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什么丧尽天良的医院!我儿子注射了你们所谓的抵抗剂, 竟然会诱发基因疾病猝死!你们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滚开!不要拦着我!我也得病毒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赚的什么黑心钱!抵抗剂都是假的!是一场骗局!我的儿子……”

  “我老公都是你们害的,他爆体而亡啊!爆体而亡!为什么不给他使用阻断剂, 我们有钱啊!”

  “快快!把他们控制起来!隔离群众!”

  “立刻隔离群众!进行A试剂检测!”

  “快!”

  一场混乱的的声音夹杂着开始慌乱的人群不由传进唐禹的耳朵里, 还不待他有所行动,在他身旁的贺雷已经往前钻出人群去阻止医院门口撒泼的一个年轻女人和一对老年夫妻。

  “唐禹保护好自己!”

  唐禹看着混乱的人群, 也拼命往前面挤去想去帮助贺雷。

  贺雷已经在协助安保人员控制那三个感染了PCI-H病毒的人, 他隔了一点儿距离依旧能清楚地看到这些人手背上开始溃烂的皮肤,向外翻滚的泛白的烂肉混合着浊液, 让人看一眼就恶心的不行。

  这三个人似乎已经豁出去了, 疯狂激动的情绪给他们带来不小的力量,对着试图控制他们的人又是抓又是咬, 丝毫不顾及别人的安危。

  贺雷抓住的是那个年轻的女人,原本已经把她的双手反剪向了身后,对方竟然不怕疼地直接扭断了自己的胳膊, 一个转身就要朝着贺雷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

  唐禹终于挤出人群可以上前帮忙,见状顿时一惊,立刻把手伸了过去, 只见对方的牙狠狠地磕在了他的手肘上,白色的衬衫竟然隐隐约约渗出了暗红的血。

  “唐禹!”贺雷见状大惊,一把抓住女人的下颌直接将她的下巴卸了, 然而对方还是那副疯狂的模样, 湿润的眼中透着恨意,在悲切绝望地笑着。

  唐禹也被对方的眼神给惊到了,这些人的话里提到了抵抗剂, 且是抵抗剂诱发基因疾病致人死亡的事情,先不说这件事情, 先说这一家三口不仅情绪如此疯狂失控还都感染了PCI-H病毒,便能想象死者不仅死状惨烈,而且抵抗剂也没能彻底灭杀PCI-H病毒,所谓的抵抗剂仅仅只是给患者造成一个暂时治愈的假象。

  唐禹注意到了年轻女人靛蓝色的衬衣上有如水浸湿一般的黑点,不禁陷入了愣怔,不过也仅仅晃神了一秒,他便又恢复了那副淡漠镇静的模样,便是连手肘上的咬伤似乎也觉察不到痛觉一般。

  “唐禹,止血!”贺雷一边将这个受伤不轻的年轻女人交给赶来帮忙的安保人员,一边朝唐禹喊道。

  唐禹这才反应过来,但注意力却先放在了贺雷身上,他刚刚看到了对方被那个年轻的女人抓了一下,而此刻在对方的虎口处也明显地出现了一道破皮的抓痕。

  贺雷也注意到了这道抓痕,瞧着伤口不禁皱紧了眉头。

  此刻这三个医闹的人都被抓捕控制起来了,医护人员正在给他们注射阻断剂隔断PCI-H病毒的传染性。

  增援的几个安保人员也在安抚附近的民众,召集大家做集中隔离并进行A试剂检测检查是否感染了PCI-H病毒。

  唐禹扫视了周围一圈,紧张地立刻拉过了贺雷往角落里钻去,他迅速从裤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一个不足10㎝像个打火机似的扁长的小盒子来,立马打开取出了里面一支细小的一次性注射器,拾起贺雷的手腕便对准皮下将仅仅2ml的淡蓝色液体注射了进去。

  不到3秒钟的时间注射就结束了。

  唐禹一言不发,快速地收拾好注射器放进小盒子里又将东西揣回了兜里。

  贺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时一个安保人员走到了他们面前,说带他们赶紧去隔离,并进行第一次A试剂检测,并且给唐禹进行伤口处理。

  唐禹和贺雷都没说什么,直接跟着安保人员走了。

  因为他们是密切接触感染PCI-H病毒患者且受伤的人,感染率几乎是百分之百,所以在隔离的时候两人也受到了特殊关照,不过医院也很快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这个特殊关照就变得更加特殊了。

  唐禹和贺雷被隔离在了第一医院PCI-H病毒隔离区的VIP室,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份特殊,还因为这里的隔离效果是最好的,病毒最不容易扩散。

  不过第一轮A试剂检测下来,两个人都并未感染病毒,唐禹是已经对PCI-H病毒产生了免疫,而贺雷是刚注射的抵抗剂已经生效了,最终版本的抵抗剂几乎没有肉眼可察的副作用。

  所以第一医院也暂未消耗资源给两个人注射阻断剂隔断病毒的传染性,并且将给唐禹处理伤口的事情拜托给了贺雷。

  即使隔了一层布料,唐禹手肘上留下的咬伤也依旧触目惊心,轻轻掀开袖子,入目完全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他皮肤本就白,这会儿的伤口又青又紫,已经红肿起来,而暗红的血已经略有凝固。

  并不是唐禹皮肤娇嫩,而是那个年轻女人用的力道实在是太大了,完全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勇气。

  贺雷见状眉头皱的更紧了,冷峻的面容像是浮着一层黑气,让人看一眼就知道要倒大霉的感觉。

  “疼吗?”贺雷再把衬衫袖子往上面卷了一点,放轻了声音跟唐禹说道。

  唐禹脸色也不好看,不过还是委屈地点了点头,“挺疼的,你轻点儿。”

  这话让贺雷更加小心翼翼了,他从医护人员送进来的急救箱里找了酒精和医用棉球出来,开始为唐禹擦拭清洗伤口。

  刺痛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唐禹,让他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贺雷已经在给他上紫色的药水,并准备贴上生物膜。

  “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意外之灾。”唐禹不免吐槽一句,音色冷的不能再冷,因为受伤无疑会耽搁他工作。

  贺雷给他贴上生物膜,轻轻摸了摸他的伤口才帮他把衬衫袖子放了下来,白色的衣料上血迹斑斑,看起来让人不由得气愤烦躁。

  贺雷缓了缓情绪,才拍拍唐禹的肩膀安慰他道:“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如此唐禹才心情舒畅了许多。

  贺雷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今天的医闹事关抵抗剂,你打算怎么办?”

  说到这个话题,唐禹也不禁沉默了起来,过了片刻,他才道:“等官方的通告和解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只能确保我提供的抵抗剂是完全有效的。”

  听到这话,贺雷才不由松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后,医护人员又来给两人进行了第二轮A试剂检测,检测结果都显示两人为阴性,对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半个小时后如果一切正常他们便能够离开隔离室了。

  唐禹此刻也不赶时间,乐意配合他们官方的隔离流程,他也顺便从做检测的医护人员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这次的医闹事故还是有七八个普通人受了无妄之灾感染了病毒,此刻这些人都已经在接受治疗,而那三个医闹的患者家属也已经脱离了感染病毒的危险被控制了起来,这件事情医院也已经上报给了警备队来进行处理。

  唐禹跟医护人员打听了一下前因后果,不过对方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只告诉了他们说当事的患者昨天下午在医院晕倒送往第一医院就医,确认是感染了PCI-H病毒,随后医院安排注射了抵抗剂,傍晚的时候就痊愈出院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接着就发生了今天的医闹事故,那个做检测的医护人员说,估计医闹发生离患者死亡不超过2个小时。

  说完这些医护人员便赶紧走了,唐禹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去,贺雷见他这样,便起了新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大概6年前,你给我进行换皮手术后也给我注射过一种针剂。”

  听到这话,唐禹不禁从沉默中抽回了思绪,目光落在了神情有些凝重的贺雷脸上,对方也回看向他。

  唐禹停顿了一秒,才回道:“那是一种能够消除感染痕迹的试剂,专门为你量身定制的。”

  他注视着贺雷,看着对方出现细微变化的表情,顿了顿继续坦白:“我总是在担心着会出现那么一天,因为军人一旦感染PCI-H病毒便会失去从军资格,就像总统先生,从弗雷斯顿上将对他的忠诚就能看出,他以前是一名很好的军官。”

  这话让贺雷不禁露出一丝惊讶,眉心更加凝了起来,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道:“当时我问过你,你为什么不说?以致于让我误会你,是在拿我做实验品。”

  唐禹并不意外贺雷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这几年他也一直在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一刻他没有任何隐瞒,依旧坦白道:“我就是在拿你做实验品,因为这个消除剂只有我试过,但……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当时我已经在做st-gF异蛋白的实验,并在自己身上做了试验,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健全,你认为我疯狂也是正常的。”

  这话却是听的贺雷心头一紧,他紧紧地盯着唐禹,各种复杂的情绪瞬间在心头翻涌。

  大概过了十几秒,他才有些嘶哑着声音说道:“这就是当时你一只眼睛模糊一只眼睛完全失明,并且神经元电子芯片也出现了损坏的原因,是吗?”

  听到这话,唐禹顿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随即面色不悦地冷了下来,然而还不待他说话,贺雷便道:“没有人出卖你,是我自己猜到的。”

  闻言唐禹不禁陷入了沉默中去,不再去看神情复杂的贺雷。

  很快他便又听贺雷在身旁缓缓说道:“那时我也跟你说过,那次任务回来刚隔离结束,我意外牵扯进了关于元帅的刺杀事件里去,受了一点轻伤。那时候我就预感自己可能会感染PCI-H病毒,因为机体还没完全适应城内的环境,结果真是如此。

  “本来我已经做好了退役的准备,但是你那里似乎准备的比我更加充分,其实在你从我身上获取脂肪样本的时候,我就应该预判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听到贺雷的这番话,唐禹表情越发沉重,过了好一会儿,在贺雷深沉的注视下他才哑着声音说道:“对不起,我实在太过擅作主张,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包括……”

  说到这里,他却没法再说下去,因为接下来会提及的那件事情,把贺雷对他认知的疯狂的标签钉死的彻彻底底。

  就算现在想来,他也觉得他当时年少轻狂的举动充满了足够癫狂冒险的色彩。

  然而贺雷却是一下子就懂了他戛然而止的话,脑海里不由想到了那件致使他们两人关系彻底破裂的事情,当时事发后,也正巧碰上了弗雷斯顿上将发现他们之间的恋情并加以阻止的事情。

  当时为了唐禹的未来,他也没有打算去修复这段情感,而不久后唐禹也因为跟上将之间的矛盾到达了顶峰,直接离开乾天城去了盖亚城。

  当时觉得唐禹用他的精.子和对方的干细胞培育胚胎十足地让人匪夷所思并且怒不可遏,觉得自己成了对方随时可以利用的实验品,然而用现在的视角来看,只会惊叹一个想要突破科研壁垒的科学家确实从来都是充满着尝试和冒险,并且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大概快到第三次A试剂检测时,贺雷才再次开口。

  他深深地注视着唐禹,眼里带着无奈和数不清的爱慕,像是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缓缓地说道:“有些人,生来就是探索和发现世界秘密的,所以才会让人觉得他的年龄与现有的认知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