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许耍赖。◎

  以前学生时代追韩剧的时候, 一方面嗷嗷于它营造出来的氛围感,又离谱于怎么会有一到男女主错过、暧昧的时候,镜头就会放慢, 将细枝末节展露出来。

  可现下此刻,周晚棠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在商时序猝不及防地说完那句话后, 周遭的空气好像都不再流通了。

  可分明风擦耳畔,树冠上的叶片被风吹响,发出“簌簌”的轻响声。

  “你说的……”晚棠心口倒悬, 差点没被这句像是“地雷”一样的话语给呛住, “是认真的吗?”

  “当然。”

  倏尔, 商时序唇线渐渐拉平直,眼尾微垂,眼睛里似乎有着自嘲,“你可以选择拒绝, 决定权在你的手上。”

  她问:“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有点无厘头, 让人措手不及。

  商时序定住步子,垂眼看她:“实不相瞒, 家里人对我的婚事好像格外上心。自从上次聚会过后, 总会旁敲侧击地问上几句。”

  “我想,你应该也能体会。”

  他的眼睛很漂亮, 瞳色偏向深黑, 低头看向晚棠的时候,眼尾扯出一条细窄的褶皱。

  姿态闲散, 目光很淡,可里面却像一团化不开的温水。让人很轻易地便被蛊惑, 深陷进去。

  那一刻, 周晚棠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他的目光给笼罩。

  明明很清淡, 却让人动弹不得。

  商时序说:“既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和解决事情的办法。那么,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想,自己大概真的是被蛊惑了。

  轻易的一句“想好了?”,在脑子转过弯之前,便脱口而出。

  “想好了。”他微怔,笑着顺着她的话接下去,“那么,你想好了吗?周小姐,要不要和我结婚?”

  “早一点晚一点,听上去似乎没什么区别。”周晚棠单手抄进衣兜。

  藏在衣服里的手指,捏了捏塑胶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为什么不结呢。”

  “不过,总要有所准备。你得让我缓缓,过几天我会给你消息的。”

  “好。”

  *

  周晚棠没想到,仅仅只是过了一个中午,就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午后又下了一场暴雨。

  气压低闷,呼吸间,胸腔里像是憋着一股气。下午工作的时候,总有点心神不宁。

  虽然所谓的娃娃亲,暂时有了解决的办法。但解决办法产生的连锁反应,好像已经在一开始便有了眉头。

  像是蝴蝶振翅,后续究竟还会发生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下午,处理工作时,难免有点心不在焉。显然,她自己也预料到了,于是强迫自己强打起精神。

  晚上回家的时候,和商时序在微信上聊了点。不明白怎么聊着聊着,连去民政局的时间都约好了。

  等回过神的时候,懊悔不已。

  将手机扔在床头,趴倒在床铺上,悔恨得翻来覆去。

  此番行事太过莽撞,要是被家里人知道,自己这婚结得这么仓促且匆忙。

  不是她被罚祠堂里跪着,就是商时序被打断狗腿。

  无论哪一样,都占不到便宜。

  所以,这事能瞒一会是一会。

  “哥,你现在人还在老宅吗?”

  下班回家的路途中,给周沉术拨了一通电话,此刻望着窗外还在沥雨的天,“单位里需要填一份报表,你帮我把户口本拿出来一下。”

  为了显示事态的严重性,她的语气不由急了几分,“急事。”

  “行。”

  “明天什么时候,中午还是晚上?”

  “都行。”

  周沉术:“不是很急吗?”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很急?说说吧,葫芦里又卖的什么好药?”

  “周沉术,你又套我话。”

  “谁叫你笨。”

  “每次你只要叫我哥,准没好事。”那边好整以暇的语气,“要户口本做什么?”

  “没什么。”

  说完,不等那边继续追问些什么。晚棠便挂断电话,整个人倒在沙发上,手机垂掉在地毯上。

  此计不通,那便另寻一计。

  这样想着,心态都放轻松了许多。重新从沙发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到冰箱前,准备洗点小青菜,给自己做一碗简单的阳春面的。

  结果冰箱里空空如也。

  这才想起来,周末回了趟老宅,根本就没有去超市进购食材。

  只能掏出手机,点进常用的那款APP,给自己点一份稍微不那么不健康的外卖了。

  *

  户口本最终还是拿到手了,但周晚棠临阵变卦,反悔了。

  给商时序发了一则消息:[户口本没偷出来,所以……]

  消息发送过去,心中不觉松了口气。这几天这件事,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心头,每次睡觉突然想起都能被惊醒。

  也不知道他收到消息,会说些什么。

  周五的上午,陈勉音又拨了通电话过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要忘记前几天和她说过的事,晚上回趟祖宅。

  三申五令,必须回来。

  还是老太太开的口。

  一开始说的是远在美国的表姐要回来,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这严肃的语气,难免让她心中有所打鼓。

  “大哥,你知不知道奶奶让我这么急回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话多半是有试探的意思,毕竟心里多少没点底。自从上次周沉术隐隐嗅到眉目之后,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敢给他发消息了。

  虽说平日里喜欢和他拌嘴,但这件事的轻重急缓她还是有所了解了。没敢多说,生怕下一秒就露馅了。

  裴宥衍坐在后座正在看手里的pad,见晚棠打开车门坐上来,将平板放置在一旁。

  绷紧的眉梢,稍有缓解。

  “我也是今天上午才得知的,但是电话里,奶奶并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事。不过听她的语气,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他调侃道:“怎么,犯错了?”

  “哪有。”

  嘴上是这般说着,但心口明显放松了许多。

  “老太太就是想着一家团聚,热闹热闹。”正在开车的沈仲林看了眼后视镜,笑呵,“今天是周五,上学的放假了,工作的也都休假了。”

  “你几个叔伯他们也都过来了。”

  晚棠诧异,随后扒在车窗外不知道看了眼什么,转而扭回头:“今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怎么这么热闹了?”

  “就算是表姐回来了,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吧?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喜事?”

  沈仲林抿唇,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大哥,你怎么都不说话?”

  裴宥衍:“你说就好,我听着就行。”

  他将pad收到一旁,故意逗她:

  “要是我们两个都说话,沈叔估计被吵得耳朵疼,都不能专心开车了。”

  “你就笑话我吧。”

  周晚棠知道他这话是同自己开玩笑,皮笑肉不笑地呵笑一声,“只要和我没关系就行。”

  “处在话题中心,既是风暴中心。”

  她状似随口一问:“二哥呢,他今天应该也要回来的吧?怎么不跟我们一起,搞单独行动呢?”

  裴宥衍:“你两最近没聊天?”

  “最近忙,没怎么看。”

  他一副看破不说透的模样,摇摇头,“之前是谁说忙起来好,人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是我。”

  *

  车行一小时,天色转黑。

  宅子里今日的确是比往日还要热闹上许多,但是站在门廊前,便能听见里面若有若无的谈笑声。

  “宥衍、晚棠回来了,”林妈迎了上来,“老太太在内会客厅等你们在。”

  “等我们?”

  晚棠将这三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一下,“感觉今天家里挺热闹的。”她的眼睛瞥向一旁停着的许多车辆,“伯父叔父他们全过来了?”

  “应当是有重要事情吧。”林玉摇摇头,“老太太没和我细说,但这几天心情看起来不错。”

  这话落,压在心底的疑惑愈加浓郁。

  侧身仰头看向站在身侧的裴宥衍,“大哥,你猜是有什么事?”

  “进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小婉,方才外祖母才和我们聊起你。没想到你现在才回来,也太晚了。”

  周晚棠听见声,抬头看过去,“知喃?!”

  两人走进院落,恰巧遇到在凉亭中吹风赏景的叶知喃。

  两人是表姐妹的关系,但实际年岁也就相差一个月。从小到大,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的关系,关系要好。

  后来上了大学,晚棠选择在国内上学,叶知喃选择去国外进修。

  两个人除开过年的时间里,能够碰面坐在一桌,往后更多的联系,便是在手机的聊天软件当中。

  所以,当看见从大洋彼岸出现在眼前时。除开惊讶,更多的还是惊喜。

  “这个是裴表哥吧,没想到才一年未见,你又帅气三分了。”

  叶知喃调侃,“我观你印堂发红,今天桃花运肯定少不了,要不要我给算算塔罗。”

  “知喃,没想到才一年未见。你这嘴巴的厉害,开始和小婉有得一比了。”

  裴宥衍语气随意,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心上。

  “停——”

  晚棠快步走上前,拥抱住她,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一点消息都不给我透露,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还不是外婆说要聚聚。”叶知喃摸着下巴,一脸深不可测地说,“我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吧。”

  “不过,从我下午飞回来到现在,也没发觉出什么异样,也可能是多想了。”

  “小婉,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你还不知道啊。”她摇摇头,“当然是好奇心大。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心里痒痒的。”

  “行吧。”

  裴宥衍看着两人大有叙旧到地老天荒的意思,无奈询问:“现在过去吗?”

  周晚棠鞋底摩挲着路面铺着的凹凸不平的卵石,而后往后退了一步:“知喃,要一起过去吗?”

  “我就不过去了。”

  “下午在那待了好久,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溜出来透透气。可不想,再重新回去闷着了。”

  叶知喃低语,“我事先提醒你,会客厅里生面孔挺多的。待会你过去,指不定要被‘盘问’一番。趁现在路途还有点距离,先在心里打好腹稿。”

  “裴表哥。”话落,唇角抿着淡淡的笑,“喏,给你让路了。”

  周晚棠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悠一圈,最终所有话都咽进肚子里。

  今天估计是一场生死局。

  但是好在不是自己一个人,裴宥衍在身侧也算是替自己涨了一份士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场打仗。

  整座院子灯火通明,亭台水榭,歌声唱曲飘渺。

  “奶奶。”

  向来在家中,晚棠贯会恃宠而骄,但是也会对亲近的人格外粘腻。但是一旦脱离熟悉的环境,整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收紧。

  这是一种不由自主地转变。

  一种从娇宠大小姐,瞬间变化成沉鱼落雁的大家闺秀。

  老太太正在和晚辈说些体己话,关心一下身体、学业问题。面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说到兴起时,也会笑出声。

  见周晚棠和裴宥衍过来后,朝两人招了招手。

  陈勉音欣慰地看着眼前这幕,带晚棠认人:“这个是你二表姐,有没有印象。”

  周晚棠看向那张较为陌生的脸,实诚地摇摇头。

  “还是见面见得少了。上一次见面,小婉好像才到我腰际,现在都快高我小半个头了。”方雨若一时间颇为感慨,“时间过得好快。”

  老太太对晚棠说:

  “你二表姐生了孩子,以前孩子还小,从国外回来也不方便。现在大了一点,能够乘坐长途飞机了,这才能回来见见。”

  方雨若比周晚棠大六岁,今年也就三十刚出头,却已经在海外待了十几年。

  这么多年没见,晚棠对她的印象着实不够深刻。

  在前厅坐了一会,听长辈们说了许多的话,偶尔也插进去聊上几句。

  过了会,坐不住了:“表姐,小baby在哪?我可以去看看吗?”

  *

  一晚上,宅子里热闹极了。

  长辈对晚辈的思恋,宅中的落叶翩翩起舞,深秋的变化正在潜移默化中带来影响。

  晚棠的辈分一下升级成小姨了,对着糯米团子左瞧又看的,好在他并不认生。

  她的手掌插在小baby的腋窝下,带着他在庭院前转悠了几步。

  水池里浮着的夜灯,在青砖路面上投下微弱的光,手掌心下的小外甥笑得合不拢嘴,“咿咿呀哟~”的,露出刚冒尖的小牙齿。

  “嘿——”

  叶知喃在亭子里坐着吹凉风,目光穿过狭窄的甬道,远远地挥了挥手。

  晚棠自然是看见了这一幕,恰好周沉术从她身边经过,她将宝宝交到他的手里,他简直气笑了:“甩手掌柜?周晚棠!我一个人搞不定!”

  “他现在会走路,你就带他走走。累了,就抱他。”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叶知喃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你方才说得那么吓人的。”

  她走过去,半身靠坐在棕红色的亭壁,“害我过去的那一路,脑袋里一直在想事情。”

  “sorry啦。”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叶知喃面上还是带笑的,“不过,这还不恐怖?”

  “表姐都生孩子了。”

  “so?”

  晚棠看向她,手撑在围栏上,任凭夜风拂过脸颊,惬意地问:“你想和我表达什么?”

  “不提这个了。”

  叶知喃笑笑,“你真不打算在公司里挂个职位?”

  晚棠神情恹恹:“没打算。目前的工作做得挺开心的。”

  “我有时候真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周晚棠一脸真相,“这次回来,不走了吧?我才不信你刚才的那句话。”

  说的是,方才她问她突然回来的缘故。定然不是她口中的,祖母想要大家一起聚聚。

  “嗳。”叶知喃叹了声,“果然我还是不擅长说谎。”

  这话出口,把自己都逗笑了,“帕森斯设计院去年已经毕业了,在美国又待了一年,还是不能适应那边的环境。”她摊了摊手,“果然,白人饭还是不适合我。”

  晚棠:“所以,现在打算留在国内了?”

  “当然。”叶知喃点点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已经在这边注册了公司,打算改造成自己的工作室,打造出不输郭培的高奢。”

  周晚棠肯定:“挺好的。”

  叶知喃拍拍她的肩旁,“我听外婆说,你和商家有着口头婚约啊。看着样子,好像也不远了。等你结婚了,让我给你设计婚服,你意下如何?”

  晚棠佯装嗔怒,瞪她:“不如何,八字没一撇的事。”

  池边,夜里凉风阵阵。衣裳单薄,站久了,胳膊上浮起细小的疙瘩。

  她紧了紧自己的外套,“走吧,去里面看看小竹。”

  小竹就是小baby的中文昵称,望他长大后,能如竹子般高雅、坚韧。

  只是可惜,周沉术把他带回去了。他喝完奶后,就困觉了。

  只能败兴而归。

  周家宅子的布局,不输苏州园林构造。

  当初宅子的选址,请的颇有名望的风水大师,以及内部布局,也是请了江南有名的园林建造师设计的。

  宅子大,房间也多。

  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周晚棠和叶知喃两个人,还是一起凑到了沈书仪的床上。

  夜里天象不错,三人拿着天文望远镜观察星星,林知喃根据星座给算运势。

  一晚上,话绵密,后期一行人又开始吐糟各自的奇葩经历。

  *

  翌日早,周晚棠最先醒来。

  今天的早饭肯定是错过了,想来奶奶也知道她们三个凑在一起会是什么德行,便没有让林姨过来叫醒她们。

  昨夜熬得晚,另外两个还在补觉和倒时差当中。怕打扰到她们睡觉,下床的动作都放轻不少。

  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

  才注意到,沈书仪的房间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一个鸟笼子。里面笼着的,是一只青羽的八哥。

  歪头歪脑的。

  有点傻兮兮。

  她正准备逗逗门前笼子里的八哥时,梅婷走了过来,“这只鸟,是前几日书仪带回来的。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一拿回来就跟这放着。看着说不上喜欢,也不讨厌。偶尔,还能跟它吵起来。”

  晚棠抿嘴笑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梅姨看了眼,和善的眉目里舒着笑。

  “晚棠,老太太让你去大厅一趟。”

  “梅姨,我吗?”闻言,她指了指自己,“就我一个人?”

  “还有其他客人。”

  “行,我马上过去。”

  晚棠答了一声。

  随后伸手笼中翠绿色羽毛的鸟,微微嘟着嘴发出声逗它玩,将手掌心的食物喂给它吃。

  八哥叼着食物,不一会就啄进腹中。

  周晚棠去一旁的洗手池里净了净手,随后拿着帕子擦干,才迈步走到梅姨说的位置。

  “奶——”

  甫一进去,后半个字直接被吞进喉咙里。眼神里的震惊,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嘴角微扯,笑容僵硬。

  原本松快的步伐,都变得有些机械。

  原以为那天的话,过了这么多天,多半做不得数。

  厅内坐着陈勉音、周建华,还有商家老太太、上次一面之缘的商时序母亲,以及商时序本人。

  在她进去之前,只有两家老太太在攀谈,其他人多是保持缄默。

  晚棠心底隐隐不安。

  “小婉来了。”谢春如正品着上好的玫瑰桂花茶,见她来了,抿了一口,便放下了茶杯,“快过来坐。”

  周晚棠点点头问好:“伯母。”

  而后又冲坐在主座的老太太笑笑,但多少这个笑容有点不大自然,“祖母。”

  老太太嗔怪,脸上的笑褶堆叠:“你这孩子,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似乎有意撒娇。

  随后面对商家老太太和商时序母亲时,语气端庄了几分,和她们分别问了好。

  在外人面前,肯定不如在亲人面前自在,在自己都还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多少收敛了几分。

  只是面上有多云淡风轻,心底就有多波涛汹涌。

  没人注意到,方才问好的时候,大概是心底实在太过好奇。一个分心,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尖。

  痛感瞬间蔓延全身,心底不知到倒抽了多少口凉气。

  周晚棠径直走过去,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即便想掩饰好,但演技糟糕,多少都写在自己的脸上了。

  经过商时序身侧,即将擦过他的衣摆。

  她刻意将步伐放缓三分,极快极轻,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你怎么会在这?”

  “小婉。”老太太语气不怒自威,她很快将脸上的情绪藏起。

  走到她的身边坐下,用着祖孙两人相处的语气询问:“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

  老太太笑着看她,却什么话也不告诉她,只撂下一句:

  “你就坐着听。”

  “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好吧。”

  周晚棠心口狂跳,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很快,她的问题有了答案。

  商家老太太目光慈爱地看着她,神色温柔得如同一池秋水,“今日过来,其实是想和你祖母商讨你和瑾之之间的婚事的。”

  “虽说这娃娃亲是早些年,我和你祖母约定的。但这么些年,你们也都长大了。我问瑾之,他对这门婚事是什么想法 。他告诉我说,他没有异议。”

  “既然大家也都是知根知底,我才想着问问,听听你心中的想法。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周华朗感慨:“瑾之这孩子,我们也算是看着长大的。一晃眼,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可不是。”谢春如说,“上次在商宅里见到这孩子,我也是这般感慨。”

  豪门世家中,最怕昏庸好色的无能之辈,但好在这孩子也算是看着长大的。

  一表人才、知根知底,年轻有为。

  这门婚事,从老太太许下的时候,陈勉音心中也算是默许的态度。

  但就是拎不清小婉心中的想法,还是顺着问了句,“小婉,你心中是什么想法?”

  这话落,大家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周晚棠。奈何,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对话当中。

  本想强迫静心自己听下去,奈何每一个字蹦出来之后,便没了踪迹。

  余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去商时序的身上。

  她没想过。

  自己当时真的只是脑热过头,以为这事找个借口,也算是可以暂时揭过了。

  可偏偏……

  商时序坐在檀木椅上,眼梢低敛,双手自然垂放在膝前。

  对上她那双变化丰富的眼睛时,抿了抿唇,眼睛里的笑意险些掩不住。

  食指挠了挠自己的掌心。

  将扯起的唇线慢慢抚平。

  周晚棠在此刻有点恨自己视力好,又有点恨自己居然读懂了他的唇语。

  他说:‘不许耍赖。’

  作者有话说:

  下章扯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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