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折未痊愈又添上新伤,白落安的手臂重新上了夹板固定。

  好在现在大部分事项已经处理完毕,需要用到左手的时候不多,白落安和陈闻时道谢之后,让陈静送她回青山。

  她们离开的时候,沈清漪还在做细致的检查。

  霍泠本以为陈闻时会像往常那般劝诫自己,但他回到诊室的时候,陈闻时并未多言,不仅如此,他看着甚至还有几分高兴。

  霍泠在一旁坐下,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袖口,“怎么?这次不替你的学妹打抱不平了?”

  陈闻时深深看了霍泠一眼,淡淡地说:“没必要了。”

  等了五年才等到白落安主动放手的这天,他还有什么理由再劝?

  霍泠很乐意陈闻时能想明白,放弃做那些无谓的尝试,白落安对他们而言有千般好,但在他霍泠这里却是不值一提。

  傅晚佩说让他多了解白落安,这么久了他并无任何行动,想了解一个人多的是手段办法,不说旁的,老爷子的书房里就有她的调查,但有什么了解的必要呢?

  稍坐了片刻,霍泠便起身去看顾沈清漪了。

  霍泠走后,陈闻时拉开桌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打开。

  温润的眸光落在黑绸上的圆环上,上面依稀可见半个清大校徽。这是白落安清大毕业的时候收到的纪念品,一个组合戒指。

  陈闻时当时特意寻了个借口回学校去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他毕业的时候除了两张证书什么都没有,因此开玩笑说恨自己毕业太早。

  白落安便把自己的这一份纪念品送给了他,被顾惜看到之后,还让小姑娘吃醋伤心了很久。

  他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抢了小姑娘的东西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但到手的东西他怎么都舍不得放手。

  那时候白落安已经成为霍泠的妻子,他这份感情见不得光,也无人能说,能收到一份礼物,哪怕只是纪念品,对他而言却珍贵异常。

  戒指一分为二,一个放在家里,一个放在办公室,谁也不知道。

  陈闻时告诫自己要慢慢来,要沉得住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能在这个时间给白落安带来不好的影响。

  更何况工作上的事就够让她头疼了,自己不能在这个时间去干扰她。

  再等等,再等等……

  以图遇的经验来看,沈清漪的脚就是普通的扭伤,休息几天就好了,但做了几年霍家的家庭医生,他深知这个时候不需要自己多话。

  做完系列检查,图遇象征性地开了些药,送霍泠和沈清漪下楼。

  陈闻时晚上有一台手术,他们走的时候他正在做术前准备,霍泠找不到人就先带着沈清漪回了沈家。

  图遇眼观鼻鼻观心,注视着霍泠抱着沈清漪走了一路,小心翼翼把人放进车里。

  无人察觉的角落里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陈静放着舒缓的音乐,从医院出来之后白落安就保持着看着窗外的姿势发呆。

  灯光树影一跃而过,没有在她眼睛里留下一丝波澜。

  陈静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她几次,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再说,她已经决心要走,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电话提示音将白落安的神思拉回,白落安拿出手机查看,是公关部的人发来的信息。

  【白总,霍总被拍到深夜抱一位女士去医院,部门现在做了初步的预案,但是传言说这名女士去的是妇产科,我们想请示下一步我们是从霍总方面着手澄清还是从这位女士方面澄清?】

  白落安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停车场光线暗淡,但霍泠的正脸和沈清漪的半张侧脸清晰可见,霍泠的面色不似平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垂目温柔地看着怀里的人。

  沈清漪白皙的指尖搭在霍泠肩头,是一个亲密的姿势。

  思索片刻,白落安正欲回复,公关部又发来新的消息。

  【白总,霍总亲自出面压下了这条新闻。】

  白落安的手指在停在输入区域,想想也是,关于沈清漪的事情怎么轮得到她来处理。

  她怎么忘了霍泠掌握着君越最高级别的舆情监测,比自己更先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在第一时间就做了处理。

  以前的八卦他未必不知道,只是他不在意,所以冷眼看着自己像个小丑一样替他遮掩。

  白落安将打好的文字一个个删除。

  陈氏医院不比一般的私人医院,这里接待的病人几乎都是宁城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明星富豪,安保严到连当红流量的私生都防得住,没理由防不住这些狗仔。

  霍泠也不是娱乐圈的人,没理由每次都有狗仔跟着。

  【好,我知道了。】

  手机的光暗下来,白落安抬手按了一下眉心。

  沈清漪的试探手段在她看来很低级,但很有用,因为霍泠在乎。

  他在熟人的圈子里不避讳对沈清漪的偏爱,却舍不得她承受外界的指点。

  这就是霍泠。

  幸好这五年里,她不敢有半分松懈,所以她马上就能功成身退,马上就能离霍泠远远的,沈清漪回来,她再也不会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阻碍。

  有情人很快就能终成眷属。

  白落安闭上眼睛,把待办的事情又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以求用最快的时间离开。

  陈静把车开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她正准备叫醒后座的人,白落安自己就睁开眼了眼睛。

  “今天麻烦你了。”

  陈静摇摇头,“白总,您早些休息,一定要注意身体。”

  白落安浅浅地笑了下,“谢谢。”

  陈静跟着白落安这几年,很少见到白落安的笑,刚入职的时候,她一度以为自己跟的是机器人上司,面部没有神经的那种。

  这一个下午,白落安的笑比这几年她看到的都多,眼神里也多了些温度,不像那个眼里只看得见工作的人了。

  陈静开着车走后,白落安看了眼自己的手,暗暗叹了口气。

  赵姨看到她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眼睛盯在手臂上急得团团转。

  “哎呀,手怎么了?是不是又伤到了?严不严重?你怎么不注意一下啊,我就说石膏不要太早拆,你看看,这才多久,又伤到了。”

  白落安等赵姨数落完,好声好气地认错。

  赵姨叹了口气,责备的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用过晚饭了吗,厨房还有吃的,我给你热点?”

  “吃过了,赵姨。”白落安说。

  花瓶里的玫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鲜活的色彩在暗淡的夜间存在感十分强烈,赵姨见白落安好像很喜欢的样子,说道:“这是花房的人今早上刚送到的,醒了一天,你回来它就开了。”

  白落安嘴角的弧度慢慢淡了,她轻轻地开口:

  “赵姨,以后不用帮我养花了。”

  “怎么了?不喜欢这种花了再换一种……”赵姨看着白落安的脸色,声音渐渐低下来,最后低声回了句,“好,不养了,不养了。”

  她怕她再多说两句,白落安红着的眼睛里就要流出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