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Fontana教授谈话一周后,程幼宁坐在充斥着未成年人的教室里十分尴尬。

  程幼宁在多方比较下,最后选择了一家致力于留学生升学的私塾,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学习。

  这也意味着,她的同学们几乎都是16、7岁左右的高中生。

  她成了这课堂上名副其实的“老秀才”。

  与对新同学充满好奇的学生们不同,色彩课程的教师纪哲函对她表现出异常得冷淡。

  但她很快发现,这算不上什么异常。

  纪哲函对所有人都很冷淡。

  私塾的年轻老师很多,几乎都不到30岁,因此和学生们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层级分明,课堂环境也多是欢声笑语的。

  唯独纪哲函的课堂,如同考场般安静。

  所有的交流都控制在课堂交流的最低限度。

  这充分引起了程幼宁的好奇。

  学生A:“纪老师最讨厌在上课时说废话了。”

  学生B:“纪老师其实挺好的,改画简直绝了,只要你不跟他随便搭话就行。”

  学生C:“纪老师吧,就是这个性格,习惯了就好了。”

  学生D:“我听说之前有女生跟他告白,第二天就被调到其他班去了。”

  学生A:“嘘,别说了,纪老师最讨厌八卦了。”

  行吧,能好好上课就行。

  但是几节课后,程幼宁发现了真正的问题——纪哲函在刻意忽略她。

  每次课堂作品完成后,老师都会对学生作品进行一些修改、点评,但留给程幼宁的时间总是很少,或者根本没有。

  纪哲函刻意不帮她改画。

  这很严重。

  即便是老秀才,她也是和大家交了等额学费的,纪哲函这么做,是不公平的。

  程幼宁想不通自己怎么得罪了纪哲函,她决意跟他好好谈谈,如果谈判无果,她就选择换班。

  程幼宁在课后拦住了纪哲函。

  程幼宁:“纪老师,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纪哲函面不改色。

  程幼宁:“您不觉得您对我有些不公平吗?”

  纪哲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程幼宁:“您为什么不帮我改画。”

  纪哲函:“我有帮你指明问题,你有能力自行调整。”

  程幼宁:“可你都会帮其他学生修改不是吗?”

  纪哲函拿起程幼宁的作业,坐下来一言不发开始修改。

  即使自己还是个门外汉,程幼宁不得不发现,也不得不承认,纪哲函的确才华横溢。

  只是寥寥数笔,质感和氛围就出来了。

  纪哲函:“你还有其他需要修改的吗?”

  程幼宁:“谢谢您,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解决一下问题,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不愿意在课堂上帮我修改。”

  纪哲函:“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的情况我是了解的,班里每个学生的情况教务都有跟我说明。我没有帮你改画,首先,这个班里除了你的其孩子,都面临着升学,而你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压力,因此我选择把及其有限的课堂时间留给他们。其次,我认为以你的年龄和知识阅历,有能力在我的指导下自行修改。此外,你如果仔细观察一下,对于考生们,我也会分为两类,领悟和天赋强的,我其实很少改画,只是指出问题;而对于非天赋型考生,更多时候我会亲自修改,通过模仿、记忆、默写的方式来使他们达到要求。至于你,你的要求难道不是学习美术知识提升自己的美学能力吗?那么我认为自行领悟比单纯模仿对你来说更有益。”

  程幼宁不得不觉得他说的实在太有道理。

  但她还是有点不服气。

  程幼宁:“您说的或许没错,但我是个实实在在的初学者,您不能指望我连您的教育方针都完全理解,如果您在一开始就向我说明,我想我会应对得更好。”

  纪哲函:“好的程同学,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

  程幼宁半晌回不上话。

  纪哲函见她不回话了,开始收拾教室。

  程幼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帮忙收拾。

  纪哲函不仅扫了地,关了窗,将地上飞溅的颜料擦了,还细心地帮几个没盖好颜料的学生盖上了盖子。

  这一切都说明,纪哲函其实真的很认真负责。

  程幼宁:“纪老师,我冒昧地说一句,其实您可以稍微亲和点,可以减少大家的误解。”

  纪哲函:“我只知道,但是我认为没有必要。”

  程幼宁语塞。

  纪哲函打开窗来通风。

  纪哲函:“你既然是过来人,应该明白这个年龄最紧要的是什么。”

  是升学,是千军万马,是独木桥,是一分之差差之千里。

  纪哲函:“你并非科班出身,或许以为这里的小孩都是有钱人,但其实不是。这里的学费并不便宜,我认为父母节衣缩食送他们来这里,不是来闲聊来插科打诨来谈情说爱的,因此在我看来,除了帮他们升学,一切都不必要。保证每个120分钟都极限充实,是我的教学方针。而且,我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待我,考完就忘了我也罢,总之帮他们完成升学,就是我在这个课堂的唯一作用。”

  程幼宁想,纪哲函是适合做老师的。

  纪哲函这样的员工,在公司里必然不会讨喜,他们是功能和实用、实干主义者,却不够圆滑。

  最容易怀才不遇的往往就是这样的人。

  程幼宁觉得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