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含有的深意太多,简玉酌心头一跳,直直的看向紫离懒散的背影,“什么意思?”
紫离往前的脚步停住了,他的气质实在是超乎常人,明明只是一个侧头的姿势,仍旧能从中感觉到一股奇妙的懒气。
幽暗的紫瞳里蕴藏着一点暗光,他牵起唇懒懒的笑了,充满磁性的嗓音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简玉酌的心头:“他看起来很想上你。”
“你……”简玉酌呼吸一窒,很快反应过来,“你想多了。”
就算他和容墨竹之间真的有点什么,也不会透露半分给紫离。
“翠漾是这些死者中一个人的孩子。”简玉酌落后紫离两步。
“哦。”紫离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他看起来不想管这件事,简玉酌便收了声,但没想到快到客栈时,紫离突兀的道:“你是在哪捡到的?”
简玉酌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谨慎的把大致地点描述了一下。
“这么说来,你的伤好得挺快啊。”紫离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
简玉酌的背脊瞬间紧绷。
他刚才根本没有说自己受伤的事,更何况他还换了身衣裳,紫离是怎么知道他受伤的?
“很简单,”紫离一眼看穿简玉酌心中所想,意味深长的指指自己的鼻尖,“你回来的时候,血味很浓。”
他伸着懒腰进了客栈,悠悠的声音传入简玉酌的耳里:“还有,那么明显的陷阱你也要踩,没死就不错了。”
简玉酌陡然想起阻拦自己的容墨竹。
如果没有容墨竹,他现在死没死不好说,总归是要脱层皮。
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长,简玉酌越能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他在意生命,而这个世界弱肉强食。
“等等,前辈,”简玉酌情不自禁的追上紫离的脚步,眉头皱得紧紧的,“您觉得会是谁害我?我自认为我没有什么值得被害的价值。是白石镇的人吗?”
“不知道。”紫离陷进了柔软的躺椅。
这人看起来跟没有骨头似的,随时都能入睡,也不知道刚才为何愿意“屈尊”看简玉酌埋尸。
简玉酌看着躺椅中的人已然传来匀长的呼吸,只得收回满心的疑问,慢吞吞的上楼了。
房间里的东西跟走之前没什么两样,飞鱼幼崽和翠漾都醒了,睁着大眼睛互相陪伴,反倒是容墨竹睡得很沉,看起来连身子都没翻一个。
简玉酌换了身干燥的中衣,屈腿靠墙坐下,指尖无意识的搭着膝盖。
他现在有点不太知道该怎么和容墨竹相处。
或许系统说得对,他应该把话再说得缓和一些……
混沌的意识渐渐袭了上来,他本以为自己现在精神头极佳,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就这样靠着墙睡了过去。
再睁眼,位置已不是地上,而是柔软的床铺。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抱上来的。
简玉酌猛然翻身坐起来,房间不大,能睡两个人已是奇迹,隔着张床的距离就看见容墨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冷漠的立在茶几前,看两个幼崽努力的讨好他。
“……”简玉酌按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头疼的说,“你什么时候醒的?”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翠漾咿咿呀呀的嘀咕和飞鱼幼崽嘴里冒出的让人听不懂的呼噜声。
容墨竹侧过身,一半身子在光影里,一半完全隐匿了,神情晦暗不明,“之前。”
很简短的回答。
简玉酌沉默的坐在床上,也没话了。
他有点想快点把任务完成的冲动。
[宿主别担心,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后面气运之子就想通了呢?]
“嗯。”简玉酌无奈的应了一声。
好在现在还有两娃可以缓解气氛,反正容墨竹现在对他感观不佳,他倒也落得清闲。
这般想着,简玉酌干脆翻身下床,径直越过容墨竹。
擦肩而过时,少年的身子明显紧绷了一瞬,似乎是没想到简玉酌能做到如此坦然。
反应过来后,容墨竹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松口气,甩袖换了个位置,奈何房间太小,他只能退避到床边,相当于和简玉酌换了个位置。
本来还觉得气氛尴尬的简玉酌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容墨竹冷厉的看过来。
“没什么。”简玉酌赶紧压住嘴角翘起的弧度,装模作样的逗两个小家伙玩。
翠漾看起来不过两个月,许是经历过丧父,她不像其他小孩一样爱哭,只眨巴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
飞鱼幼崽就更颓靡了,它是亲眼见过母亲死亡的。
两个小家伙就精神了一会儿,很快困倦的闭上眼睛,沉沉的睡过去了。
幼崽就是睡眠比较多。
简玉酌从柜子里翻出个小毛毯,盖在两个小家伙身上。
也不知道后续怎么处理。
他轻微的叹了口气。
距离满月之日不到十天,窗外白雾蒙蒙,丝毫不见有消散的迹象。
简玉酌把窗户推开了一个小口子,白丝丝的雾气便顺着窗户缝隙钻了进来,还没等他看得更仔细,身后已经伸来一道有力的手,直接把窗户合上了。
啪的合窗声吓了简玉酌一跳,他扭头看着容墨竹,有些无言以对。
怎么感觉容墨竹凶得有点幼稚呢……
“看什么?”容墨竹不悦的立在他身侧。
“看雾什么时候散。”简玉酌没跟他一般计较,透过窗户纸遥遥的望着远山。“还有七天。”
必须要赶在月灵花盛开之际,迅速摘下。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竹儿,”简玉酌抿抿唇,“明天晚上……”
“别想不带我。”容墨竹的神色很冷。
“……”简玉酌不知道容墨竹怎么猜中他心思的,有点无奈,“山上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们两个一起上去的话,太吃力了。”
刷的,少年身侧的剑被抽了出来,露出雪亮的剑身。
他黑沉沉的眸子紧盯着简玉酌,薄唇轻启,“你觉得我会拖累你?”
那剑上喷薄的剑气无一不昭示着剑主高强的剑术,简玉酌一时怔愣。
容墨竹是什么时候成长到现在这地步的?
是秦弦教得好吗?
简玉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祥的预感充斥心间,他用力捏紧指骨,总算恢复了点理智。
“这件事先不谈,明天再说吧。”
他转身想走,少年不容拒绝的挡在他面前。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说?”容墨竹冷沉的望着他,“我今天就要知道答复。”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得很高了,简玉酌甚至惊愕的发觉,他几乎可以跟对方平视。
不对,明明回来的路上,容墨竹还要仰视他。进客栈之时,容墨竹甚至还在他肩膀处。
仿佛只是一个午觉的时间,容墨竹已经到了他耳畔!
简玉酌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他努力稳住身形,故作平静的道:“我今晚告诉你答案,现在我还要想对策。”
“你最好不要欺骗我。”容墨竹让开半步距离。
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离开过简玉酌。
简玉酌在少年的注视下出了房间,合上门的一刹,他发觉自己的后背都冷汗浸透了。
“系统,”他深吸一口气,“房间里那个是真的容墨竹吗?”
[……当然。]
这里不是幻境?
简玉酌更加不安了,“你注意到他的身高变化了吗?”
[变高了很多。]系统也迟疑起来,[可能是因为气运恢复,所以身体机能也会回归正常水平。]
“什么意思?”简玉酌怔忪一瞬,“你是说,他现在的身高和实力是受到气运的影响?”
容墨竹没被人夺走气运之前,就应该有这么高?
简玉酌怦怦直跳的心恢复了一点正常,他拍拍胸口,刚想松口气,房间里却陡然传来翠漾尖声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