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将明,里面才叫了热水,换班的两个丫头面红耳赤地低着头,进去收拾了,后面跟着四个小子,抬了热水进来,猴哥见热水兑得差不多了,哑着嗓子将人赶了出去,亲手伺候着将自家小鱼洗的干干净净,换上绵软的衫子,抱着送到了被窝里。

  幸亏当时造这新宅子的时候,每个院子里都装了火墙,如今虽是寒冬腊月,但屋子里点了火墙,稍微运动一下便是满头大汗,即便俩人折腾到最后,池子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但对于满身汗水、经历了一场毁天灭地高强度运动的夫夫俩来说,这样的水温反倒更加舒适,尤其是猴哥,本就怕热,到了后半场,若不是担心他家小鱼哥哥着了凉,简直恨不得命人将那烧火墙的炉灶给熄了。

  明瑜被他折腾了一晚上,又被热乎乎的火墙烘烤了大半夜,整个人都软成了一坨隔夜的面条,晕头涨脑地被猴哥塞到了被子里,连个呼噜都没打,整个人就睡死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抬着头,傻fufu地看着山上那块人形的石头裂开,从石头缝里蹦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猴子。

  那浑身淡金色绒毛的小毛团子,自半空中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自己怀中。他又惊又喜地捧起小猴儿,正想开口问他是不是猴哥。

  谁知那小猴儿突然咧嘴一笑,张嘴就冲他来了一句:“阿爹!”

  明瑜瞬间惊醒,出了满身白毛汗。

  “醒啦?你这一觉睡的,我都快吓死了,请了仙尊过来,仙尊说你没病,就是太累了,睡足了就自然醒了,我……”猴哥扑在他身上,一张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等等!你先去给我端杯水来。”明瑜一张嘴,嗓子跟刚打完一场狙击战的炮筒似得,火辣辣的能烙两张大饼子,猴哥被他这幅有气无力分分钟就要断气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急忙蹿起来去倒水,差点撞翻了桌子,好容易倒了一杯水,路上手太抖还撒了三分之一,他怕明瑜太渴了,喂得十分凶猛,明瑜倒是没渴死,差点被他拿水噎死。

  “咳咳咳~”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终结了甜蜜的洞房花烛夜,男主一口气没吊上来,卒,全文完结……

  当然是不可能的,鉴于作者本人求生欲十分强烈,男主坚强地在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中抽空喘了两口气,勇敢地复活了。

  猛烈的咳嗽声太有震撼力,连正在客房打坐的太上老君都被引过来了,张道陵和铁扇仙子肩负着拯救苍生的重任,喝完他俩的喜酒,第二天一早就下山去了,以至于差点错过了未来师弟的葬礼……咳!

  老君一缕真气渡过去,拯救了差点连肺都咳出来的男主。

  “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刚成亲就打架?”太上老君狠狠瞪了猴哥一眼。

  要不是为了等还没熏好的干泥鳅,他才懒得管他们呢。

  和猴哥一眼,老君也特别喜欢干熏泥鳅的口感,腌得恰到好处的泥鳅,带着淡淡的咸味和松柏叶烟熏后的独特香味,洗干净了表面的烟灰,和大蒜瓣、干辣椒、蚕豆酱一起清蒸了,又香又辣,嚼劲十足,拿来下酒再好不过了,只可惜自从明瑜下山拯救苍生之后,庄子上那些凡人嫌麻烦,再也没做过熏泥鳅干,太上老君一个洪荒圣人,也抹不下脸面来跑到徒儿庄子上,叫人家下人给自己熏泥鳅干儿吃……好不容易这次逮着明瑜又叫人做了,老君干脆利落地分了一缕神识在大厨房那边,他都看到啦,这次厨房里做出来的熏泥鳅,起码也能有个二十多斤,藏在储物戒子里慢慢吃的话,够他吃好几个月的。

  没想到泥鳅干还没吃到嘴里,倒是先救了未来徒儿一条命。

  “不关阿时的事,是我自己喝水喝得太急了,一口气没喘过来。”明瑜红着脸摆了摆手,“让仙尊见笑了。”

  “行了,既然起来了,赶紧的,再让你那个马管事多抓些泥鳅回来,就那么点够谁吃的?一天天的在庄子上呆着,就知道种地、种地!我看他都快种傻了!”太上老君一脸嫌弃地跟自家徒弟告状,这种连祖师爷爷喜好都不懂得揣摩迎合的蠢货,趁早打发到山里挖矿去得了。

  “仙尊,我家那个,叫牛管事,不是马管事……”明瑜无奈地纠正道。

  “牛马都一样,出去一趟都学会顶嘴了?”太上老君横了他一眼。

  “仙尊,小鱼这几日身子不太好,还是让他再多歇息几日吧,牛管事那边我去吩咐,要不再给您熏几只山鸡?那山鸡肉质紧实,熏出来下酒最好不过了。”猴哥急忙将他家小鱼哥哥挡在身后。

  他可舍不得让明瑜现在就下地忙活去。

  “你亲自进山去打,几只山鸡怎么够?还有你师兄师姐呢?下山也要多备些干粮,去去去!多打些猎物回来。”太上老君强行将猴哥给轰走了。

  “仙尊,您找我……有要事吩咐?”看着依然留在房间里的太上老君,明瑜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飞宫乃是洪荒宝物,连观音和太白金星看了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老君就这么当做“添妆”送到了他手里?

  “听他们说,那猴头竟然用我赐他的弑神枪挖了条沟渠?”太上老君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那还不是为了替您老人家抓泥鳅?难不成这大冬天的,要他脱了鞋袜自己下水去捉?”明瑜抿嘴偷笑,依着这位老仙尊的脾气,若是真恼了,那是宁可亲手折断了自己所赠的武器,也绝不会在这里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

  “罢了,左右也是个小玩意儿,让他玩去罢!”太上老君见没诈到他,也不甚在意,摆了摆手,开始说正事。

  “我虽掐算不出你的来历,但总觉着心里有一分亲近,那西方佛门惯爱说天下的宝物都与他们有缘,如今我却是要说,这飞宫亦是与你有缘,我知你心中忧愁之事,今日,你接了这飞宫,从此便无需再忧心那猴儿的宿命了,待你二人诛昏君、定天下,得胜归来,也不必等那五百年了,便随那猴儿拜入我门下罢!”

  见明瑜乖巧点头,老君满意地从虚空中抓出一卷轴,丢到他怀里。

  “我那飞宫,乃是故人遗物,变化无穷,这卷轴你拿去,细细揣摩了,我虽掐算不出你的来历,却也知你与那西方佛门,怕是有些纠葛,你下山去,也别荒废了功课,好生炼化那飞宫,将来或可助你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明瑜眉心一跳。

  他一直以来最想要达成的一个心愿,不就是让他们家猴哥远离西方佛门,远离那糟心的唐三藏和西天取经之路么?

  难不成这飞宫其实是东土道门的许愿池?不,许愿宫?

  明瑜喜极而泣,忙不迭地打开了老君赠予的卷轴……

  很好!里面的字儿拆开来他每一个都认识,拼到一起,简直就跟一堆代码似得,看得他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若有不懂的,只管问你张师兄去。”太上老君传授了他炼化飞宫的卷轴,挥一挥衣袖,将教导徒儿的任务,派发到了毫不知情的张道陵头上。

  明瑜面色呆滞地将那卷轴收到了储物戒子里,这下好了,他非得去当张道陵和铁扇仙子的电灯泡了。

  猴哥打猎回来,就看到他家小鱼哥哥正趴在桌子上,一双眼睛都快钉到那座小巧的飞宫上了,变小后的飞宫跟个精致的模型似得,放在桌子上好似一个摆件。

  “看什么呢?”猴哥走过去,将人环在怀中,伸出爪子戳了戳那飞宫。

  “不知道,今日仙尊给了我一卷卷轴,说是炼化这飞宫的,却又不肯教我如何炼化,只说叫我去寻张师兄,请师兄教我,实在怪异得很,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飞宫有何异处。”明瑜眨了眨有些酸疼的眼睛,放弃了用物理方式检测飞宫的计划。

  “那便等下了山,请师兄教咱们吧,方才丹大娘说英娘来了,我们先去见一见罢。”猴哥拖着他去换衣裳,新婚夫夫见客,据说都是要穿得整齐华贵些的。

  “那丫头也是太守礼了些。”明瑜听到曾英娘来了,也不得不跟着猴哥去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

  原本他们成亲的时候,作为猴哥的徒儿,曾英娘是要上门祝贺的,只是她自持礼数,身上带着孝,不敢来冲撞了喜事,便拖到了今日,也算是有心了。

  曾英娘今日应该是特意打扮过了,并没有穿守孝的麻布衣裳,而是用了浅色的绸子制了一身新衣,见到他俩便笑盈盈地跪下叩拜:“见过师父、见过师娘,祝师父师娘新婚和乐……”

  “快起来哈哈哈!”猴哥得意的不行,凡人这些规矩礼仪,有时候真的是蛮让人舒心的,他决定了,回头就带明瑜回水帘洞,也叫那帮猴儿拜见一下他的王后。

  “你……算了!往后还是唤我师伯吧。”明瑜听到“师娘”这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曾英娘楞了一下,小脸微红,她也是一时间没想到究竟该如何称呼明瑜,这才顺嘴在“师父”后面习惯性地加上了“师娘”二字,可是师伯是男儿身啊,叫师娘似乎也不对?

  “好了,你也别为难了,还是继续唤我师伯吧,对了,我怎么听阿时说,你想与我们一同下山?”明瑜见她羞得都快站不住了,急忙转移了话题。

  曾英娘点了点头,将自己近日修炼的心得跟她那个不管事儿的师父汇报了一番,最后表示,她觉得她可以修人心之道,鉴于花果山里妖怪比人多,妹子想了想,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必须得去人多的地方。

  明瑜听完妹子一番话,隐晦地瞪了管收不管教的挂名师父猴哥一眼。

  猴哥挠了挠下巴:“行!那你回去收拾一下,咱们后日便走。”

  收了人家做徒弟,也不能真当甩手掌柜,反正他这次也要带别的猴儿下山历练,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多带曾英娘一个也没甚么。

  “你看看人家,小小年纪,都已经参透自己未来修的是什么道了,你还是人家师父呢。”曾英娘回去之后,明瑜忍不住吐槽猴哥。

  “谁说我不知道自己修的是甚么道啦。”猴哥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我修的乃是猴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