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竹在最后一个咬痕上满意地舔了下,才乖乖趴好。

  每当他这样,简玉酌心里总止不住痒痒的。

  “一直这么乖就好了,哥喜欢你听话的样子。”他啄啄少年的唇,单手把人往背上颠了颠,又俯身拿起椅背上搭着的深黑色斗篷,把人从头遮到了脚。

  吱呀。

  门从内推开,简玉酌差点撞上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的张子慕!

  “斯,”张子慕退了一步,脚跟踹到了石头,疼得脸色都变了。

  “大夫,怎么了?”简玉酌不动声色地打量张子慕的神情。

  “哎,我刚想问你是不是要走了,我好给你熬多几幅药放路上喝。”张子慕也回视,“看这样子,你们现在就要走?”

  “嗯,急着赶路。这几天多谢张大夫的照料了。”简玉酌微笑道。

  “哎,我就一个破开药房的,倒是你,身体挺不错,一般人没有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你反而还能把你弟弟背着走。”张子慕似有若无地打探着,“不过,你弟这是怎么了?我说这几天他怎么一直在房间里不出来,原来是受伤了?”

  “他这几日都待在房间里,怎么会受伤?就是懒,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肯起来。”简玉酌用力拽紧斗篷的绳子,防止张子慕突然扯掉斗篷。

  “既然还没睡醒,倒也不急着走。”

  “早上起不来,下午不想起,晚上接着睡,这样下去,不知道得麻烦你们到什么时候去了。”简玉酌打着哈哈,“张大夫,真不能跟你继续贫了,事情有点急,咱们有缘再会。”

  话落,他已经闪到门边,潇洒地挥挥手,彻底消失在人群里。

  “哎,公子,你身上的伤口还没痊愈呢,这么背人,小心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崩裂啊!”

  远远的,还能听见张子慕担忧的声音。

  简玉酌脚步反而加快。

  [宿主,你怀疑他有问题?]

  “说不上,就是有些怪怪的。”

  恰好镇子里穿过了一大支商队,简玉酌趁机混入其中。

  他不知道张子慕和何樱是什么来头,但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暂时不能过多接触。

  秦弦的消息传得不假,离开小镇往北边的方向去时,能看到一堆背着行李的人朝着他来时的方向匆匆赶路。

  有些好奇心重的,会忍不住在同一个落脚点休憩时主动和简玉酌搭话,“大兄弟,北边就要有战事了,你不知道?”

  客栈的人少的话,简玉酌就淡笑不语;人多一些,他就敷衍地解释,只说是北边还有亲戚,自己是过去接人的。

  一般话到这里,再好奇都不会问下去了。

  在经过连续半个月的赶路后,他们终于又回到了当年离开的镇子。

  接到仙都讨伐北境的消息,镇子早空了大半,简玉酌心思一动,寻着记忆来到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福来客栈。

  当年自己必然是影响到了钟掌柜的,可惜逃走的时候太匆忙,也没来得及跟钟掌柜打声招呼。

  写着“福来客栈”几个字的牌匾摇摇晃晃挂在大门上,简玉酌敲了会儿门,没人回应。

  他耐心地敲了好几分钟,反倒是隔壁的门开了,是个头发花白、眼神警惕的大娘,嗓音沙哑,“你找谁?”

  简玉酌想了想,道:“这里之前不是开了一家客栈吗?我欠了掌柜的几百灵石,现在想还。”

  “你说钟掌柜?早搬走了。”大娘清了清嗓子,咳出一口痰,“这里马上就要打仗了,你也赶紧走吧。”

  “我知道打仗的事,等会儿就走。”简玉酌眉头微微一皱,“那大娘你呢?还不走吗?”

  “呵呵呵……”她佝偻着身子笑出声,沧桑道,“走?我又能走到哪里去?我在这里活了大半辈子,每天都饱受魔修侵害的恐惧,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

  “您在南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亲戚吗?”简玉酌心中隐隐有些不忍,“就算没有认识的人落脚,等到了南边去,自然有人会处理的。仙都总不至于不管。”

  大娘倏然扭过头,层层褶着的眼皮下射出奇异的光,“小伙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简玉酌这一路走过来都没被人怀疑过身份,此刻都有点不确定了,“大娘,怎么了?”

  “你不像是这里的人。”大娘苦笑着摇摇头,“这里的人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简玉酌明了了。

  仙都那边根本不会管北境边上的“难民”,否则这么多年来,北境的魔修也不至于大胆到想从镇上抢东西,就直接派兵马过来。

  不过道理虽是如此,简玉酌还是忍不住劝说:“大娘,仙都人虽无情,不过世事无常,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你看,凤帝这次不就派足了兵马过来攻打北境了吗?等战事平稳下来,凤帝估计也会有更好的安排吧。”

  大娘原本一片死灰的脸上隐约闪过了一抹不确定。

  简玉酌继续劝她,“大娘,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再想想。”

  她佝偻着身子钻进屋子,简玉酌看了眼紧闭的大门,转身绕到福来客栈的后门。

  他用绳子栓紧背上的人,尽量让自己不看下面,等翻进客栈时,后背湿了一片。

  这个房间就是当初他逃进镇子时随即挑选的那间,屋子里灰扑扑的,也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

  这么看来,钟掌柜还是被他连累得不轻,连这么大一个客栈都不要了。

  简玉酌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背靠着紧闭的木门,遥遥的望着窗外暗淡的天光。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在客栈里度过的。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同时也涌入了一批未曾见过的生面孔,简玉酌看不透这些人的修为,便能猜出这些人的修为估计都在他之上。

  “统子,”他把床上的人翻了个面,“你怎么不催我?”

  [宿主自由安排。]

  反正时间一到就要他的命。

  简玉酌一时无言,系统便道:[现在北境很乱,这个时候进去很容易被发现。]

  简玉酌收了心思,继续安心地等待。

  容墨竹体内的魔骨这几天反而安分了许多,连带着容墨竹也陷入了沉睡,无论简玉酌怎样翻弄都不动弹。

  如此一来,简玉酌也不翻了,每天除了等天黑,就是等天明。

  一直到半个月后,镇上要清最后一批人了。

  简玉酌像是感觉到什么了似的,猛地从床上翻坐起来。

  系统同时出声:[宿主,可以走了。]

  天边挂着斜月,床上的人睡得死沉。

  简玉酌毫不犹疑地把人背起,手上捏了个决,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北境的边界。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空气中似乎浮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里瘴气好重。”简玉酌皱了皱眉,低声问,“系统,你确定这里真的适合洗髓吗?”

  [北境是天地间最纯净的一处,主系统不会出错。]

  “纯净?”简玉酌嘴角抽了抽,指指瘴气最为明显的一块雪山道:“你看到那块石头了没?瘴气都要冲到天上去了,你跟我说最纯净?”

  系统不以为然,[即便再纯净的地方,一旦被污染,也会充满瘴气。但即使如此,这其中也一定会有还没被污染的地方。所谓‘出淤泥而不染’,就是如此。]

  “出淤泥而不染……”简玉酌轻声道,“这里,真的有这样一块地吗?”

  [宿主,主系统的判断不会错误。]系统严肃地催促道,[宿主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每一次隐匿都需要耗费大量积分,如果再拖延下去,很可能坚持不到找处地方的时候。]

  到那时,暴露出位置的简玉酌随时会被狐阿三生吞活剥。

  “我知道了。”

  简玉酌深吸一口气,背起容墨竹,朝着心中冥冥中感应到的方向前进。

  魔修在整个北境都布下了重重结界,但凡他没有隐匿符,几乎不可能踏进北境一步。

  风雪愈来愈大,简玉酌的睫毛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最后结成了洁白的冰霜。他的步伐坚定有力,仿佛在一瞬间化身为背负整个世界的巨人。每一次脚步落下,都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定和毅然。

  在简玉酌的背后,容墨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安静地趴着,眉间是难以压抑的痛苦和疲惫。

  简玉酌只知道这段时间他总是沉睡,却不知沉睡的原因。体内的魔骨越靠近北境,就越发躁动,若不是容墨竹凭借最后的理智强行让自己陷入昏迷,他甚至无法保证会不会向简玉酌突然出手。

  前方的路还有多远,容墨竹不知道。

  他只明白一件事,这世上谁都有可能放弃他,就青年不会。

  天空开始变得阴郁,色彩如同被浓墨染过一般。大小不一的雪花落了他们满身,刚踩过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

  简玉酌有些气喘,靠着一颗梅树,问系统,“我走的方向对吗?”

  视野里一片白茫茫的,他都快要迷失方向了。

  [宿主,你放心,你走的一直是直线。应该就快了。]

  大雪漫山,系统也不确定,只能给简玉酌一个大概方向。

  “好。”简玉酌在心中给自己打打气,休憩片刻后,一鼓作气往上爬。

  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点。

  在不知道走了多久、简玉酌的腿部肌肉都酸痛得不行之时,脑中终于“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找到最佳洗髓点。主要支线任务已完成~有大量积分即将降落,请宿主准备接收~]

  “啥?”

  简玉酌差点把背上的人摔下来。

  很快,他的面前就自动浮现出金色面板,一个短视频自动播放,大概意思就是半分钟后,面板上会降落大量红包,红包里的积分有多有少,全靠手速和运气。

  “系统,你是不是背着我去了一趟二十一世纪啊??”

  [宿主,距离游戏开始时间还有二十秒。]系统心虚地避而不答。

  简玉酌立即盯紧了面板。

  很快,面板上掉落了大把红包,简玉酌手指都点麻了,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来的麻木,“系统,你到底有没有设置截止时间啊。”

  他都领了快二十万积分了……

  系统虚弱地回答:[当然……]

  “你忘了吧。”简玉酌拆穿它。

  [那这把不算。]

  “你想得美,我点了这么久。”简玉酌看着屏幕上的结束字样,啧啧两声,“你从二十一世纪学了多少,连game over都学过来了。”

  [宿主别贫了,后续的奖励等安顿好以后再发吧,赶紧界定一个结界。]

  有了积分,简玉酌心里也没那么焦急了。

  他心情甚好地把背上的人放在背风处,而后又借用系统之力在此处建了一个强大的结界。

  结界叠加了障眼法,从这经过的无论是魔修还是人修,只要未经简玉酌的同意,极大几率上是看不见他们的。

  【作者有话说】:差点进不来……系统太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