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初级天师, 便可以在天师局的APP上独立接单,平台在考核了天师的资质后,会用弹窗的方式提醒接单是否成功。

  常小渝第二天边刷牙边在APP上浏览信息, 微信群时不时弹出消息。常小渝烦得很,把群聊点开第一时间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退出时晃了眼聊天信息,聊天聊得不亦乐乎, 还有让新人爆照的,确认没有重要消息后, 常小渝关掉微信重新浏览APP。

  单子是按星级来判定难度, 5颗星最难, 但报酬客观。1颗星最简单, 相应的报酬就没那么多。

  但比起一般工作来说, 1颗星的报酬也不低。

  常小渝刷了会儿,酬劳最低的1星单子也有八千块。虽然还不够京城一居室一个月的房租, 但她决定先挑一个试试。

  天师接单子每个月没有上限,但规定每人一个月至少要接两单。天师局还有专门的考核的部门, 每个月会对天师们的表现打分,以A、B、C、D、F来判定。

  连续两个月都是F的就危险, 初级以上的天师会被降级, 而初级天师会被禁止接单,转去做文岗。如果文岗也连续两个月拿F, 直接开除走人。

  常小渝此前看过天师局的规章制度,条件并不算严苛,至少从天师局成立至今, 还没有谁连续两个月拿F。就算是最浑水摸鱼的天师, 也是拿C、D居多。

  她在APP上接的第一单, 是关于中邪的。

  距离京市三小时车程的南原县有一对夫妻, 女主人回了趟娘家后就神神叨叨的。整天给自己煮黑乎乎的药,说喝了就能怀孕。某天晚上起夜没见着妻子,赶紧起来找人,结果撞见妻子举起黑色药水就朝自己脑袋上倒,接着就把碗摔碎,开始用碎瓷片往自己胳膊上划。

  这可吓坏男主人了,赶紧将人制止。可后面连续几晚,女主人用各种方式寻短见,有时候力气比丈夫还大,狰狞的模样都看不出原本的五官了。

  丈夫担心这样下去妻子会真的自杀成功,先是带去医院看心理医生,但没检查出任何问题。后面经人提醒妻子可能是中邪,丈夫原本不信,但情况越来越糟糕。

  他不得不去寻找高人,正好有个懂行的得知他的情况,帮他在天师局的APP里下了单。

  直到半个月后,才有人接单,等得快精疲力尽的男人这才看到了希望。

  这时候他的妻子已经瘦得皮包骨了,面颊深深凹陷,双眼乌青,披头散发的如同一个游魂野鬼。

  白天神经兮兮地说自己坏了孩子,晚上就各种伤害自己。

  怕她真的伤到自己,男人已经把家里所有锋利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连墙角、桌椅板凳的角都包上了。

  常小渝之前加的司机小周排上了用场,她多加了钱,让小周在南原县等她工作结束。

  庄翊如急着找房子,就接了单京城本地的单子。某小区闹了鬼,她处理完工作正好可以让中介给她介绍位置好的一居室。

  两人分开行动,一大早就从店里出发了。

  肖红燕看到两人出门,忙让人跟上监视。

  小周瞄了眼后视镜:“小姐姐,你做什么工作的啊?怎么还有人跟踪你?是不是保密局的在做秘密任务?”

  “你电影看多了吧?”常小渝白了他一眼:“不管他,好好开车。”

  抵达南原县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冬天的阳光很暖和,一下车常小渝还有些热。

  她和男主人约好在一间奶茶店见面,常小渝进去时几乎一眼就看到男人。

  男人穿着厚重的黑色羽绒服,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剩一双疲惫的眼睛露在外面。男人独自坐在角落里,店里不算冷清,有暖气也放着轻松欢快的音乐,但男人周遭无人敢靠近,旁人见了都绕着走。

  常小渝坐到他对面:“何先生?”

  男人狐疑地看着她:“是我,何铭。你是……路天师?”

  何铭的界面只能看见接单天师的级别和姓名,年纪、性别、模样一概不知。他原以为至少会是个中年男人,没想到来的是个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小的小姑娘。

  常小渝也不同他废话:“带我去你家。”

  何铭有些后悔,对天师局的APP也有些失望。这个APP在应用商店里找不到,全网都没搜到,只能用链接下载。

  他现在有点后悔,真是病急乱投医。

  “那个……路小姐,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你昨晚做噩梦了吧?”

  何铭并不意外,他这萎靡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没睡好。

  “那小婴儿现在只是哭,等他不哭了,才是你真正的噩梦。”

  何铭悚然一惊,厚重的羽绒服也阻挡不了透露的寒冷。店内明明关着门窗,他却总觉得头顶有股阴风吹得他瑟瑟发抖。

  “放心,这单既然被判定为1星,系统也允许我借,就足以证明我有能力处理。反正还没收你的钱,试试怕什么?”

  何铭还沉浸在震惊里,昨晚噩梦的内容他没和任何人讲过,这个路天师却一语道破他梦里的小婴儿。

  “行吧,你跟我来。”

  小周看到上车的男人吓了一大跳,哪来的瘾君子。

  “开车。”

  对上常小渝黑漆漆的眼神,小周强行镇定下来,一路按着何铭的指示走,十几分钟后停在一所小区门口。

  “你等在这儿,随便去哪儿玩也行。我出来的时候再联系你。”

  小周有些担忧:“我就等在这儿,有事给我打电话。”

  常小渝点点头,跟着何铭走进小区。

  何铭家里还挺热闹,七大姑八大姨来了不少,还有几个年轻人坐在沙发上正打游戏。

  常小渝一进来,齐刷刷地都盯着她。

  “铭啊,这是你找来的……什么大师?”

  “小女娃子大学毕业了没?我可告诉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常小渝穿着米色卫衣加蓝色牛仔裤,外面套了件羽绒服,还背了双肩包,干净清爽地和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哥,你疯了吧。嫂子这明显是抑郁症,不带她去医院,找个假道士来,你钱多不如给嫂子买点药吃。”

  何铭沉默地受着,说:“婷婷怎么样了?”

  一个老妇人皱着张脸说:“刚喝了牛奶睡下了。”

  她为难地看了眼常小渝,拉着何铭到一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常小渝隐隐约约有听见,但说的是方言她听不太懂。

  “各位叔叔阿姨、弟弟妹妹们,你们放心,这趟治不好张小姐我是不收钱的。你们不用担心被骗。”

  常小渝长得乖巧清秀,又带着笑容极具亲和力:“而且我们天师局是正规国家单位,不会讹你们。先带我去看看张小姐。”

  众人面面相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常小渝始终带着礼貌的笑容,他们就算心有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

  何铭挣开老妇人的手:“妈,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也不差这一次。”

  转头对常小渝说:“路天师,我带您过去。”

  何铭把常小渝带进房间,窗帘拉得无比严实,外面的阳光一点都没透进来。常小渝刚进去,就感觉到骤降的温度。

  床上隆起一大块,女人捂着被子侧躺着,只露出凌乱的长发。

  “这是我的妻子,张婷。”何铭揉了揉眉间,满是疲累之色。

  常小渝看了眼张婷,又打量了下房间:“窗帘一直都这么拉着吗?”

  “对,婷婷不喜欢阳光,而且窗户外面就是大街,她说总感觉有人在偷窥她。她待在客厅时,客厅的窗帘也要拉上。”

  “铭啊,我看张婷就是偷懒不想干活!”何铭妈跳出来就是一通数落:“我儿子够宽容了!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男人!”

  常小渝看向何铭,后者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妈,你说什么呢!你先出去,别吵到婷婷。”

  “你就向着她吧!”

  常小渝收回视线:“好办,被小鬼缠上了而已。好在那小鬼怨气还不深,赶走超度就好。”

  何铭先是被吓到,听她说“好办”后满脸喜色:“真的?!路天师,您帮帮我,只要婷婷能好,多少钱我都给。”

  门外的亲戚们伸长脑袋看,窃窃私语。年轻的不信有鬼,有个男孩儿满脸不服地看着常小渝:“哥,这人就是骗子,世上哪儿有……”

  常小渝掏出一张黄符径直贴在她脑袋上,男孩儿立刻无法动弹也发不出声音,着急忙慌地瞪着一双眼睛。

  “你干什么!”

  “快,快放开小宝!”

  常小渝笑了笑,揭开符纸:“定身符而已,伤不了他。”

  常小渝这一露手,再没人敢质疑她。

  “现在,所有人都去门外。”

  屋子里是剩下常小渝跟何铭:“你之前有过一个孩子吧?”

  何铭知道在常小渝面前是没法隐藏的,艰难地点点头:“不错。是我和前女友的……一个女孩儿……胎死腹中了……我前女友也因此得了抑郁症,最后跳海自杀了。”

  常小渝扫了眼何铭紧握的双拳:“你说的跟你前女友说的只有一半对得上。”

  何铭脸上血色尽褪,红着眼不敢相信地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