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师姐【完结】>第三十章 剑阁试炼 · 四 ◇

  ◎兔子。◎

  剑阁凤凰台上, 血染冬菊。

  医治小童闹哄哄地来,又闹哄哄地去。

  “……实在下手忒狠。一剑劈下来,那男学子……一路从胸骨碎到骶骨。右侧肱骨受创极重, 就怕……即使恢复, 也……”

  唐忆头疼似的揉揉眉骨,“他何日能醒啊?”

  “不知道。”小童如实答, “暂也不见转醒迹象。但即便近日醒来,大抵……也难以动弹。”

  “——另一位呢。”

  听这声音,小童心里猛然一顿, 再转头,便是叶青洲一张寒冰似的脸。

  眼纱下的目光,分明冷得能剜人。

  小童咬着下唇,牙齿打颤:“虽、虽还未醒。但是,暂、暂、暂无大碍。”

  叶青洲没应, 似是冷哼了一声, 又仿若在忍耐什么,紧捏着一副茶盖儿,一点一点碾在桌案上。

  小童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茶盖儿与桌案相触的部分一点一点被碾成齑粉。

  小童本还有话说,可眼下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她怕一个不慎, 自己就成了那茶盖儿。

  可才要慢吞吞抬步离开, 她想到两刻钟之前, 那渔家小蕉即便疼得嘴唇发白也要挣扎着让人带话,小童只觉得倘若此刻真走了,那实在是不够义气。

  也良心难安。

  小童又定了身,沉下一口气, 朝几位长老作了揖。

  “渔、渔家小蕉同我说……那方檑学子, 不仅是剑有问题, 他,他还服用了刍良散一类的禁药……”说话间,小童显然觉察自己头顶多了许多各异目光。

  她也不敢抬眼看,只埋着头,小腿肚抖成了筛子。

  但还是颤巍巍地朝下说。

  “小蕉学子还说,此药虽在短时间能让服用者,战意大增,但有弊害处,过几日,他定沉床不起。因为……”

  “——呵呵。”

  一道阴阳怪气的冷笑将她话打断。

  小童不抬头也晓得,发笑之人是自己‘医’一脉的长老,池不敏。

  池长老冷冷道,“方檑当然会沉床不起——毕竟,都被那渔家女打得半死不活了。”

  池长老皱着他那副长眉,似是对渔家女的行为尤为愤恨。

  “她一个渔家女,懂什么刍良散?剑阁试炼点到为止,可她分明是起了杀心。还对她人泼出脏水,欲将自己摆到受害者的位置——颠倒是非、信口雌黄!其心不正。谁知道往后还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毕竟今日之事,往重了说便是残害同门。”

  他恨恨道,“我觉得应当以儆效尤。此人必须严惩。”

  许嘉瑞皱眉,显然不甚认同。“分明是那方檑有错在先。剑阁试炼,不得使用暗器。他这把剑……显然是已脱离长剑机巧,进了暗器的范畴了。”

  池不敏本要反驳,却见学子之中,有一青衫女子由人群走出,俯首向她们作揖,“许长老、池长老。”

  “我名洛川,是第一日与他比试的人,我可作证……”她分明神色紧张,但还是拔高音量,“作证那方檑,从一开始就是在舞弊!他那把剑……”

  池不敏语气不善。“洛学子,你早有疑虑,缘何昨日不明说呢?”

  洛川:“我……”

  池不敏打断她的踌躇,嗤笑一声,给她的行为定了性。“不过马后炮。”

  洛川猛然抬起头,惊慌道:“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可一抬眼,对上池不敏那双满是鄙夷不屑的眼,洛川陡然愣了愣。

  到底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从小又被捧着长大,对上这副神情时,她整个思绪皆是一滞。

  而此时身后友人又轻扯了扯她衣袖,洛川木然退回人群。

  池不敏又冷笑一声,“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些都是事实,也不能成为渔家女把人打个半死的理由。即便方檑万般过错,却罪不至死。”

  “兴许,也非是小蕉要置他于死地。”

  几人身后,一道清冷嗓音响起。

  是叶青洲款步走来,站去所有人面前,眯了眼睛,恹恹道,“只是我那长生剑嗜血,好斩心术不正之人。”

  “这理由……”池不敏忽而笑了,眼含许多戏谑,“怎么看怎么偏袒啊。”

  “嘶,叶长老,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这方檑和渔家女比试,是在几月前的议事堂吧?你当时还对这渔家女咄咄逼人……怎的,现在竟有了这样大的变化?又是借剑又是袒护。”

  池不敏道,“其间缘由,实在让人很难不多想。”

  叶青洲静静瞧着池不敏,眼神像在看死人。

  眼见她面色不对,唐忆连忙打圆场,“行了,都别乱来。青洲也是惜才。”

  说完,她转头望向叶青洲,“是吧?”

  叶青洲没搭理,手中却已蓄起力。

  分明清阳高照,剑阁之中,忽起一道彻骨钻心的寒。

  池不敏才要抵御,岂料四肢都像被寒冰禁锢,居然动弹不得!

  而高阁下,亦有学子受了波及,一个闷哼,头晕目眩,几乎要跪去地上。

  唐忆心下暗叫不好,才要抬手制止,却见阮郁快她一步,先挡开叶青洲与池不敏。

  “池不敏。”阮郁正色道,“你看似是维护方檑、打压小蕉,实则是在为你那爱徒霁明净铺路吧?”

  阮郁:“先不管违规与否,方檑明日必然弃赛。倘若渔家小蕉也没了比试的资格,那霁明净终试第三日不战而胜。”

  “又或者说,你也装装样子,将明日方檑与小蕉的对手一并置换,那么霁明净便对上了楮页——她二人在初试碰上过。彼时,霁明净胜得很突出。”

  “由此,从最后呈出的分数上,霁明净能与周倦打个平手。”

  “说起来也算半个魁首。瞧着确实挺风光。”说到此处,阮郁装模作样点点头,“池长老此举真当是高妙。在下佩服。”

  池不敏破口骂道:“信口雌黄!”

  阮郁轻笑。“恼羞成怒。”

  眼看着二人又要争吵起来,久未发话的许嘉瑞终于也按捺不住。“可是,这样的魁首,拿来不嫌丢脸么?”

  “不说今日小蕉与那方檑如何。小蕉剑术远胜其余学子,这根本就是所有人有目共睹。”她道,“剑阁试炼并非游戏。魁首之名,当然要给剑术最好的人。”

  有许嘉瑞岔开话题,唐忆自然心下松一口气。

  可听了她的意见,唐忆也并非全然同意。“有的人擅速战速决,有的人却极具耐性。剑阁试炼比试剑术,也看战术。”她道,“若小蕉真当远胜其余人,最后却没有轻松胜利,说明什么?”

  叶青洲:“说明她太过善良。才会给旁人留面子。”

  唐忆:“……”

  事实上,唐忆始终觉得这渔家小蕉有些怪异。单看她剑法与身形,定是上上乘,可添上气力,再综合观之,又让人觉察出一丝不协调。

  就像……其灵与形,难以融合一般。

  唐忆不答话,叶青洲于是又道:“她只是劈了一剑,那方檑就受创至此。不正说明她剑术高明?”

  “怎么又绕回来了。”池不敏阴阳怪气,“都要闹出人命了,还纠结那点儿分数?”

  叶青洲淡淡瞥他一眼,眼神嘲弄,似是冷笑,又仿若只是不愿再说了。

  只有池不敏知道,叶青洲风平浪静的面下,是怎样一副恶毒心肠。

  幻术之下,威压亦无形。

  池不敏只觉着肩上盛有千斤重,时刻压制着他的身形,仿若一个不慎,就能让他彻底当众跪下。

  池不敏几近咬碎后槽牙,却也不愿在明面上露怯,更不会明说。

  他太好面子。

  ——万幸,叶青洲也没打算真让他跪下去。

  在池不敏将抵御不得的最后一刻,叶青洲撤下幻术,转身要走。

  只在池不敏的识海中留下轻飘飘一句话。

  “究竟是谁最功利,池长老当心里有数。”

  *

  是夜,明月高悬。

  风仪门长老清居,夜色静谧。

  才安置完这剑阁第二日里许多糟心事,唐忆敛下那副愁眉苦脸的神情,揉揉脖颈,正欲起身回屋。

  却见穹顶之上,一道流星闪过。

  清居阁外,悬在月色中的风仪罗盘忽而喧闹不停。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将先前所有阒然尽数打乱——

  罗盘之上指针错乱,像是刮起飓风一般,各自叫嚣不止,相互敲打撞击,在黑色盘中留下锋利划痕,一点一点,似是提笔落字。

  唐忆还未近身,仅仅瞬息之间,罗盘上两枚指针竟各从末端生生折断!

  而那本该落地的两枚指针浮于空中,缄默半晌,居然朝唐忆飞驰而来——

  一切异常都来得如此突兀。

  唐忆措手不及,两只手上俱被划出血痕。

  这对精算之人而言,绝不是吉兆。

  算术者推演算运,不仅要择良辰吉日、沐浴焚香,手中也当清清白白。别说正淌着血的伤口,就连血痂都不得有。

  而罗盘针折,更是不祥中的不祥——大凶中的大凶!

  唐忆沉下面色,随意擦了擦双手,提步走向那残缺的罗盘。

  指针在脱落前刻下几道长短不一的痕迹。

  痕迹凌乱,却依旧有迹可循。

  唐忆默念几位爻数,却是越念越胆战心惊。

  她在心下喃喃:果真是一副极凶的卦。

  穹顶之上,星轨更是黯淡无光。

  唐忆只觉一阵晕眩,暗念几句清心咒语,才勉强稳住心神。

  可识海之中,赫然是罗盘那卦上,映带凶气的四个字:

  ‘三劫连环。’

  当有所弃,才有所解。

  ……可即便如此,却也依旧唇亡齿寒。

  此命极凶,此数无解。

  似是落入深涧,唐忆只觉浑身彻寒。

  这可要如何是好……

  回想起流星失落之处,分明指向清都皇城。

  唐忆几γιんυā乎一下子就想到池不敏。

  几人之间,只那池不敏与钱权挂钩最牢。

  修道者该清心寡欲,而非醉心权欲——这当是举世皆知的道理。

  修道弄权,既遭反噬,这本也是共识。

  天有天道,人有人法。

  修道者需要那么一个公义的天道,凡人也需要那么一个中庸又统筹的帝法,

  本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可自从两百年前龙吟岛横空出世、一百年前漠江城轰然塌落,一切都变了轨。

  说是皇权党/派之间的斗争,多少却也带了修道色彩;原本对凡间事之举嗤之以鼻的修道者们,纷纷入世。

  也不知是一朝顿悟,还是本就存此心思。

  毕竟修道者观人间各苦,总带些傲慢。

  此后,河清海晏的背后,亦有各类牵掣的侵染。

  外表秀丽堂皇,内里腐朽不堪。举朝之上,皆沐猴而冠。

  池不敏本是老掌门唐元悛的人,唐忆架空唐元悛后,池不敏看她多不顺眼。

  其色厉内荏,与冷言冷情的叶青洲也总不对付。

  往后不知几何——大抵是觉着在风仪门中没了意思——他竟搭上了周綮国师。固然,明面上说,不过是与兰芥州交好,修道者与修道者之间的姊友妹恭。

  可事实如何,所有人心知肚明。

  然而,唐忆深知,修道者观人间多傲慢,天道观其,应亦如是。

  即便是天道的所谓反噬,也不过是良知尚在,才见心魔。

  唐忆做不到返世清浊,便也只能明哲保身。

  倘若罗盘所示真当确切,关键时刻,唐忆会毫不犹豫地将池不敏当作弃子。

  可思虑之下,唐忆忽然又一个激灵。

  风仪门中,哪里只是池不敏搭上了皇权?近日叶青洲与周空的事情,在九州亦是沸沸扬扬。

  叶青洲……

  唐忆的指甲嵌进手心,凝视着面前空悬的罗盘,眸色沉如此夜色。

  *

  与此同时,风仪门学子合院。

  偌大的侧厢房内,只罗艽一人。

  她屈膝坐在榻上,燃了三盏烛火,才勉强看清自己脚踝中的淤毒。

  毒素作怪,发黑的坏血源源不断。

  那些医治的小童手忙脚乱,也没有对症下药。

  罗艽打了两盆水,一沸一温,口中咬着一块卷起的毛巾。

  仅仅只是清淤祛毒,已然满头大汗。

  扇形的窗棂外月凉如水,夜沉如墨。待罗艽洗净身躯,靠在床边,夜色倏尔通透起来,竟教她生出一种铅华退尽、晓尘散却的恍惚感。

  不管从前九州霜寒,或是今日凤凰台。

  春不见夏,秋去冬来。见雪又逢春。年年岁岁,花与人与世,各不同。

  从前在三清山,练武没这么多花招,只讲究最纯粹的输赢。

  可如今,三清道人已不见了行踪,三清山也成一片荒芜。叶青洲白发成雪,罗艽也是身死百年,有幸得一机遇,才重回于世。

  甲子过如云烟,皆忽然而已。

  于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月是从前月,夜却已不再笼罩从前人。

  罗艽对着清月叹一口气。

  叹气声还未落地,忽听榻边长生剑‘叮当’作响。

  罗艽于是循声望过去。

  只见长生剑剑身抖抖簌簌,似躁动不安。

  几乎是同时,罗艽听见窗外跫音。

  与夜一般沉静的跫音,亦有些小心翼翼。

  便也是罗艽侧过身的那一刹,一片白衣落在她身侧。

  如同月色跌进她怀中。

  来人仍是那副清清冷冷模样,像枝头第一瓣雪、林间第一抹月。

  又或许,是山岳细长的弦上,一株清丽的莲。

  而此刻这株清莲倒在罗艽身上,垂了眼睫,试图掩盖那双发红的眼。

  罗艽呆愣片刻,终于回神,便才意识到……

  叶青洲,好像在哭。

  罗艽于是抬起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叶青洲的背。

  还在犹豫是否要从前一样哄几声,叶青洲便开了口。

  “你……你终于醒了。”果不其然,叶青洲的语气拖了哭腔,音调也有些飘忽不定,显得她哆哆嗦嗦的。

  “我,我来看了你好多次。悬壶居,或者学子的合院。”

  “但是……”

  叶青洲说着,忽然便顿住,仿若也觉得丢脸,便要调整心绪。

  她伏在罗艽肩上,罗艽看不见她的脸。

  但也不难猜测,这如雪的鬓发下,是怎样一副梨花带雨模样。

  罗艽便也拥着她,把下巴抵在她颈侧,轻轻拍着她起伏不定的脊背。

  罗艽本想出言宽慰几句,可到底身体大不如前,又受了伤,整个人有气无力;才有动作,脚踝蹭到那冰冰凉的床榻,竟不受控制地倒吸一口凉气。

  “——师姐!?”

  像是被罗艽吓到一般,叶青洲一个激灵翻身下榻。

  她今夜未佩戴眼纱,鬓发也未端端束起,如此便显出一些凌乱。

  甚至于狼狈。

  “是我压到你伤处了么?”叶青洲的视线落在罗艽脚踝,隐有几分深恻恻。

  罗艽立刻摆手。“不是不是。只是我……”

  ——怎料,话还未说完,那双脂玉一般温润的手忽圈住她脚踝。

  罗艽立即觉察一道灵流似的暖意渗进脚腕。

  说不舒服是假的。

  叶青洲好歹也是如今名满天下的强者,当然知道该如何驱动自己的灵力;该何时缓、何时急,都自有分寸。

  但……

  眼下,一袭白衣绝尘的女子正满面愁容地盯紧罗艽脚踝,要说罗艽真一点儿不尴尬……

  也是假的。

  罗艽略有窘态地别开脸,才刚要将腿收回被中,整个人又被捉住脚踝朝下一拽。

  见她眼中诧异,叶青洲似是被电了一下,猛然松了手。

  语气却闷闷。“师姐。你回来时,我没认出你,也做了很多错事。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

  她吸了一口气,像是又要落泪,“请求你,不要推开我。”

  罗艽极快极轻地瞥她一眼,“我没想过推开你。”

  叶青洲垂了眸子。

  “这样吗。”

  月色落在屋内,亦笼上她面庞。

  那片清丽朦胧的月被她纤长如乌羽的眼睫所阻隔,透出一片细碎的影。

  叶青洲不说话了。

  罗艽静静望着她,亦是无言。

  却是一滴清泪顺着叶青洲脸颊落下。

  泪珠在夜色里划出一道透亮的线。

  最终烙上罗艽脚踝。

  罗艽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再抬眼,叶青洲也抬起湿润的眼看她。

  “师姐。”叶青洲哽咽道,“你这具身体……太过羸弱。不好。”

  罗艽以为她在说今日比试。

  “并不是这个缘由。”她于是道,“是我太轻敌。也太想当然。”

  叶青洲“嗯”了声,缄默半晌,又恶狠狠地皱起脸、眯起眼,“等那姓方的离开悬壶居,我定扒了他的皮。”

  罗艽失笑:“别乱说。”

  她抬了手,本还想再谈些别的,却忽听见屋外动静。

  像是许多人一同回了合院,连带着院门开合,窸窸窣窣。院子中的人一阵吵闹,不知在骂什么,又抑或是笑什么。

  罗艽觉察身边人冰冰凉的指腹掠过她鬓发。

  像在道别。

  再回头,叶青洲已不见了踪影。

  望着窗外月色,那双哭红的眼在罗艽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只心道,那人红着眼睛生气时,好像一只兔子。

  ——啊。

  逃走时也像。

  作者有话说:

  是这样的。师姐面前的洲子就是哭包。

  本来打算今天把剑阁试炼全部讲完,明天进入冬狩小副本,没想到还是来不及。看来只能剑阁收尾+冬狩开个头。

  ps这几章里出现的小童都不是同一个人,当她们是NPC就好了

  但我忽然在想一个问题!

  风仪门学子是招收进来的,那小童是咋回事……难道是成绩太差的学子降级成为小童吗,或者优秀毕业生留校当小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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