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端起盘子起身往厨房走。
简玉酌从容不迫地用帕子擦干净手,而后才慢吞吞地跟上,靠着门,看容墨竹熟练地起锅烧火。
“失忆了,还记得做饭啊。”简玉酌调侃他。
“我只是失忆了,不代表我忘记做人的本能了。”容墨竹冷冷地说。
简玉酌也不恼,只要能吃上正常的饭菜,他都无所谓。
“加油。”他给容墨竹打气。
灼热的火焰舔舐锅底,热气一点点攀升,半冷无味的猪蹄下锅,配上新添的调料,颜色渐渐好看了起来。
简玉酌转回桌上抱着自己的碗再回来,眼巴巴看着锅里香气飘飘的猪蹄。
这七年他都快失去对食物的兴趣了。
“你……”容墨竹欲言又止。
“我的厨艺很差劲。”简玉酌从善如流。
容墨竹闭嘴了。
出锅的第一勺就给了简玉酌,看着简玉酌欣然接过的样子,容墨竹心里头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强行让自己不关注,不过此后几天都是他来做饭,简玉酌则空出时间照料花花草草。
又是一个下雪夜,容墨竹从床上翻身而起,看见青年披着一层厚厚的雪绒披风站在雪里赏梅。
青年其实长了一张冷峻的脸,但对他时总感觉不出清冷肃穆,而是种……说不出的勾。
容墨竹觉得自己有病。
人家都说了是哥哥跟弟弟的关系,他却总往那方面联系。
十几天的相处下来,简玉酌对他似乎总是笑着,但他清晰地认识到,只有此刻的简玉酌才是真实的。
一个人站在雪夜里,不知道在等什么人。
容墨竹心念一动,等他意识回笼时,他已经来到青年身后,拽住了青年冰凉的手。
“你……”简玉酌猝然回头,眼里有一瞬的失神,很快,又恢复平常的模样,浅淡地笑着,“没睡?”
容墨竹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默然收回手,冷声道:“这么晚,你在这干什么?”
“哎……你看这梅花,开得真好啊。”
那语气似乎有淡淡的忧伤,容墨竹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了起来。
不过他没低落多久,就听简玉酌继续幽幽道:“也不知道今年能结多少梅子。灵戒里的库存要用完了呢。”
容墨竹:“……”
他无言以对地转身就走。
刚才真是见了鬼了,竟然还能听出忧伤。
等他走到门边了,忽而听青年轻声说:“竹儿。”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着青年孤寂的背影。
“算了,没事。”简玉酌闭了闭眼。
容墨竹离开了。
天空中的雪愈发大了。
简玉酌走进梅林里,他似乎感觉不到冷,沿着结界的边界走了三圈。
“统子,结界是不是有人动过了。”
他终于找到了结界的缺口。
按照他目前的修为,这着实是很难得的。
[宿主,看样子是的。]
系统只能提供结界,其他的要简玉酌自己发现。
简玉酌自学了七年,估摸出了点门道,低声道:“这里不安全了。”
[宿主,一直躲在结界里不是方法。]
“怪我,招惹了一堆人。”简玉酌无奈地叹气,忧心忡忡地望天,“等他修成仙,不会要几千年吧?”
虽说两个世界的流速不同,这里的十二年只相当于原世界的半个月,但几千年也真够久的了。
系统的答案模棱两可,[宿主,一切看天命。]
“天命……又是命。”他拔出剑,没有起式,而是像个小孩一样在雪上临摹,“什么都要看天命,什么时候能靠自己?”
[大多时候都是靠自己,天命只是安慰的一种说法。]
“谢谢你安慰我。”他收回剑,雪上赫然是一只可爱小狗,“我想小狗了。”
系统隐约明白了他在说谁,安慰地道:[会回来的。]
“嗯,我感觉到了。”简玉酌勾了勾唇,“他开始做饭了。”
就是还很别扭。
“出去之后会怎样呢?”
简玉酌复又叹气。
自容墨竹醒来以后,他便不觉得这里难熬了。
离开结界,不用想都知道会有一连串的麻烦找上门。
系统督促道:[宿主,躲不掉的,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全部解决了。]
“你说得对。”简玉酌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在看清树下的黑影时,他猛地僵住了。
随后,他不要命地往回跑!
刷——
“简玉酌!”
男人愤怒的声音几乎穿透山体,一只大手即将扣住简玉酌的脖子时,又见一把剑飞驰而来,正挡在男人的手和简玉酌之间!
要是男人不退后,定能被剑刺个对穿!
狐阿三及时停下,眼神带恨地看向剑来的方向。
“别看了,阿三哥,不然你会气个半死的。”简玉酌笑眯眯地从灵戒里取出一把琴。
他早发现自己不适合剑了,听从系统的建议选择用琴当武器。
缺点就是很难对付近身。
不过现在容墨竹在,他可以不急不慢地对付狐阿三。
“简玉酌,你骗我这么久,想一点代价都不付?”狐阿三阴毒的目光将简玉酌从头到脚扫射一遍。
“别这么生气,我骗过不少,也是一个代价都没付的。”简玉酌故意气他,嘴角翘得老高。
“呵呵呵呵,你以为你能继续蹦跶下去?”
狐阿三实在气不过,他恨自己当初贪恋了一点美色,没有见到简玉酌的第一刻就把人杀了!
以至于这人成长到现在……
狐阿三抬手咬破掌心,黑色的血滴滴答答落入雪里,触目惊心。
[不好!宿主,他这是想召唤地下监狱里的那些怪物!]
结界发出破碎的声音,简玉酌微微眯起眸子,手掌按在琴上,静下心来,用力拨动大拇指。
铮铮——
清脆的琴声从他的手下流淌而出,乐声并不轻缓,反而急促。
由琴声带起的风浪像刀,直直刮向狐阿三的要害!
狐阿三没想到短短七年,他竟成长到如此地步,惊讶之下竟然还真没躲过一刀,风刃擦过他的脖子,立即流下一道发黑的血痕。
他低低骂了声脏话,施法的动作被打断,他也不打算召集那些东西了,直接自己上手。
砰!
砸向简玉酌的剑被另一把剑格挡住了。
容墨竹面容冷峻,身形跟几年前全然不同。
已经是个大人了。
狐阿三被这两人的变化惊得连连后退几步,心下愈发不甘,在最初的愕然过后,出手愈发熟练。
他的修为终究高了简玉酌和容墨竹,好在两人联手,狐阿三一时在他们这里也讨不了便宜。
双方打了几百个来回,雪里一片狼藉,简玉酌养了好几年的林子倒了一大片,身上也受了不少内伤。
他强忍着吐血的欲望,冷下脸使了好几个杀手,最后意识到单凭粗暴的攻击是不可能打中狐阿三的,干脆玩了一手预判,在每一个狐阿三可能落脚的位置都放了个风刃,这才让狐阿三中计吐了一大口血。
“好,很好!”狐阿三一边退后躲避容墨竹的剑,一边冷笑着道,“简玉酌,容墨竹,你们两个叛徒!从今往后,我们势不两立!”
“阿三哥,戾气不要那么重,”简玉酌明明胸膛翻涌着要吐血了,表面还能微笑气人,“你这次来,本就是要杀我们的,只不过没有成功而已。放心吧阿三哥,我一定会活到你亲自来杀我的那天。”
狐阿三“噗”地再次喷出一口老血……
等他拖着一路的血逃了时,简玉酌也扛不住喷出血来。
容墨竹瞳孔骤缩,顾不上自己的伤,跌跌撞撞捞起青年的腰,低吼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