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宴归看他一眼, 眼帘轻抬,忍不住要逗他, “五弟猜一猜?”
“唔……好奇特的气味……”
白眠雪只闻了一下就小心翼翼地把那颗香料合拢在手心里,白皙柔嫩的指间几乎萦绕满了这种独特香气,他眨眨眼,懵懵地道,
“是荷包里戴的熏香?”
白宴归忍不住弯唇笑了,眉目间隐约有些靡丽,只见他漫不经心地捏了把小殿下的脸颊, 戏谑道,
“好个手中撒漫的,这点儿东西真正炼制起来也是艰难无比,可谓万金难求……你见过有几个人配将它随身戴在身上的?”
“那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小殿下一边追着人问,一边摇头赶走他掐着自己脸儿的手指, 娇纵道,
“分明是你要我猜的,猜错了怎么还欺负我?”
……
“好, 三哥不欺负你。”
白宴归敷衍地哄着人,缓缓地收回了手,抬眼却见小殿下白皙的侧脸上到底是留了一条微红的印子。
他狭长的双眸盯着自己的杰作半晌,蓦地笑了,轻柔道, “莫生气了, 这就告诉你。”
“你可记得,慎刑司的刑堂里头还关着的那个女子?”
“……你怎么知道?”
白眠雪蓦地想起那日和谢枕溪一同审那女子的场景, 奈何她牙关紧咬,好的坏的, 什么有用的东西一概都没有透露。
“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眠雪睁大了鹿眼期待地看着他,实在按耐不住又问了一遍。
白宴归忍不住弯唇,手指勾着小美人的一丝长发缠绕在指尖,贪婪地把玩,
“那日谢枕溪回来向父皇回禀时,本殿下就在旁边。”
“原来如此……”
白眠雪垂下眼帘,看着手心里小小一颗香料,迷迷糊糊地轻声道,“可是这……”
白宴归知道他要问什么,眼帘轻抬,终于收了逗弄人的心思,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立时便能瞧见小殿下的脸色变了。
他瞬间将掌心里那颗香料掷远,动作完才想起方才白宴归亲口说的,这东西极贵,又忍不住捡了回来,扔进匣子里,
“这……这,香料竟然还能有这种功效?”
白宴归饶有兴味地瞧着他,“怎么,这般好用的法子,五弟不领情?”
“没……我,不是……”小殿下疑惑地摇摇头,有些震惊,“我也不知道……”
原来方才白宴归悄声告诉他,这一味香料名唤“摇星”,若常人闻到以后,能使得人在短时间内心智完全迷失,神魂颠倒,别人问什么便乖乖答什么。
类似于他穿书前偶尔听到的吐真剂。
……
因而摇星也时常用来审犯人。
尤其是那些脾气倔强什么也不肯说的。
然而此一味“摇星”本身即是用上百种昂贵香料调配制成,身价极高,寻常人犯压根不配用“摇星”,仅有的配方亦只握在少数几个人手中。
如白宴归与他当年阴差阳错拜过的师父。
便是大衍举国罕有的能配出“摇星”这一香料的人。
白眠雪怯怯地看一眼那盛着摇星的匣子,心道难怪要用这么好看的匣子来装,原来里头的东西更是身价百倍。
小殿下垂着脑袋思索了一会会儿,突然神色一变,白宴归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察觉到自己衣襟瞬间一紧。
抬眼便见白眠雪细白的五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小美人的神色里突然有些慌乱——
“三皇兄……”他唤了一声,手指不知不觉已经掐进了人的手臂,见白宴归还是不动声色地瞧着他,不由得又有些慌了,连声音都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
“……我刚刚好像闻了那香料许久,应该不,不会有事的吧?”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自己是穿书来的,这件事怕是要瞒不住了……
白宴归懒懒散散地抬眼,故意逗弄人,“不知。”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小殿下委屈又无措地瞪他一眼,脸色一变,就要从他身侧逃开,摇头摇得飞快,
“我可不要像你说得那样,连意识都没有了,任人宰割。”
一道日影慢悠悠前移,透过窗纱浅浅地照进来,被分隔成一道又一道的日光。
“五弟……”
擅长制香的皇室青年长发披散在身后,鲛丝长衫宽大冰凉的衣袖慢慢垂落在地,衣襟上秾艳的纹饰愈发添色。
白宴归气定神闲地取出一颗香料,当着他的面,扔进长桌上那小小的金炉里。
手炉里还有炭火未熄,当下将那颗香料熔得粉碎,一股奇异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
原本还呆呆地看他动作的白眠雪脸色瞬间就变了。
“怎么了?”
白宴归伸脚拦住要逃的白眠雪,狭长多情的桃花眼轻斜他一眼,昳丽地笑,貌似无辜,“五弟难道是有什么秘密怕被我问出来?”
“才没有。”
白眠雪有点绝望地眼睁睁看着一颗摇星被他那神经病三皇兄熔在手炉里,袅袅白烟转瞬即逝,他刚刚抬脚想跑,就被人给拦了回来,反而顺势自然而然地将他给固定在怀里。
“那到底跑什么,嗯?”
鲛丝冰凉顺滑的质感贴在后背和裸露的脖颈上,白眠雪不适应地晃了晃身子。
“乖一些好不好,乖一些,皇兄疼你。”
白宴归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缠绕着小美人绸缎也似顺滑的乌发,贴近白眠雪耳边轻声细语,仿佛真的是个尽职尽责好兄长,
“第一个问题,方才本殿下进来时,五弟谁也不肯见,到底是躲在屋内偷偷忙些什么呢?”
-
“才刚吃完午膳,怎么天色又阴了,估摸着晚上又要落雪了。”
“乌鸦嘴。这几日落雪都冻得人手脚发麻,千万不要下雪才好。”
星罗随口回了绮袖一句,缩了缩肩膀,突然又回过头看了白眠雪住着的主殿一眼,担忧道,
“殿下当真的不用午膳么?身子本就不好,莫要再闹病了。”
“我也这么说。只是殿下已吩咐过我,要忙着看二殿下寄来的信,不许旁人打扰。”
绮袖收了光秃秃的花架上搭着的几条帕子,皱眉道,
“殿下的午膳方才热过一遍,再等等只怕又要凉了。”
“不如再问一遍?”
两人对视一眼,便抬脚过来,轻轻叩门道,“奴婢们来讨个示下,不知殿下这会儿可要用午膳?”
屋内却无人应答。
……
白眠雪正委屈巴巴地坐在白宴归身前,身体轻轻颤抖着,从喉咙里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像只受了委屈的猫儿,被身后的人监督着,一笔一划地给白起州写着回信。
写完前面几句,小殿下垂下脑袋,握着笔不肯动弹,白宴归好笑地睨他一眼,多情昳丽的眼眸中隐约含着一丝晦暗,
“又忘了我是怎么教的了?”
白眠雪委屈地瞪他一下,写上,“三皇兄待我很好,每日与我游玩说笑,你不必挂念……”
“这才乖。”
白宴归握住他的长发,又任由人顺滑的发丝滑过手心,慢悠悠道,
“老二人远在西北边关打仗,却偏偏还要挂念你,咱们可不能让他分心。往后他再来信,你便好生告诉他——本殿下将你照顾得很好,不必再写信过来,知道了么?”
白眠雪重重地在纸上戳下一个墨点。
白宴归只当没瞧见,半晌突然一笑,“小傻子。”
白眠雪回过头,心头含怒的小美人分外活泼可爱。
白宴归弯唇轻笑,抚着人的脊背缓缓顺毛,低语道,
“你乖乖写完,本殿下再告诉你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