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温栩烟的问题, 直到进入房间，打开灯，司起才给出回答。
少年人微微俯身, 眼神是温栩烟从未见过的冷漠和温柔。
温栩烟任由对方捧住他的脸, 他讶异地发现, 相较于之前，司起的体温同他相差无几。
这时, 他听到了少年人熟悉的嗓音, 他还是温柔地喊他烟烟。
他说, “烟烟，你看，我没骗你。”
温栩烟回想起司起说过的话，他们同命相怜，他也需要温栩烟的触碰。原来是这样吗，温栩烟试图说服自己，但很快他试图挣开少年人的双手。他指向自己的眼睛，语气是有点压抑的激烈，“不，是我害了你。”
相处一多月以来, 他从未在司起身上见过任何有关恶魔的特征，他早该想一想，对方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但司起只是稍稍用力, 令他不得不看向自己。他用猩红的双眸望进温栩烟眼中, “你不相信我吗？”
一闪而过的怀疑又沉入湖底，温栩烟不是不怀疑, 而是他不想也不能怀疑司起。存活在这个世界的十多年，只有司起似乎是用真心对待他。
温栩烟半阖眼, 没回应没拒绝，只是避开对方的眼神。
这已经是妥协的表现，司起笑了下，他的笑容有点牵强，但并不明显。少年人松开手，转而将人拥进怀中。
他们拥抱过很多次，但眼下司起感受到了除开心动外其他的感觉，是来自身体本能的颤抖和欲求。全身过电般，他死死咬住嘴唇，猩红的眼里是猛然浮出的凶意。
他想到了原著中对眼下情况的描述，恶魔本能。
他被驱使了。
司起眯起眼，危险的信号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他又恢复成温柔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圈住怀中人。
温栩烟的温凉体温像是一块玉，妥帖地穿透衣服触碰到他的皮肤，他头发发麻，恨不得将怀中人用力揉进骨血中，令其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但他怎么可能这样对待他的烟烟。
司起的手臂爆出青筋，按住温栩烟后腰的手指指骨用力到发白。温栩烟吃痛地吸气，但什么都没说，他乖顺地缩在少年人怀中，眼圈还是红的。
他说，“我的眼睛本来该变成红色的。”
说罢，他艰难地抬头去看司起，黑白分明的双眸同猩红相对，灯光和阴影恰到好处地将两人分隔。
温栩烟继续说，“可是我没变，你变了。”
他很难说其中没有关系。
司起盯着他，目光克制不住地要吃了他般，温栩烟咬紧牙，生出丁点怯意也死死压回心底。他想从司起嘴里得到一个答案，或者说一个可以让他信服的事实。
司起明白他的想法，松开咬紧的牙关，一字一句不容拒绝地说道：“因为我没被满足。”
温栩烟呼吸一哽，上一秒还硬气且泪朦朦的眸子登时无措地眨了眨，后腰上的力度愈发大，他的怀疑被直白的表达尽数打破。他哽咽下，宛如任人宰割的小白兔用最后的一丝硬气反问，“所以只要需求被满足，眼睛的红色就会下去吗？”
司起面不改色，“是。”
温栩烟新信了。近期他同司起的接触尽数在他的脑海中回放，他沉默地红了耳尖，接受了少年人的解释，许久后他说，“我应该怎么做？”
他的语气是略带清醒和羞耻的肯定。
司起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猛地将人压进怀中。温栩烟的眼前一片黑，双手无助地抓住少年人胸前的衣物。
他听到司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这样，别动。”
两人的身影尽数融进灯光的阴影，温栩烟轻轻地“嗯”了声。
在近乎妥协的亲密接触后，司起眼里的猩红尽数消失。温栩烟彻底信了他的话，平时在同少年人有意无意的接触中也会放松自己的防备，好满足司起的需求。
只是司起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温栩烟对他的忍让和包容。某一个相拥的瞬间，他会生出自己同眼下糟糕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念头。
随着恶魔体质的继续转移，他可以肯定地说，他会对温栩烟的想法愈发多，如果有天他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他一定会悔之莫及。
所以他的时间不多了。
在司起同黑衣人达成合作后的第三天，他同温栩烟返回学校上课，长时间的缺课令温栩烟有些赶不上进度，几乎抽出时间便在看书，他完全没了关注外界的心思，少有的空闲时间也尽数给了司起。对此，司起喜闻乐见。
按照他同黑衣人达成的合作，温如生身上的恶魔特征以及温栩烟身上的恶魔特征会全部转移到司起身上，没了恶魔体质的困扰，任务目标想必会好过很多。
只是运势同体质并不完全挂钩，被剥夺的运势无法回到温栩烟身上，他的倒霉还会持续下去，而且伴随恶魔特征的转移，原著中所定义的“伴随每次置换而来的意外”会变成一个不确定因素。
换句话说，司起很难预料继续遵循眼下事情的发展，下一次意外会在什么时候降临。所以他需要在无法忍耐体质所带来的本能需求彻底无法承受前，把温栩烟的好感度拉满。
他知道这对温栩烟来说，会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但如果能换来他未来的前途坦荡，顺风顺水，司起不觉得有什么。
念及此，少年人转过头，支起下巴，细细打量身旁认真做题的温栩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唰唰滑动的笔一顿，温栩烟抿了抿唇，侧过脸对上司起的双眼。
“怎么了？”
正在上课，温栩烟只能偷偷同司起对口型。
司起小幅度地摇摇头，更为认真地看他。他看得实在是太为细了，从温栩烟背后的窗，窗外天蓝的色泽，缝隙中飘动的窗帘，五颜六色的书，水墨尚未阴干的字迹，最后落到温栩烟的脸。
司起早就说过，温栩烟生得无比漂亮。
曾经的他像是蒙了一层尘，灰扑扑地被人搁置在角落，现在这层尘掉落大半，露出了他天生的光亮。
几乎令人挪不开眼，生动活泼有活力地停驻在司起眼中，令他久久开不了口。
见状，温栩烟不解蹙眉，往司起的方向凑了凑。
司起知道他在观察他的眼睛。只用了短短几天，温栩烟便养成了看他眼睛的习惯。他的双眸太明显了，稍有不明显就会露出猩红。每到这时，温栩烟便会小心地放松自己，伸出手将他拥进怀中。
少年人身上同他如出一辙的香气弥漫在鼻尖，在司起脑海中，他已经动作凶狠地埋进温栩烟的肩窝，感受他羞耻的颤抖，和怦怦跳动的心跳。
司起不再是上个世界一无所知的任务者，他明白温栩烟的放纵和脸红代表什么。他也知道他自己。
司起的眼里盛满笑意，温栩烟没看到猩红，又注意到他的笑容，颇为不解地重复，“你怎么了？”
少年人用余光扫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又看一眼后墙的钟表。距离下课没几分钟了，也许只是一道题的时间，他的心思滑过无数思绪，好一会才开口。
“我有点不舒服。”
不知道温栩烟愿不愿意分给他一道题的时间。
闻言，温栩烟彻底放下手中的笔，满脸严肃地看向他。
“哪里不舒服？”
他小声开口，目光一刻都没离开眼前的少年人。
许是他太专注太担心了，藏在衣服里的小尾巴悄悄探出，借助课桌的掩盖探到司起身旁。
司起微不可查地看了看小尾巴，又看向温栩烟，笑了下，摊开手心，“这里。”
温栩烟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少年人的手心。他完全没从中看出什么问题，但司起也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温栩烟不得已又耐下心仔细看。正在这时，司起突然收回手，捏了一下旁观疑惑的小尾巴。
几乎是一瞬间，温栩烟如被摸了尾巴的猫，脸颊爆红，想跳起来又强行压制住，转头趴在桌面上，只露出柔软的黑发。
“怎么了？”换做司起凑上去。
埋在手臂里说话闷闷的，温栩烟的声音听起来并不真切，但格外鲜活。
“你做什么捏我的尾巴...”
他的尾巴同他共享感觉，明明只有薄薄的一片，但当司起尽数将其捏住时，温栩烟感觉自己似乎被捏进了少年人的手心，他无处可藏。
温栩烟被自己羞耻的想法震惊，埋进手臂里迟迟不抬头。他的尾巴还被司起捏在手心，他见对方迟迟不回应，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对方小小地逗弄了，说话时声音里都带着不自知的羞愤。
“你放开它..”
司起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
这时，下课铃响起，两人的对话声被炸起的吵闹淹没，绵长的铃声中是窗外突降的暴雨，雨声猛烈，将树叶打得歪七扭八。
司起看向窗外，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寒冷冬季到来前的最后一场雨。
念及此，他的嘴角笑容消失，松开手，动作很慢，像是一场缓慢的告别。
温栩烟不明所以，扬起透粉的小脸，问道。
“怎么了？”
他将司起的脸印进心里，交出满腔欢喜。
【好感度+1】
司起又摇头，接住对方的喜欢，叫他的名字。
“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