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安做了个梦,梦里她置身火海,漫天火光之中,她感觉到自己身上最后一丝水份都被炙烤殆尽。

  意识沉浮之间,她听到混沌里有朦胧微弱的叫声,凝神一听似有隐隐的雷声。

  手上好像有一团柔软的东西在触碰,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手上却是空空如也。

  再想细细分辨,但脑子里一片黑暗袭来,她再度坠入无边黑暗。

  霍泠开进车库,白落安的车还停在车位上,三人从车里乘直梯上楼,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应答。

  开锁师傅熟练地拿出开锁工具,傅晚佩和霍泠脸色冻得像冰,背后投过来的两道视线死死盯着他得动作,尽管没人出声催促,但压迫感太强,开锁师傅用了从业以来最快的记录打开了门锁。

  霍泠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钞票,数也没数全部塞给了开锁师傅,“谢谢。”

  “诶!多了。”

  “不用找了!”两人飞快进屋之后甩出来一句。

  开锁师傅没数,从里面取出五百块,把剩下部分的压在一个摆件之下,拎上包包离开。

  两人先在客厅和厨房转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影,傅晚佩推开卧室门,霍泠紧随其后。

  屋内光线昏暗,开门之时听到一声猫咪的惊叫,还有呼哧呼哧警告的低吼。

  灯打开,只见到床上的人毫无知觉地躺着,露出半只手在被子上,七月半守在白落安身前,见到是熟悉人,叫声软了下去,神情仓皇。

  “小白。”傅晚佩着急地叫了一声。

  霍泠的心一瞬间提起,快步走走到床边,被子开,露出一张布满细汗的脸,霍泠手一探,快被白落安身额头上的热度烫到。

  “她在发烧,我现在送她去医院。”

  霍泠边说边脱下身上的大衣,把人裹严实之后打横抱起。

  傅晚佩点点头,跟在霍泠身后。

  “卧室门关上,别让猫出来。”

  傅晚佩点点头,两人一路到车库,霍泠把人放到后座,傅晚佩正要上车跟着一起去,霍泠阻拦道:“妈,我去就行了,你留在这帮她看一会儿,喂一下猫,我等下找人来换锁,换好之后你再来过来。”

  傅晚佩回过神,意识到现在房门还是开着,七月半也还饿着:“好好好,你快去吧。”

  她让过身,看着霍泠把车开走。

  霍泠导航到最近的三甲医院,挂了急诊。

  白落安的体温已经上了40度,一路上都在昏睡,汗水把头发湿透,脸上是烧出来的不正常的潮红,眉间因为呼吸不畅紧锁着。

  护士紧急给她做物理降温,霍泠站在病房外,心跳快得不正常,很久之后才平跳动。

  之后医生给她打了退烧针,挂上水,霍泠在一旁看着医护人员有序地动作,心里都是空的。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叫章书安排人去换锁,再派一辆车,又给傅晚佩发了消息说了下情况,叫她别担心。

  手机亮了一下,是章书发来的回复。

  霍泠拿毛巾给她擦了脸之后拉了把椅子坐下,静静看着白落安手臂上缠着的输液针头,她瘦,青灰色的血管很明显。

  她侧着头睡着。

  总是清泠泠的眼睛合上了,睫毛垂下淡淡的阴影,眉间带着几分疲惫的倦色。

  霍泠知道她这几天跟着M国的治疗团队探讨方案,那边的消息会第一时间传到他这里。

  两大机构的协作不是简单的拼凑,又是全然陌生的领域和团队,她作为家属要让这个临时组建的团队友好完成协作,花费的心思不比那些医生少。

  他又不能告诉她Murphy团队一定会全力配合,让她不要那么担心。

  这个人长相冷冰冰的,但骨子里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好人,好到让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同理心强,自己受过苦所以不想别人承受一样的苦,在她心里谁都比自己重要。

  可是她病得没有意识的时候,如果不是他们今天恰好等着她,如果没有发现,她要怎么办呢?

  第一瓶水刚挂到一半,傅晚佩发来消息过来。

  【小白醒了吗?我准备过来了。】

  霍泠回复:【还没有,把她手机带过来一下,她醒后可能会用。】

  【好。】

  傅晚佩在卧室床头拿找到手机放进包里,七月半见她要走,跟着它走到门口。

  一声声叫着。

  傅晚佩把它抱玄关的柜子上,边摸头边叮嘱道:“好好留在家,妈妈等会就回来了。”

  霍家的车停靠在路边,傅晚佩上车后报了地址。

  公立医院人多还绕,傅晚佩找房间找得晕头转向才终于找到霍泠说的地儿。

  推门之前她确认了一眼,见到熟悉的背影才轻声走进房间。

  霍泠见她来了站起身。

  傅晚佩心疼地看着床上的人,轻声问道:“医生怎么说?烧退了吗?”

  霍泠声线压低:“体温在降了。”

  “一次都没醒吗?”

  “嗯。”

  傅晚佩再问:“怎么回事啊,睡了这么久?”

  霍泠:“太累了。”

  傅晚佩皱眉抿唇,眼里都是不赞同:“等她醒了,我一定得好好说说她!”

  霍泠问道;“手机带了么?”

  傅晚佩点点头,从包里拿出电话。

  霍泠长按开机键没有反应,于是对傅晚佩道:“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借个充电器。”

  “好。”

  白落安在中午的时间才迷迷糊糊醒过来,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疼。

  傅晚佩见她睁了眼,惊喜道:“小白,你醒了啊?”

  白落安眨了眨迷蒙的双眼,半晌才回过神来,视线落在傅晚佩脸上,想开口,但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

  傅晚佩慢慢把床摇起来,给她倒了杯温水。

  一杯水下肚,白落安觉得浑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不等她问,傅晚佩就絮絮叨叨念叨起来,她才知道自己烧晕了过去,是霍泠送她过来的。

  正说着,霍泠从楼下取粥回来。

  白落安低声道谢,霍泠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傅晚佩给她喂了粥。

  最后一瓶点滴快结束,傅晚佩起身道:“我去叫护士拔针。”

  白落安:“不用,我来。”说着,她把固定的胶带撕开,利落无比地拔了针头,再贴上胶布。

  傅晚佩:“我去叫医生。”

  她走后,霍泠把白落安的手机拿给她,“刚刚骆温打电话过来,我怕她着急,就先接了。”

  白落安拿过手机,再看霍泠的脸色就知道骆温可能说了什么。

  她的声音还有几分病弱无力,但是却是温和的。

  “如果骆温对你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我替她道歉,她对你有些误解,我会解释清楚的。”

  骆温的话又回荡在耳边,霍泠垂下眼睫,遮住满目晦涩,“没有,她没说什么。”

  白落安自然是不信的,骆温是个大炮仗,一遇到霍泠就要炸。

  医生进来了,白落安止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