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天看起来满是热带风情的景象, 到了晚上满是荒凉，山林间陡然传来的鸟叫声尤为渗人。
何建强抽完一支烟，掏出烟盒又从里面拿了支出来。
“建强啊, 这次任务女同胞多，你还是出去抽吧。再说我这么大年纪了，闻不得二手烟。”
齐奶奶笑眯眯地, 言辞也温柔。何建强烟刚叼进嘴里就愣了愣，对上齐奶奶的笑眼, 居然没继续点烟, 而是往门外走。
罗耀光给他们包了一栋民宿, 实际上就是两层旧小学改建的水泥房。赤里苏经济落后, 往好了说有原生态风情是个世外桃源, 说白了就是条件差，这么大的房间就一个老式空调, 制冷效果奇差无比。
刘小伟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半长的头发全湿透了, 他扎了个马尾在脑袋上：“我不行了，先回房间冲个凉。”
“我们也回去吧。”
庄翊如点头, 和常小渝一起走出办公室。
走廊的扶手已经生锈了, 灯光像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闪烁。庄翊如似有所感忽然回头，灯光闪烁的瞬间, 一个脸色苍白双眼漆黑的小男孩抱膝坐在走廊尽头。
她猛得停下脚步，灯光重新亮起时小男孩消失不见了。
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路葭，你刚才看到的小孩儿, 是男孩儿吗？”
常小渝想了想：“没看清, 但感觉那小孩儿头发很短。”
庄翊如惴惴不安, 那小孩儿一定是灵体。齐奶奶测过磁场显示一切正常, 这本身就不正常。
荒山野岭，是孤魂野鬼最爱聚集的地方。
如果说测不出它们的存在，只能说明它们怨气强到能隐藏自己，亦或是这里有更恐怖的东西连它们都不敢靠近。
“你看到什么了？”
“一个小男孩，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常小渝顺着庄翊如指的方向看过去，走廊尽头黑乎乎的，像一个无底深渊带着诱人的诡秘。
“喂，你们俩！站那儿干嘛！”
何建强不满道：“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要回赶紧回，杵那儿站着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你……”
庄翊如一把拉住常小渝的手腕：“算了，我们先走。”
何建强半眯着眼，头顶的灯被风吹得直晃悠，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昏暗的走廊，烟头的火星都比走廊的灯还要亮。
他摸出手机，在上面打了几行字发送，望着庄翊如和常小渝离去的方向吐出一个烟圈。
氤氲的水汽将整面镜子都糊住，透出一道模糊但不失曼妙的身影。庄翊如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深吸了一口气。
条件差的地方她不是没待过，像这间民宿这么差的还是头一遭。水管里的水一放出来是黄的，还伴随着古怪的气味，要放好一会儿等出来的水是干净的，那股味道才消散。
庄翊如裹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垂在肩上，水珠顺着圆润的肩头滑进胸口，她拿出防蚊虫的香膏就往身上抹。
镜子上的水汽散去了些，她甫一抬头就对上一双空洞的眼睛。
她僵住动作，不动声色地和那双眼睛对视。
是那个小男孩，他浑身上下只穿了条黑色短裤，四肢和胸膛都是死人才有的青紫色。
当地人多为塌鼻子小眼睛，皮肤都被晒得粽黑。他的长相不太像本地人，看模样生前也是白白净净的小男孩。
“你是谁？”庄翊如尝试和它沟通，小男孩儿始终一动不动。
庄翊如慢慢转身，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再回头看向镜子时，小男孩儿还站在原地，只是变成背对她。
小男孩背上有一条狰狞的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它的尾椎一路蔓延到后脖颈。在伤口周围满是烟头烫伤的痕迹，小小的背上全是各式各样的伤口。
“是谁虐待你？”
小男孩儿赤脚踩在地板上，缓慢而僵硬地伸出手指着天花板。
庄翊如抬头往上看，满是霉点的天花板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那里有什么？”
小男孩儿只是指着天花板，头颅转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庄翊如。它张开嘴，舌头被割掉了。
它的嘴越长越大，即便撕裂开来喷涌出满地鲜血也毫不在意。
庄翊如下意识往后退，手扶住洗手台边缘。她能感觉到刚才还很平静的小男孩儿此刻在生气，而且越来越愤怒。
浴室门忽然被敲响，小男儿惊恐地跑到角落蹲下，很快消失不见。
庄翊如心脏钝钝地跳，她不是天生鬼眼，也没有开阴阳眼，按理来说是看不见鬼魂的。可这小男孩儿，不仅在走廊出现，还跟着她进房间，像是有什么事急迫地要告诉她一般。
常小渝感觉到有灵体出现，庄翊如又久久在浴室里不出来，她再度敲响浴室的门：“翊如？还好吗？”
庄翊如拉开浴室门：“路葭，你没看错。的确是有小孩子。”
她当即把在浴室里的事说了，常小渝蹙起眉：“那它岂不是看见你洗澡了？”
庄翊如一愣，没想到她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怔然道：“这不是重点吧。”
“那小鬼，这次算它溜得快，下次被我撞见……”
庄翊如古怪地看着她：“路葭，你以前……不是不信鬼神吗？为什么愿意加入天师局，还对鬼魂完全不害怕？”
“我以前确实是太狭隘了。”常小渝说着露出羞赧的神情：“跟着你出来工作的这段日子，让我意识到自己以前有多混账。不仅听不进你说的话，还自视甚高。”
“别这么说自己，你也有你的优点。”
常小渝抬眸：“哦？那你说说我都有什么优点？”
庄翊如真的开始认真思考，半晌才挤出两个字：“热情。”
这是路葭给她的第一印象，那时两人刚认识，路葭对她很好奇也很主动，至少一开始的确能担得起“热情”两个字。
“不逗你了，很晚了赶紧休息吧。”
庄翊如如释重负，她怕自己说错话惹路葭不高兴，以前发生过很多次，不知哪句话就让路葭生气，好几天都不会理自己。
常小渝进了浴室，径直走到角落蹲下，伸手朝阴影里一抓。
她掐着小男孩儿的脖子将它扯了出来：“有事说事，想吓唬谁？”
小孩儿黑不溜秋的眼睛终于有了情绪，它惊恐地张嘴，示意自己没有舌头说不了话。
“用写的，你不会不认字吧？”
小孩男儿忙点头，用力过猛眼珠子差点甩了出来。
它蹲在地上，用指甲割破手指就在地上写起来：“帮我找到尸体，就在天花板上。”
常小渝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你说帮就帮？这样吧，交给你一个任务，去给我打听打听，从花国来的天师在做什么，老巢在什么地方。”
小男孩儿苍白的脸露出苦恼的情绪，一颗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算了，你就永远烂在这里吧。”
常小渝作势要走，小孩儿小心翼翼地拽住她的裤管，最终点了点头。
“去吧。”
小男孩儿一步三回头，彻底消失不见。
鬼的要求不能轻易答应，只要答应了就得给它们办，常小渝不会轻易被鬼拐进去，有些鬼魂现身先是吓一波人，然后又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是利用人的恐惧和同情心。
这小鬼精得很，看准了庄翊如心软就缠上她。
敢动她的人，就算是鬼也活得不耐烦了。
常小渝简单冲洗后回到床上，庄翊如还没睡，她察觉到阴冷的气息已经消散，想必是那个小男孩儿离开了。
她对路葭更好奇了，她不认为小男孩儿的离开是个巧合。
“你对它说了什么？”
庄翊如实在好奇，路葭是用什么办法和鬼沟通的。
天师分两种，一种天生通灵能来去阴阳之间，一种靠后天学习能感知到灵体却看不到鬼魂实体，除非它们自愿现身。
难道路葭属于前者？林子衿正是看出这一点，才破格让她加入天师局？
“我跟它做了一个交易，让它去帮我们查从花国跑来这里的天师。”
庄翊如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能跟鬼做交易？它们是最狡猾的。”
“我知道。”常小渝笑道：“所以我没有答应它的要求，它自己理解错了愿意帮我。”
庄翊如一愣，这人真是比鬼还狡猾。
“好啦，我好困，赶紧睡吧。”
常小渝拉着人重新躺到床上，庄翊如叹了口气，暗自思忖得教她和鬼魂的相处之道。
……
“这什么鬼地方。”袁霜一袭吊带长裙，走在路上下脚都不敢太重，生怕弄脏她的限量版高跟鞋。
韦斯南勾着太阳眼镜边把玩：“夜店开在这里还挺狂野。”
在赤里苏落地后，韦斯南就闹着要去夜店。他们找的地陪也不靠谱，给他们指了条不知是什么路，车越往里开周围的景象越荒芜。
好不容易看见远处亮起的霓虹灯牌，韦斯南赶紧将车开过去。到了地方才发现夜店正对面是一个坟场，各种墓碑无序地摆放着。
有些堆起了小山包，看起来像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就地埋了。
林子佩皱眉：“还是回去吧，在这里玩不吉利。”
“哟呵，堂堂天师怕什么？”韦斯南从兜里掏出三个黄符：“来来来，一人一个，临出门专门去仙风道观求的，那地儿灵，保管妖魔鬼怪都近不了咱身。”
林子佩无奈，只好跟两人一同往夜店里走。
她本意是不想去，又怕他俩单独行动出了事，只好陪着过来。
夜店里似乎在开化妆晚会，化的妆一个赛一个恐怖。
林子佩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她回头朝进来的方向看过去，大门诡异的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