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 常小渝感觉被什么东西压住胸口，重得她喘不过气来。室内静得只能听见绵长的呼吸声和空调的嗡嗡声。
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常小渝暗自懊恼。她睁开厚重的眼皮, 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
九尾狐不知何时又变回了人性，正趴在她胸口熟睡。放大的五官近在咫尺，长而浓密的睫毛卷翘成好看的弧度, 随着她的呼吸轻颤。
常小渝僵着身体不敢动，白小琉光滑的肌肤正和她亲密接触, 尤其是胸口柔软的触感尤为明显。眼神越过她线条流畅的背脊和挺翘的臀部, 一双长腿自然地缠住自己。
常小渝捂住眼睛, 再看下去她又得流鼻血。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常小渝身体都有些麻了, 她轻轻挪动酸软的腰，密密麻麻的痛刺得她轻呼出声。
身上的人不满地动了动, 还收紧了搂住她脖子的手臂。力道大得有些难受，常小渝苦着一张脸, 痛并快乐着。
“你醒了。”
冷漠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常小渝豁然睁眼, 对上白小琉略带困倦的双眼。
常小渝怕她以为自己在占便宜, 忙解释道：“刚、刚醒，我不知道你怎么就睡我身上了。”
白小琉对她突然的紧张感到莫名其妙, 一脸无所谓的撑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常小渝：“我故意的。”
“什么？”视觉冲击太大，常小渝不用摸自己的脸就知道有多烫。
“这沙发这么硬, 我当然睡你身上。”
常小渝喉头滚了滚,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这理由还真是……无法反驳。
白小琉坐起身：“什么时辰了？”
常小渝刚要起来拿手机, 腰部传来的剧痛让她跌了回去：“嘶——！”
白小琉嫌弃地看她一眼，手臂一捞就将人扶起来，还不忘吐槽她：“真没用。”
常小渝痛得冷汗直流，揉着腰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先把衣服穿上。”她实在无法忽视这人不穿衣服在眼前晃，再看下去她一定会因为心跳加快失血过多而亡。
“又让我穿衣服！”白小琉极度不爽，衣服穿在身上的感觉太不舒服了，磨得皮肤生疼。
她撒气般踹了常小渝一脚：“我不穿！”
腿间的风景被站起来的常小渝一览无余，气血上涌后她大脑一片空白，白光一闪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小琉慌了，这人不会被她踹死了吧！她只是轻轻踢了一下啊！
她赶紧接住失去意识的常小渝，确认还有呼吸后松了一口气。这人也太脆弱了，只是被她踹一脚就能晕过去。
同时又有点自豪，果然吸收妖气后，哪怕没有妖丹，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再度醒来的常小渝恨不得挖个地洞逃走，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晕过去！实在太没出息了！
昏过去之前的风景深深刻在她脑袋里，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整个人像被火烧过一样。
“喂！醒了还不起？”
头顶被罩上一层阴影，常小渝为了避免再次晕过去，选择紧紧闭上眼睛。
“乔子衿，我饿了！”
白小琉推了推她，不敢太用力，怕不小心又弄伤这脆弱的人类：“天都快黑了！”
常小渝眯起一条缝，确认白小琉衣服穿得好好的，这才松口气坐了起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打开手机看时间。
刚过六点，还不算太晚。
这时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声音：“乔小姐，白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请下楼享用。”
“快点！”白小琉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握着常小渝的手腕就想把人拖起来。
“抱歉，我睡太久了。先吃点垫垫肚子。”
常小渝就怕饿着她，专门在包里装了小零食，一直没找到机会拿出来。
白小琉气鼓鼓地看她一眼，撕开一袋牛肉干吃起来。
两人下楼后，立刻有人过来带她们去餐厅。绕过昏暗的走廊，推开厚重的大门，餐厅里已经坐了林若竹和姜窈，其他人还没出现。
“诸位可以先吃，不够随时叫我们。”
说完就退了出去，偌大的桌子只坐了四个人。
白小琉看到林若竹两人后脸色不太好，气压很低地坐在末位，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常小渝顺势挨着她坐下，档去林若竹和姜窈的大部分视线。
“喂！你们什么意思！我们之间好像没有过节吧？”姜窈不满白小琉的态度，好像她们是多讨人厌的存在。
今天分明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哪来这么大敌意啊？
“窈窈。”林若竹低声制止她，冲姜窈摇了摇头。这两人她看不明白，尤其是那位白小姐，美得不似凡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常小渝抬眸淡漠地看她，姜窈命数早该尽了，却被妖丹强行续命。所以她脸色才那般苍白，血管清晰可见，如同张扬的藤蔓坚强支撑着这具从破败里新生的躯体。
“姜小姐这话未免太没道理，我们坐哪里是我们的自由吧。桌子这么大，位置难不成是固定的？”
姜窈没想到会被人毫不留情的怼回来，顿时气得眼眶发红。她被保护得太好，每每出行又有师姐陪着。旁的人一听她们的师门和身份，皆是恭敬有余，从没有人敢这样冷言冷语。
“师姐！”她下意思向林若竹求助，林若竹摸了摸她的头，沉声道：“乔小姐，我们以前见过？还是我们有哪里得罪了？”
常小渝略过她的问题，目光直直看着姜窈，似要将她看透：“姜小姐的命格很奇怪，死局竟然被救活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林若竹面色剧变，姜窈一颗心也凉了半截，她怎么看出来的？
常小渝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提醒姜窈和林若竹，别以为妖丹一事能简单揭过。
白小琉吃得认真也没错过常小渝和她们的你来我往，在她说出姜窈命格奇怪后，她诧异地看着常小渝，难道她看出来了？
那自己失去妖丹，她是不是也已经看出来，只是佯装不知而已？
姜窈抖着唇，压下心头震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若竹神色晦暗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言语。低头滑动手机，这人说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难道她和那只狐妖有关系？她立刻委托了朋友替她调查，她要弄清楚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常小渝注意到身边的低气压，白小琉情绪都写在脸上，皱着一张脸机械地把食物往嘴里放。
“不合胃口？”
白小琉回过神来，眼底还有些迷茫：“没有，很好吃。”
这餐无疑是她下山后吃得最美味的一顿，不知为何却勾不起她的食欲。越吃越回味起那盘偏咸的鸡肉，明明味道不好，却让她莫名想念。
白小琉忽然没了胃口：“我不想吃了，回去吧。”
常小渝立刻抽了纸巾替她擦嘴，动作自然又轻柔，仿佛做过无数次。九尾狐化成人形还是保留着妖怪的习性，不喜欢穿衣服，不喜欢用纸巾擦嘴，只有常小渝来代劳了。
林若竹神色微诧，这两人看起来很亲密。
直到常小渝二人离开餐厅，都没见有人来，林若竹和姜窈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不是要回房？”
见白小琉没有要上楼的意思，而是朝别墅外走，常小渝忙追上她的脚步。
念在常小渝刚才的表现让自己满意，白小琉没有拒绝她跟着：“去外面转转。”
常小渝心里疑惑，白小琉的步伐坚定，完全不是随便转转。可这里她是第一次来，怎么辨别的方向。
她猜或许是那蛇妖用了某种只有妖才懂的联系方式，白小琉接收到了，这是去和那蛇妖见面。
带上自己，是否说明她对自己更信任了点？
常小渝暗自高兴，憋着疑问跟在白小琉身边。
夜色渐深，温度骤降。仿佛这里被划分出单独的结界，盛夏燥热的晚风根本吹不进来。一轮明月破云而出，明晃晃的月光照亮果园里错综复杂的小路。
雾气开始聚拢，朦胧中，前方出现一道模糊的人影。
白小琉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影。双眸忽然闪动，在兽瞳和人瞳间不停变幻，最终定格在血红的瞳孔。
一阵风吹来，雾气悄然散开，显出那人影的具体模样。
赫然是下午见过的云冠谨。
他垂着头背对两人，手上拿了什么东西。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向右偏，半晌，伴随着关节摩擦的声音，整颗头旋转了过来，青色的脸正对两人。
“嘿嘿……嘿嘿嘿……”
他从喉咙里挤出笑声，肩膀同时耸动。嘴角还躺着血，他忽然张开嘴，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掉了出来。
常小渝定睛一看，是半截裹成肉泥的舌头。
白小琉目光渐凛：“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一股劲风突然刮过，吹得两旁的果树东倒西歪。风声愤怒的咆哮着，这便是对白小琉的回应。
常小渝手已经摸进口袋，随时准备战斗。
云冠谨眼球在眼眶里转了圈，再开口时竟然是一道女声。
这声音柔媚非常，轻易就能酥了人的骨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还是快些离开。否则暴露了身份，谁也救不了你。”
他的目光转到常小渝身上，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冷笑：“身为大妖，居然和人类道士混在一起。等等……你的妖丹……”
白小琉五指成爪，在常小渝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掐住云冠谨的脖颈：“本座的事，轮不到你来评判。”
“呵……你连妖丹都丢了……”
“蛇妖来了！”
不远处出现一道惊呼，接着便是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云冠谨发出嘶哑尖利的笑声，妖气骤然浓烈起来。白小琉脚下不稳，蓦地后退两步。常小渝赶紧搂住她，手臂却碰到蓬松的毛发。
白小琉竟然变成半人半狐的形态，头上冒出尖尖的耳朵，毛茸茸的大尾巴撩开裙摆，暴露在空气中。
常小渝来不及欣赏，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急得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