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师姐【完结】>第六十一章 漠江城 ◇

  ◎檐上月。明日愁来,明日愁。◎

  再醒来, 日暮日出,已不知过了多久。

  目之所及是金玉帘幔,罗艽从榻上惊醒, 眼见双手空空, 却还残留一份未捉住同伴衣角的失落。

  恰此时,有人背对彩霞, 推门而入。

  那是一位模样清秀的女子,薄唇秋水眸,衣着干练, 年纪比罗艽略长一些,没有修道者气息,却有一份常年练武的坚毅。

  似乎没意料到罗艽此刻会醒,那人一愣,便干巴巴开口, “今晨……今晨卯时, 我在城门口发现了你。”

  又逼近,探了探罗艽前额,再道,“此处是漠江城云斌楼, 我名乙未。姑娘怎么称呼?”

  乙未?

  罗艽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可惜她此刻实在神思疲惫、舌燥口干, 刚要开口, 眼前已经开始冒出小星点。

  “我叫罗……罗艽。”

  “好。”乙未于是点点头,“罗姑娘,我刚捡到你时,发觉你虽无外伤, 而七窍血迹斑斑, 想来肺腑已有损害。”

  她视线掠过罗艽面庞, 又轻咳两声,“只不晓得罗姑娘与兰芥州什么过节?缘何会中那十八浮屠的法印?”

  十八浮屠阵?

  循了这五字,罗艽满面怔忡。

  一想到图小乐,想到心灯石,她呆呆坐在榻上,隐约一些恍惚。

  她已经在漠江城城内了;然而,只差一点点,图小乐也能进来。

  图小乐现在如何了呢?兰芥州的人捉她去做什么呢?……

  “罗姑娘?”

  乙未在罗艽面前探了探手。“你还好吗?”

  罗艽这才回神。“啊,我……我救下了她们追捕的小女孩。然后……”她试着从榻上起身,落地才发觉四肢酸软。

  勉强站定,罗艽摊开手,向乙未无奈地笑了笑,“如你所见。我没打过。”

  “小女孩也被捉回去了。”

  “明白了。原是这样。”

  看她走得摇摇晃晃,乙未扶住她。

  “所谓兰芥十八浮屠阵,是兰芥州‘鲲鹏’一脉的拿手绝活,法印一出,受者筋脉必然受损,一运灵力则血液逆流,此损害持续七七四十九天。可为你疗伤时,我亦发觉……”

  乙未忽抬起罗艽的手,细细端详,道,“姑娘仿似,并无大碍?”

  罗艽闻言,不自觉将灵力运于指尖。

  除了些许微弱,确无大碍。

  乙未笑了笑,“着实奇异。要么是姑娘天赋异禀,要么是对方未下死手。”

  “当是如此。萍水恩怨,不至于痛下杀手。”

  罗艽面上如此说着,心下却一疑。

  她心思落到图小乐那块石头上,便隐约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御住发法印,抑或是那心灯石的功劳。

  如此,一想到图小乐,以及她口中“祭典”,罗艽总觉心下不踏实。

  她得去救图小乐。

  “罗艽姑娘。”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乙未一笑,推开久闭的门窗,道,“你如今并未痊愈;你完好时,尚不敌十八浮屠,眼下内伤未消,只身出去闯兰芥州,岂不是白白送命?”

  乙未说着,倚上窗边,眉间含一道笑,背后是彩霞万丈。

  “恰今日霞色正好,罗姑娘不妨与我一同走动走动,逛一逛漠江城。也当活动活动筋骨。”

  *

  “百闻不如一见。”

  罗艽跟着乙未在城中晃了小半圈,才又对这句古话深以为然。

  旁人口中的漠江城多么邪煞,罗艽所见的漠江城,便多么富庶繁华。

  高阁楼亭,水榭林深,街道民商络绎,往来者多欣然。

  罗艽与乙未行过长长栈道,正瞧着四方繁华风物,又听对方道,“今日匆忙,日落又早,来不及带姑娘瞧太多。”

  “眼下不过粗浅一逛,大多还在漠江城罗刹宫内,未经城东绫罗商铺,未去城南幻音雕花,抑或城外一片桃花源……倘若姑娘有兴趣,我明日再与你说道。”

  “罗姑娘,今日你便住原先那处吧。那是云斌楼最高一层,风景秀丽,鲜少人打扰。若需要什么,都可与我说。”

  罗艽赶忙应好,笑着道谢。

  不知是否罗艽错觉,眼下乙未态度和善得有些过了头。

  她罗艽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非亲非故;浑身是血地倒在人家城门口,来路不明,她们照料她许久,已是仁义至极,可现在又给她住处,还带她东逛西逛,又安置好后日图景……

  便好像是……潜意识地觉着,她会长留?

  先前走在高阁,罗艽见了旁人对乙未的姿态,晓得这乙未在漠江城当是有些身份的。

  可这样受人尊敬的大人物,与罗艽搭话时却总存一丝近乎殷勤的客套,这让罗艽很是纳罕。

  或是漠江城的好客之道?罗艽心道。或乙未待她热情友善,不过“尽地主之谊”?

  眼见着行过栈道,她们又要回到原先高阁,罗艽忽觉袖中一物隐隐颤动。

  是那份从三清山上带下来的白虬!

  趁身前的乙未未注意,罗艽隐蔽地取出,才掀了帛布,便见那白虬犹如死而复生,陡然跃向空中。

  罗艽眼疾手快一拦,那白虬却愈迸愈勇,便似一支离弦箭,奔向密林中!

  来不及多想,反应过来时,罗艽已随着白虬冲进密林。

  *

  往往是罗艽几乎要捉到白虬,白虬闪身一跃,又让她扑一个空。

  直至奔进密林深处,白虬钻入一片赤木红瓦花雕楼。

  罗艽未多犹豫,混在一群莺莺燕燕中,游鱼似的进了楼。

  迎面的风沾染些许酒气脂粉气,呛得罗艽有些难受,她眼见着那白虬上蹿下跳,轻拂过楼内横斜烟霞,冲进一片欢歌笑语里。

  白虬灵活,避得巧妙,罗艽大病未愈,步伐便显出一些不稳当。

  “啊呀!哪儿来的小娘子,横冲直撞的!”

  混乱间,有人瞥一眼罗艽,“好面生的小娘子,是不是城主新带回来的好妹妹啊!……”

  这些女子笑得花枝乱颤,软若无骨地往罗艽身上一靠,搅得人骨头都要酥掉。“小妹妹,你哪儿的人呀,叫什么名字,家中几口人,可有……”

  “呀!别乱问,她先撞的我,要问也是我先问!”

  眼看着白虬要在楼阁尽头消失,罗艽一急,便听高阶上,一位花簪女子敲锣打鼓地喊道,“别闹了,姐妹们快来呀!城主又要输到垫裤子啦!……”

  那人一喊,围在罗艽身侧的人都一愣神,又大剌剌笑开。

  罗艽便趁此机会,挣出人群,又朝白虬跑去。

  行过楼内层层叠叠阻碍,那白虬像是颇有战术,还晓得声东击西,竟绕得罗艽头晕。

  直至白虬又冲出花楼,罗艽被一片凛冽的风扑了满面,便见林间一个扶着树一瘸一拐行走的紫色背影。

  一晃神,白虬绕着那背影一跃。

  罗艽疾步跟上,才要伸手一捉——

  却正正好好,拉扯住了那紫衣人的衣袖。

  那人被拽住,扶树的手猛然一顿,落来一道娇怯的惊呼。她朝后一仰,整个人便跌坐在罗艽身前。

  她侧过脸,心有余悸地朝罗艽一望,眼里已盈起泪光。

  这是一位极美的女子,浓颜迤逦,媚眼泛光,唇不点而殷。紫绸轻纱,更衬脖颈纤长光洁。

  她看一眼罗艽,泪一收,又像是松了口气。

  气定神闲正了正衣襟,她道,“我还以为,是红赌坊的人追出来了呢。还好、还好不是。”

  罗艽本是来追白虬,眼下她这么一说,又不自觉循了她问,“赌坊?她们缘何要追你?”

  “我,我在坊里连输了十几把,她们要扒了我的衣服抵债。”

  紫衣女子说着,仍蹲坐在地上,眼里又起泪光,闪闪烁烁,瞧着好生可怜。

  “啊?那……怎么办?”罗艽哑然,又道,“你先站起来吧?还站得起来吗?”

  女子一愣,垂眸,有些不好意思道,“腿……动不了了。我方才一着急,趁她们没注意,就从坊里跳下来了。”

  回想起那赌坊层叠高楼,罗艽惊道:“跳下来?你从何处跳下来?”

  女子答:“七层楼处。”

  罗艽:“……”

  没死也是命大。

  罗艽于是心生怜悯,伸出一只手。

  那女子搀着她的手站起身,摇摇晃晃又要站不稳。“小娘子,我好像还是有点站不稳,你能否……”

  罗艽叹口气,委婉拒绝道:“实不相瞒,我也是病患。”

  那女子垂了眼“哦”一声,只得搀扶得更紧。

  走出几步,她再道,“我名阿媸。小娘子如何称呼?”

  “罗艽。”

  罗艽说着,扫一眼阿媸轻挽着自己的手,见她纤白指间一枚剔透白骨戒,隐约玲珑微光。

  倘若罗艽没猜错,那白虬就是进了她这白骨戒指。

  罗艽还在思索,便听阿媸又问,“阿艽姑娘芳龄几何啊?”

  “二十有二。”

  “阿艽有没有心上人哪?”

  “……啊?”罗艽微微一愣,显然不明所以。

  “阿艽姑娘莫要奇怪,我只是随口一问。”

  阿媸笑吟吟道,“你长得这样漂亮,一双笑眼明媚无双,谁瞧了都要心生欢喜的。我也不例外。”

  “呵呵,谬赞,谬赞。”罗艽赶忙打断,讪讪笑几声。

  她扶着阿媸,眼看密林将近,又是山间栈道,她无意寒暄,便单刀直入地问:“不知阿媸姑娘,有无见过一只白虬?”

  阿媸忽勾住罗艽小臂,像是要靠进她怀中,“白虬?什么样的白虬?白是怎样的白,虬又是怎样的虬?”

  罗艽不动声色退开半步,将阿媸扶正。

  她眼神落去阿媸手指,“可否让我瞧一瞧你的骨戒?”

  “那可不行。这是城主送我的呢。”阿媸娇嗔笑道,轻推了罗艽一把。

  城主?陆离辛吗?

  罗艽一愣:“阿媸,你与城主是……”

  “——你们!?”

  一道慌张至极的声响打断罗艽的话。

  是乙未站在密林尽头,瞪圆眼睛,看看罗艽,又看看阿媸。

  最终,她看向阿媸,满脸不可置信;神色仿佛在说,你怎么在这里?!

  罗艽心道,看来是认识!

  罗艽像是见了救星,几步拉来乙未,让她去搀阿媸。又佯作不经意地问:“阿媸,你与她……认识?”

  “算是吧。”阿媸靠着乙未,眼神却落在自己艳丽的丹蔻指甲上,恹恹道,“这不是乙未大人嘛,城主左膀右臂,厉害极啦。”

  罗艽又望向乙未。

  “阿媸她……她……她是……”乙未磕巴道,“嗯,她是城主女侍。”

  “最受宠的。”

  阿媸满脸骄傲地补道。

  乙未:“啊对对。确是如此。”

  罗艽半信半疑点点头,心道今日再纠结于那白虬与白骨戒,怕是不太现实。

  罗艽于是问:“请问二位,漠江城内可有那类似江湖百晓生之人?我初入江湖,仍有许多迷津。望她可指点一二。”

  乙未才要摆手,阿媸已兴冲冲道:“我呀我呀!”

  “当……当真?”

  “当然。”阿媸转一转眼珠子,笑道,“阿艽想问的事情,大多有关兰芥州,是不是?”

  罗艽一怔:“你怎么知道!”

  阿媸‘嘻嘻’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而山人在此,再提点你一句,所谓佛门,待的都是一群怯懦之人——哪有什么神佛,不过做了亏心事,自己又无从排遣,找个开口,倒一倒杂念罢。”

  话音落下,阿媸的手仍架在乙未臂上,似是要沿着栈道向外走去。

  眼神却留在罗艽面上。

  “至于你想问的那些,你心里亦都有答案。”

  “便按着你心中所想,放手去做吧。”

  *

  漠江城内罗刹宫,罗刹宫内云斌楼。

  罗艽这几日居住在云斌楼,得乙未照料颇多,不论药石餐食,量品都是极佳。倒让罗艽隐约受之有愧。

  每每此时,乙未总笑而不语,连连摆手。

  而罗艽也终于明白,缘何在第一次听见乙未名字时,她会觉得些许耳熟——

  遇到图小乐前,罗艽正翻着的那江湖小册上便有写,「道者第七:乙未,漠江城,使剑」!

  当时还有打败乙未的心思,可如今受人照拂颇多,又让对方瞧见自己狼狈模样,倒让罗艽有些不好意思宣战了。

  而那日,乙未不仅将罗艽人搬进城内,亦将她的包袱妥善保管。

  罗艽翻开包袱,琢磨了一下图小乐的心灯石,无果。

  又摸出下山前三清道人给自己的木信鸽,半天使不利索。

  终于将木信鸽寄出去,几个时辰以后,只收到三清道人一句,“一切安好,勿挂念。”

  罗艽:……

  *

  罗艽再次见到阿媸,已是二日后的夜里。

  那夜月色极佳,罗艽隐觉窗外半片酒味兰花香,便听屋上一声“嘎吱”的响。

  罗艽的身体已恢复了大半,此刻沿窗翻身一跃,便见月色下,阿媸卧在屋檐上,抱着一壶清冽的酒。

  罗艽笑问:“你怎么在这里?”

  阿媸见了她,也不惊讶,只道,“此处赏月,极佳。”

  她对着罗艽拍了拍身边空瓦,“阿艽不来坐一坐?”她忽地痴痴一笑,“是我这陈酿不香,还是月色不美,或是……你不待见我?”

  罗艽摇头,翻身跃上屋檐。“我只是在想,你从七层跃下,脚伤如何了?”

  阿媸给她一个夜光杯,斟满美酒,笑道:“多谢惦记。已好得差不多了。”

  罗艽又问:“那你的债呢?”

  “城主心善,替我还了。”

  罗艽“嗯”一声,抿一口酒。

  这确是极好的酒,入口醇厚,又有着西域独特芬芳,回环甘甜,余韵如烟。

  “阿艽。”阿媸忽而出声,“你觉得漠江城好吗?”

  罗艽由衷道,“好。”

  阿媸‘嘿嘿’一笑:“那就好。”

  阿媸有些熏醉,躺在檐上挪一挪身子,头正挨着罗艽的腿。整个人毫无防备,像只将要陷入熟睡的猫儿,“我觉得你不太喜欢我,大抵是因为我们还不太熟。”她自顾自说着,“阿艽,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讲讲我与漠江城,我与城主……”

  “我小时候呢,住在一个大村庄里。那个村庄,有一个淫贼。那是一个专门捉十一二岁的坏弔。”

  “捉了许多许多。村长无能,官府亦无能。村民去静坐,那些人一个屁也放不出。”

  “彼时,倘若家有囡囡,都要藏起来,或送出村子。甚至卑劣者,生了女娃便直接丢了、弃了、掐死了,美其名曰,‘不愿见她受苦’。”

  阿媸说到这里,眼眶微微湿润。

  “我是最后一个。我反抗,扯了他的舌头剜了他的眼睛。于是他死在我面前。”阿媸提着酒壶,醉醺醺说道,“后来,鬼母……咳,陆城主,她收留了我。”

  罗艽静静听着,时不时回一个飘飘忽忽的“嗯”。

  阿媸忽地支起身,一脸认真地掰直罗艽屈起的腿,径自枕了上去。

  罗艽:“……”

  罗艽才要说话,却听见阿媸呜咽几声,开始扑簌簌落泪。“可后来,城主也走了。”阿媸道,“我真的只剩一个人了……”

  罗艽垂了眼,看着阿媸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下只叹了口气。

  却不知从何安慰,整个人便有些僵硬。

  阿媸哭着哭着,又想到什么似的幽幽直起身,一双泪眼盯住罗艽。“该你了。”

  罗艽瞪大眼睛,“什么?”

  “我一个故事,你一个故事。讲讲你从前……有没……”阿媸说着捂住嘴,打一个酒嗝,忽而又幽怨地盯住罗艽,就好像罗艽不答应她,她能立刻吐在罗艽身上。

  罗艽犹豫片刻,又想到眼前女子自称漠江城百晓生,倏尔双眸一亮:她可以趁机问图小乐的事儿!

  “阿媸,我在几日前,方与师娘师妹告别下了山,出师游历。沿途偶遇一个小孩儿,十二三的模样,却被兰芥州的道者追杀……”

  岂料阿媸嫌弃地“啊~”了一声,又躺回去。“今日月色多好,我才不要聊秃驴呢。求你了,好阿艽,换个故事罢。”

  罗艽隐约一愣,眨眨眼,有些不知所从。

  一低头,见阿媸正目不转睛望着自己,一双泪眼朦胧,收拢许多清澈月色。

  这湿润的眼神让罗艽微微一愣怔。

  她忽想到三清山上,那离山时未见一面的师妹。今日与师娘通信,罗艽分明有提到青洲,可师娘却未置一词。

  青洲还好吗?

  罗艽坐在檐上,瞧着天边那一轮明亮的月,思绪不知道又飞到哪儿去。

  阿媸便如此看着她。

  直到罗艽终于缓缓出声,“我有一个师……密友。她曾问我,‘人,一定要复仇吗?’”

  阿媸‘扑哧’一笑。“这谁说得准呢?”

  “……是啊。”

  阿媸又道:“但我,一定会报仇。”

  “如果你的母父品行不端,间接害过许多人,可仇家又是一个人人爱戴的善人呢?”罗艽追问。

  “也报。善人恶人,与我何干?”阿媸笑道,“哦,或许也要再瞧一瞧,我的母父们是否那样爱我,让我值得犯此杀业。”

  阿媸饮着酒,在心下暗道,倘若真是她的母父,还是算了。淫贼来时,那二老跑得比谁还快;她们要是被屠了,她才拍手叫好呢。

  阿媸只听罗艽望着顶上月亮,淡淡道:“是啊。”

  阿媸:“你说的,怕不是你自个儿吧?没成想,你也如此优柔寡断。”

  罗艽苦笑,“若真是我就好了。”

  要真是她,那叶青洲不至于如此煎熬。青洲才十五岁,不该总想这些苦大仇深的事儿。

  云影低垂在檐顶,月色仍然寂静。

  云斌楼是罗刹宫内最高一处,坐在檐上时,有一种俯瞰万山小的壮阔。

  罗艽忽见面前一尊清酒,映着月色,琉璃溅金。

  “别发愁了。”

  阿媸将酒杯递给她,轻声笑了笑。“今朝有酒今朝醉。”

  罗艽怔了怔,接过,淡笑道,“是啊。”

  明日愁来,明日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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