妈50多了网购还知道群里让人帮忙砍一刀呢?你就没想过哪怕问一句?”

  程幼宁:“都说了我认识的人里也没有熟悉这个的啊?”

  文也:“你认识的人里没有,万一你认识的人他认识的人里有呢?”

  文也像是在说绕口令,给程幼宁说了个懵。

  文也:“真不是我操心嘴碎,你吧,从小到大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好像拜托别人帮个忙有多难似的,欠点人情又不会死?我看你帮别人不是挺爽快的?轮到你这怎么就让别人帮个忙就跟要拿你命换似的,管她有没有,你但凡开口问一句也许事情就能有转机。总给别人添乱当然是不好,但是21世纪了你这种单打独斗跟自己死磕的就是累死的命。”

  文也小嘴叭叭的上来就给程幼宁劈头一顿骂,给岑晚谣都整愣了。

  程幼宁嘴一瘪就往岑晚谣怀里躲,“姐姐,她凶我。”

  文也:“我凶你?你不就是欠骂吗?要不是看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我还得要揍你。”

  唐孟霄已经习惯了自己老婆给程幼宁当老妈,但毕竟是当着岑晚谣的面,就示意文也收一收差不多得了。

  岑晚谣本来是绝不能容忍别人欺负程幼宁的,但是文也说得话又实在太有道理,差点忍不住要附和一声骂得好。

  程幼宁何止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甚至对自己都很少提什么要求,交往一年多从来都是程幼宁包容照顾她。岑晚谣小毛病很多,提的要求自然也多,晚饭要吃什么,炒菜和凉拌不能用同一种油,今天想要花明天想喝橘子酒。

  但程幼宁就不,极少有任性撒娇的时候,从一日三餐到岑晚谣时不时要胡搅蛮缠一下的坏脾气,她总能包容并接受。

  工作时也是,有时候并不是非得要她亲力亲为的工作,她总会不自觉揽过来做,除非真的超出了她的专业范围,否则她基本就是无意识自己都给做了。

  个人的精力和能力毕竟有限,社会的生存法则显然不适合孤军奋战。

  岑晚谣:“听文小姐的意思是有合适的推荐人选?”

  文也再怎么凶,也禁不住大美女客客气气叫自己“文小姐”,气焰顿时就消了一半,但还是有点气,只翘着大拇指往旁边指了指。

  文也:“这边送上门的就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