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第二日就跟着林父来了镇上, 她作为中庸虽然没有坤泽的限制多,但也很少到镇上来。不过因为有要事在身,顾不得欣赏镇上的繁华, 让林父赶紧带路。

  两人到了“寄乡情”,店里有别的书生正在给人写信。林母往里一站,扯着嗓子问:“宁秀才在吗?还有, 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当即让正要过来招呼两人的书生皱起了眉头。

  “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

  林母眼珠子在他身上转了圈, 有些倨傲道:“我们是宁秀才的岳父岳母, 有事找她。”

  书生更疑惑了, 宁秀才的岳父岳母, 还能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书生留了个心眼, 招来帮佣低声说了几句。

  书生客气地将两人请到一旁坐下:“劳烦您二老在这里等一下,我已经差人去请宁秀才了。”

  林父林母还没被如此客气地对待过, 战战兢兢的同时又有些得意。看来宁羽棠在镇上混得不错,这个女婿她真是找对了。

  宁羽棠听到林家人找来后,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看她在镇上过得好,要么来伸手要钱的, 要么是让她照顾林进源。

  算算时间, 林进源即将到镇上的学堂进学。

  宁繁霜抱着刚做好的衣服,进她从外面回来:“谁来啦?”

  “店里的人, 说林家人找来了,正在店里等着见我。”常小渝平淡地将事情说了,她从没将林家人当做亲戚, 只当做无关紧要的人。

  宁繁霜愣了, 她嫁给宁羽棠这么久, 林家人从没过问一句, 如今找到是做什么?他们又怎么知道宁羽棠在“寄乡情”干活?

  “那你要去吗?他们……你不见也可以。”宁繁霜对林家人下意识有些惧怕,从小活在林母的阴影中,一想到那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宁繁霜就有些发抖。

  这段日子她过得太幸福太开心,完全将林家人抛诸脑后。她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新生活,没想到还是逃不开林家吗?

  “这是给我做的衣服?”

  再陷入更负面的情绪前,一道温柔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宁繁霜重新扬起笑脸:“对,刚做好的,你过来试试。”

  常小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

  衣服是绣着水墨竹的白色收腰长袍,腰间还搭配了白玉带子,可以挂些玉佩香囊之类的小物件。

  宁繁霜见她将衣物穿上,一双眼睛更亮了,直看着她移不开眼。

  白衣黑发,她形容不出有多好看,只觉得面前这人跟话本里的仙子一样不像凡尘中人。尤其是当这双眼睛看过来时,比最亮的烟火还要光彩夺目。

  这就是她嫁的乾元,眉目如画,还那么温柔,一点都不像她见过的乾元那般凶神恶煞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常小渝忍不住掐了掐她的侧脸:“好看吗?”

  宁繁霜感觉自己心跳声大到要冲破胸膛了,红着脸像小狗一样疯狂点头。

  忽然拉近的距离让宁繁霜心跳漏了一拍,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等着常小渝继续靠近,毫无防备的模样像极了任君采撷的花朵。

  常小渝捏住她的下巴,歪头轻触了下唇瓣便推开了:“谢谢。”

  宁繁霜整个人剧烈震动了一下,大脑嗡鸣不止,鼻息间似乎又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奶香味,不同的是其中还夹杂了些花香,这味道让她无力招架,莫名开始腿软。

  常小渝趁机再度靠近,不由分说地挤进她的唇齿之间大肆扫荡,让奶香味和铃兰花的清香交织相融。

  宁繁霜条件反射地抱住她的后背,险些溺死在这温柔又略带强势的吻里。

  常小渝将信息素短暂地注入,缓解了宁繁霜体内的躁动。待怀里的人渐渐平息紊乱的呼吸后,常小渝才将人放开。

  “林家人恐怕等急了,我去去就回。”常小渝不想宁繁霜再和林家扯上关系,最好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宁繁霜攥住她的衣角:“我想一起去。”尽管心里还有些惧怕,但她不想让宁羽棠一个人去。这段日子她成长了不少,懂得该直面自己的恐惧。

  若是她因为恐惧不见林家人,那林家就会成为她一生的阴影。她直觉是时候做个了断,无论是和林家,还是和挤压在自己心里多年的恐惧。

  常小渝握紧她的手:“好,反正有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林父连喝七八杯茶水都还没见到宁秀才人影,心里升起浓浓的不满。林母不耐烦的情绪则全写在脸上,抱怨道:“这宁秀才怎么回事?这么久还不来,别是故意的吧?”

  “还是那个小二根本没把话带到?”

  林父一张脸阴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的架势。

  正当他要发作时,门口进来两道身影,立刻把整间店都照亮了。

  “羽棠!你可算来了!”书生无奈地叹声,用眼神示意她二老可生气得很。

  “辛苦了,我那儿刚得了墨玉砚台,明儿给你带来。”

  书生一喜,连应了下来就忙去了。

  林母直勾勾地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她简直不敢认。

  宁秀才就算了,林安娣是怎么回事?枯黄的头发和豆芽菜般的身材全变了,就连粗糙蜡黄的皮肤都不见了。

  墨发用浅粉色发带随意挽起,虽然带着面纱,却不难看出精致的轮廓。露在外面的眼睛跟透明的湖水一样。皮肤白皙细嫩,在日光下晶莹剔透得仿佛无暇白玉。

  面纱被摘下后,不施粉黛的脸更清晰地显示出五官,整张脸犹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还没彻底长开就已能让人窥见将来该是怎样的惊鸿风情。

  林母彻底呆住了,这还是她捡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根本完全变了个人。

  林父也惊讶了,林安娣比上次见到她时又有了新变化,若是就这么在大街上碰见,他还真没法一眼认出这就是林安娣。

  “安、安娣?”林母先是看了看常小渝,又不确定地喊了声宁繁霜。

  宁繁霜自从知道“安娣”代表的意思后,就十分反感这个名字:“我已经改名了,现在叫宁繁霜。”

  她进来第一眼就看到林父林母,曾经形如鬼魅般巨大的身影,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心里的恐惧瞬间开始瓦解,林父林母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堵不可逾越的墙。

  林父一听就怒了,指着她:“你说啥?!谁准你改名的!”

  常小渝冷声道:“我改的。繁霜没有身份文牒,我替她办的时候一并改了名字。”

  林父气势一下减了大半,没有身份文牒真要追究也能定罪,但依旧嘴硬:“安娣是我林家的女儿,你凭什么给改名字?就算嫁给你,她娘家还在呢!”

  常小渝状似惊讶道:“娘家?当初不是说得很清楚,繁霜嫁给了我,就和你们林家没关系了。你们也是答应了的。”

  “谁……”林父刚一开口,立即转头看向林母。到底是几十年夫妻,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宁羽棠说的是事实。

  “不管你们认不认,繁霜如今是入了我宁家的户籍,根据大永例法,和你们林家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常小渝抓住了林家没有给宁繁霜办任何手续的空子,先一步将她的户籍落到了自己家,就算林家人来闹她也不怕。

  林母掐着腰,眼看就要闹了,林父一把拉住她,对常小渝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没听过什么嫁给你,安娣就和林家没关系的事。怎么说我们也是安娣的父母,是你的岳父岳母,这份亲缘还是在的。”

  林父本就长着一张淳朴的脸,说起话来真诚又惹人可怜,尤其是他佝偻着背脊,一副可怜相,倒显得常小渝飞扬跋扈,欺辱长辈。

  常小渝却没如他所愿松口:“一切按照例法来。”

  围观的人中,有人看不下去:“宁秀才,你写得一手好字,又有文采,没想到对待岳父岳母是这种态度,太无情了些。”

  不少人点头附和,人家嫁女儿给她,她却要断了媳妇和娘家的关系,未免太霸道了。

  林母见声援自己的声音多了些,当即一屁股坐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父想到还有一堆事要求宁秀才办,可不能真将人得罪了,闹一闹就够了。他拉起林母,对常小渝道:“女婿,这些都是咱们自个儿的家务事,还是换个地方说,免得大家误会你,坏了你的名声。”

  读书人最讲究名声,看自己儿子就知道。林父沾沾自喜,自以为拿捏住了常小渝。

  然而下一刻他得意的笑意就僵在嘴角,常小渝冷哼:“既然大家都在,那就看个全。繁霜在你林家过的什么日子,真要我一桩桩一件件讲出来?到时候坏的可就不是我的名声了。我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名声坏了也不影响。反倒是……”

  林母慌了,茫然无措地看向林父。

  林父咬牙,这番话堵得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接,嗫嚅着唇半晌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繁霜被你林家收养后,你们一没去衙门报备,二没替她办身份文牒,就取了一个‘安娣’的名字。是想让她给你家儿子吸血,一辈子都给你家奉献吗?那时她才十岁,没吃过一口饱饭,没穿过一件暖衣裳,你们就迫不及待地寻亲事,五两银子便将她卖了,如今又来装什么?”

  林父脸上火辣辣的,他根本说不过常小渝,张着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宁繁霜被常小渝护在身后,不算宽大的背影却给了她无比的安全感。她眼眶泛酸,心里软成一片。旁的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眼里只有这个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的人。

  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没想到宁秀才的妻子还有这些遭遇,当即看向林家二人的眼神就变了,纷纷出声指责。

  林母哪能受得了被指着鼻子骂,当即跳起来破口大骂回去,用词粗鄙不堪,和方才倒在地上落泪的判若两人。

  众人再次被她震惊,看看宁繁霜柔弱的模样,再看林母这泼辣的嘴脸,立刻脑补了恶毒养母是如何欺压小女孩儿的,指责声更大了。

  林父忍无可忍,林进源还要到镇上念书,他不敢把事情闹大,赶紧拉着林母灰溜溜地走了。

  常小渝哼了声,她就是故意要在众人面前和林家撕破脸,好让镇上的人知道林家是何嘴脸。原剧情里,林进源可是因为林家收养孤儿的善举名声大振。这一次,林进源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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