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佩手搭在霍泠的膝盖轻拍安慰,她误会了他的无声沉默是为霍言。

  霍泠知道自己不是。

  因为他们霍家人天性里的自私凉薄,他早早就见识过了。

  9岁第一次回镇上祖屋祭祖,他充当家中长孙和心照不宣的继承人的角色,是除霍老爷子之外的第二主角。

  他那时候是个半大小子,第一次见到与日常截然不同的环境看哪里都新奇,所以他的三叔邀他一起去祖屋周边的树林,他就跟着就去了。

  只是一脚踩空掉进了以前留下来的捕猎的三米高的深洞里,三叔说着回去叫人过来救他,他却在在那里足足等了等了五天才被爷爷和二叔带着搜救队搜遍了整座山头之后寻到。

  如果不是他运气好,洞底有积水,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他了。

  后来三叔被老爷子赶到了国外,对内对外寻了个不满家产分配不均的借口。

  真相远比流言丑陋。

  数月前白落安拿出霍言的资料,那一刻他其实并不能分清毫不犹豫信的是白落安,还是信的是被背叛是如此平常普通的一件事。

  他心底好像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你们霍家人就是这样的。

  不奇怪。

  霍泠握住傅晚佩的手,温声道:“我没事,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这一点事情都不能承受吗?你别担心,我很好,倒是你自己不要想那么多,如果待在家里难受的话就出去散散心,我给你安排?”

  傅晚佩摇摇头:“不用了,这段时间你那么忙,等年后再看吧。”

  ……

  顾惜藏在楼梯扶手的视线死角下紧紧捂住嘴,悄悄蹲下身,脱掉脚上的拖鞋,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没有惊动楼下的任何人。

  关上卧室门,她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弯下身重新套上拖鞋,顾惜急急忙忙拿出手机拨号。

  一看时间——11:37。

  也不知道她们睡了没有?

  可如果不找人说说话的话她今晚一定会憋死的!

  顾惜壮起胆子按下拨号键,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响五声没人接听就挂断电话。

  嘟——嘟——嘟——“喂,小惜。”

  白落安用气声回答,顾惜心里一紧,也跟着用气声问道:“小白姐姐,我吵到你了吗?”

  白落安轻声回了个“没有,等我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传来轻轻关门的声音,之后白落安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的音量,“现在可以说了,怎么了?”

  顾惜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小白姐,我不是故意这么晚来打扰你的,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白落安低笑一声,顾惜耳边一麻,接着听她说:“说吧妹妹,姐姐听着的。”

  顾惜脑子空了一瞬,憋了半天气把脸憋得通红才憋出来半句:“小白姐姐,我二舅舅……”

  白落安开了灯,闻言扬了扬眉。

  霍泠动手了?

  “嗯?怎么了?”

  “我刚刚偷偷听到哥哥和舅妈说话了。二舅舅做了对不起霍家的事情,哥哥要把他们一家三口赶到F国不许再回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顾惜的声音闷闷的,百转千回地叹了口气:“唉~”

  白落安走到笼子边的小凳上坐下,另一只手伸到笼子里让七月半蹭,她柔声道:

  “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留给他们操心处理就好了。小惜,他们不想你知道,就是希望你不要被这些事情影响,快快乐乐的就好。”

  顾惜点点头,想起这是电话里,白落安根本看不见,又说了声:“我知道。”

  白落安的安慰有些干巴:“别伤心。”

  但顾惜不介意:“也不是伤心吧。”

  “真的不伤心?”白落安再次确认。

  “真的,谁叫我们就是长在这样的家庭里呢?想想也挺正常的,外公把公司留给哥哥了,二舅舅三舅舅心里都不喜欢我哥也能理解。”

  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道:“我就是心情一点点复杂。平常看起来二舅舅对谁都好,特别是对我哥,我哥也很信任他的……唉,我真的不伤心,反正我在这边一年也见不到他几次,真说起来也没什么好难受的,但是我哥心里肯定很难过,这么多年,他和二舅舅那么亲,我听妈说小的时候我哥的家长会都是二舅舅去给他开的。”

  白落安沉默片刻后“嗯”了一声,顾惜不知道白落安这一声代表了什么?

  表示她知道了还是别的什么?

  顾惜跟着沉默下来,半晌后,她又想起霍泠说的另一件事,“小白姐姐,那个……我哥说是你查到的证据,真的假的啊?”

  白落安:“查了一些,后面的都是他自己找到的。”

  顾惜哇了一声,真情实感地赞叹:“你好厉害啊~”

  小丫头接受能力还挺强的,白落安想:“没什么厉害的,你学了这些你也能查到的。”

  顾惜撇撇嘴:“那我哥就没发现啊,他还是总裁呢,平时看着那么牛,关键时候还要你给他查公司。我哥……他好拉——啊。”

  白落安轻笑,不过笑容转瞬即逝:“你哥不是没能力发现,他只是对自己亲近的人不太设防。”

  “这样啊~对了小白姐姐——”顾惜手撑麻了,重新换了个姿势:“舅舅和沈家有关系,你说我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沈清漪断了啊?”

  白落安摸摸七月半的脑袋后站起身道:“这个问题……我不太清楚。”

  那是别人的事,不是该她考虑的问题,就别自寻烦恼了。

  顾惜说完才反应过来,她刚刚问了一个多愚蠢的问题。

  她不是在小白姐姐心里撒盐吗?

  原来这就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不设防吗?她怎么能这么没脑子呢!

  白落安知道她尴尬,很贴心地转移了话题:“佩姨心里可能不太好受,你叫她空了来店里坐坐,过来尝尝我们的新品。”

  七月半可怜巴巴地呜咽了一声,白落安瞧见了又蹲下安抚。它不是疼,就是脖子上带着伊丽莎白圈舔不到毛很难受。

  没有猫能忍受舔不到毛!

  顾惜应道:“好。我课上完了也要来,你能给我做今天的薄脆吗?我拿回来的被我……被别人吃了两块,我好难受。”

  “可以啊,我给你做更好的。”

  “好耶!”

  发泄完,顾惜心里顺多了。

  挂了电话,白落安在客厅陪了七月半很久,把它哄睡了才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