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登登登地踩着螺旋形的楼梯下楼时,正好撞见希利尔和格雷手拉手走上来。

  四目相对时,二人皆是一愣。

  弗雷德发觉自己手心微微出汗。

  他本应该自然地笑着问好,或是像以前一样随便说句戏谑的调侃,可是最后,他憋了半天,也没能憋出一句顺畅流利的话来,只是侧身避开她们,加快脚步下楼。

  “他走那么快干什么?”弗雷德听见格雷嘟囔道,“就好像我们是什么让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谁管他。”希利尔不以为然地说,“我们本来关系也不好。”

  弗雷德的脚步趔趄了一下。

  他可以确定,自己一定不喜欢阿什莉·希利尔。

  如果喜欢,怎么可能面对对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且……

  听见希利尔的这句话,他一点也不难过。

  弗雷德揉了揉微微发酸的心口,暗暗想道。

  顶多是有一点点的不痛快。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韦斯莱打了个照面,阿什莉没过多久就做了个相当可怕的噩梦。

  她被无数乳汁软糖包裹,天上飘浮的云是白色的乳汁软糖,脚下踩的地是棕色的乳汁软糖,就连自己的裙子也变成了乳汁软糖的彩色糖纸。

  而前方冲她招手的人也变成了一颗颗乳汁软糖。

  阿什莉只觉得无比窒息,转身拼命向后跑,想要逃离乳汁软糖的世界。

  可是天地开始压缩,眼看她的头顶就要碰到天上飘浮的白色乳汁软糖了。

  她惊恐地蹲下身,绝望地发现自己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那张熟悉的、面目可憎的脸出现在眼前。

  “弗雷德·韦斯莱!”她咬牙切齿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是我!”弗雷德笑嘻嘻地靠近——奇妙的是,他的脸并没有变成乳汁软糖,可是他脑袋上却顶着一颗硕大的乳汁软糖,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摇晃。阿什莉有些怀疑,他的脖子会不会这颗乳汁软糖压断。

  显然是不会的,因为弗雷德并不是正常人。

  他笑容灿烂,嘴唇张张合合,不断重复着同样的两句话:

  “你为什么拒绝我的万圣节糖果?”

  “你为什么讨厌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到最后,四周的乳汁软糖都长出了嘴,咿咿呀呀地重复着“为什么”三个字,回音缭绕,吵得阿什莉头都大了。

  她惶恐地向后退,可是弗雷德那张让人厌烦的笑脸总能在第一时间追上来,不依不饶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滚开!”阿什莉崩溃地大叫,“放过我吧!”

  如果可以,她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乳汁软糖这件事就过不去了!

  天空忽然撕开一条小小的口子,刺眼夺目的白光射进来,伴随着令她无比安心的温柔女声:“阿什莉?你怎么了?”

  阿什莉几乎要落下感动的眼泪,她望着天空大喊:“劳伦,救救我!”

  “阿什莉!阿什莉!快醒醒!”

  她霍地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有余悸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任何乳汁软糖的踪影才放松下来。

  “梅林的三角裤。”她喃喃道,“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吃糖了。”

  “怎么了?”劳伦坐在她床边,担忧地看着她,“你刚刚忽然尖叫了一声,是做噩梦了吗?”

  “不提也罢。”阿什莉抱住头,痛苦地呻/吟一声,“实在是太可怕了!”

  果然是韦斯莱,即便在梦里也能让她无比倒霉!

  “没关系,你已经脱离噩梦了。”劳伦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等你再缓一缓,我们就该去参加期末考试了——凯特会帮我们带早餐的。”

  阿什莉深吸一口气,才勉强从梦中惊慌失措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下床洗漱。

  当穿衣镜映照出她憔悴容颜的瞬间,它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看看你的眼袋,小姐,还有你的黑眼圈!太可怕了,它们都快掉在地上了,以这副尊容参加万圣节宴会一定会得到一致好评!”

  “谢谢你。”阿什莉含糊不清地说,“不过现在已经是六月了。”

  为了阻止穿衣镜进一步讥讽,她眼疾手快从一旁扯下一块布盖住它,将它的谩骂嘲讽一起掩盖。

  “梅林保佑。”她喃喃道,“希望考试一切顺利。”

  不过在期末考试当天做了这么糟糕的噩梦,她的心态很难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