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撕逼,直播吃瓜

  平平无奇的周一早八,并不平平无奇的《伦理学导论》。

  自从知道薛老师网络上的隐藏身份后,谢安乔周一早八再没打过瞌睡,前天码字奋战到凌晨也不会困。

  薛婷站在讲台前,边讲边在黑板上画下一个树状图。

  “康德和休谟很多观点都是相同的,康德也认为,通常我们的行为都是由激情所引发的,通常是我们的欲望。为了满足我们这些欲望,才激发了我们的行动。”

  谢安乔联想起了前天晚上的事情,想起自己曾经幻想过班长大人的裸|体,脸颊有些发烫。

  “但他认为有道德的行为,是不会受欲望驱使的。所以,康德认为,如果一个行为是由欲望激发的,那么它一定是不道德的。”薛婷的粉笔停在了板书“道德”二字上。

  果然是不道德的。

  谢安乔想到那晚,自己曾一度有和班长大人上床的冲动,脸颊火辣辣得难受。

  不过这么一想,游逸也是不道德的,大家彼此彼此,谢安琪我又重拾了点信心。

  薛婷踏着高跟鞋,缓缓踱步到学生中央。

  “这样由于偏好而作出的行为,应该是被道德法则所禁止的,它可以是从道德层面上讲是错误的,也可以符合道德法则,就算它符合道德法则,却也是不道德的。”

  谢安乔要被绕晕了。

  每当这时候,他都深感哲学的美丽,有种不知死活的美。

  薛婷停下脚步,淡淡的褐色眼影下,漂亮的杏眼透出锐利而淡泊的光。

  “看了这么多令一项行为并非道德又并非不道德的因素,康德的观点是,如果是有道德的行为,那么其主体行为的动机是由于他相信道德法则所以才去这么做。”

  谢安乔听不太懂,但他回顾了一下,不出意外地发现,班长大人所有行为都符合各个哲学家提出的道德标准。

  “下课。”两个字一出,教室内瞬间活了起来。

  薛婷合上薄薄的笔记本电脑,放进单肩包中。过了片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手。

  教室内的同学们又安静了下来,敬畏地望着讲台上气场两米八的薛老师。

  薛婷说:“提一嘴,人文学院、马院和外院组了一个辩论联队,作为他们委托的指导老师,我来宣传一下,感兴趣的同学找我报名。”

  指导老师?

  谢安乔肃然起敬,辩论是一项很考验反应与知识储备的活动。

  不愧是美丽又渊博的教师偶像,既能上得了讲台,又能下得了辩论队,既能输出知识,又能输出观点。

  班里的卷王们是万万不屑于参加这些活动的,因为又没说加素拓分数,只有两个成绩中游的女同学过去找薛老师报名。

  说实话,谢安乔一直向往辩论场上的辩手们,从小就觉得那些舌战群儒的学士很酷。

  他也想过去报名,可又觉得自己平常成绩是班里吊车尾,配不上这种高级知识分子的大脑竞赛,走过去都丢人。

  送走两个女同学后,薛婷冲项初招手:“项初,你过来一下。”

  项初刚收拾好书包,听到老师的召唤,立刻走了过去。

  看到薛老师如此亲昵地叫项初过去,又看到项初如此急切地迎过去,谢安乔心里酸酸的。

  他也不知道此刻该羡慕谁,又或是嫉妒谁。

  冬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走不走?”

  “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问老师个问题。”谢安乔笑笑。

  好哥们就这样先离开了教室,再过了一会儿,聊耽改剧和情感生活的女同学们也离去,偌大的大课教室空谷传响。

  薛婷认真地看着课代表兼班长。

  “有没有考虑加辩论队?”

  “最近有点忙,抱歉老师。”项初微微低头。

  “没事,有时间了来训练训练,带带学弟学妹们。”

  “好。”

  班长大人就是厉害哦,谢安乔酸溜溜地想,大家都挑不出毛病,大家都爱他。

  他再也忍不了了,背上书包就径直冲出了教室。

  上午十点阳光明媚,光秃秃的树杈间透过太阳的光晕,使干冷的空气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谢安乔刚想去骑车,却发现不远处,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什么,很兴奋的样子。

  他没忍住,走上前去小凑一下热闹。

  人真多真热闹,堪比迎新晚会排票,校园十大歌手路演。

  “给我签个名吧!”

  “我超喜欢听你的歌!”

  “啊啊啊新歌什么时候发!”

  ……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就算是十大歌手冠军,人气都不应该有这么高啊。

  谢安乔踮起脚尖,从人山人海的脑袋缝隙间看过去,尽管轻微近视雾蒙蒙的,他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中央被围着的人。

  顾、顾长河?

  而人群中央的人也发现了他。

  顾长河立刻看过来,露出阳光灿烂的微笑:“嘿,终于下课啦?”

  瞬间,无数双震惊的目光齐刷刷投来。

  谢安乔再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然而这次成为焦点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被别人,他并不享受这种感觉。

  顾长河手插兜缓缓走来,两边的大学生粉丝们立刻让开一条道,恍惚间竟有白马王子接公主的错觉。

  他背后戴着墨镜全副武装的女人有些眼熟,但谢安乔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你怎么过来了?”谢安乔嘴唇有些麻,也不知是冻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来看看你,不行么?”顾长河左右环视一圈,“对了,你那个同学在哪儿?你们没一起走?”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大多都是羡慕嫉妒恨,其中也不乏八卦的兴奋。

  谢安乔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又闭上了嘴。

  因为他注意到一件怪事,顾长河身后的女人仿佛也看到了什么,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冲身后教室的方向小跑过去。

  这位女士又是来找谁的?

  谢安乔甚至都忘记回答顾长河了,下意识转头,顺着那位女士的方向看去。

  她的目标好像是……

  那个方向除了两个准备上课的男同学,就是薛婷老师,还有和孟余明站在楼道里讨论问题的项初。

  谢安乔满头问号。

  下一秒,只见女士站在薛婷面前,整个人呈大字形拦住了老师。

  谢安乔瞪大眼睛,直觉告诉他要发生大事。

  顾长河也在看她们,嘴无奈地撇了撇。

  “要么公开道歉,要么就等着我搞你吧,你这个禽兽不如的贱人。”墨镜女士咄咄逼人。

  开场白就如此劲爆,谢安乔心里一紧,怕薛老师出什么人身危险,赶快上前两步。

  薛婷眉毛都没动一下:“许小姐,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不至于。”

  “萍水相逢?你管这叫,萍水相逢?”

  “相较于你,我可能和你的前夫接触得稍微还多些。”薛婷眨眨眼。

  “前夫!卧槽!你真有脸说!”

  墨镜女士瞬间炸毛,上前一步,提溜住薛婷的衬衫领子,薛婷的灰色毛呢大衣都皱了起来。

  完了,真的是社会人士找事来了,谢安乔攥紧拳头,不禁替老师捏了把汗。

  不远处,项初和孟余明也搁置了正在进行的对话,聚精会神地望向这边。

  墨镜女比薛婷矮半头,因此当她抓住薛婷衣领的时候,显得很滑稽。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跟他睡了吧?技术一定很好吧?”

  “没有,不知道。”

  薛婷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反而让拽领子这一动作变得索然无味。

  “谎话连篇的狐狸精。”

  薛婷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

  “那你问我干什么?”

  “……”

  眼看事态愈演愈烈,孟余明率先跑上前去,抓住这个不分青红皂白拽老师的女人,然而那女人只是肩膀一甩,就把他甩出一米远。

  弱不禁风的0,终究是弱不禁风的0。

  然后,谢安乔和项初几乎是同时飞奔上前的。

  他们一人一边,无比默契地配合将许轻欢从薛婷的身上架了下来。

  顾长河按兵不动,一脸耐人寻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薛婷的表情仍然是冰封的,就好像刚才被拽领子的不是她本人一般。

  “不用,你们让她继续。”

  谢安乔和项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墨镜女按到了最近的长椅上,女人发起疯来也挺吓人。

  “勾引别人老公是没好下场的,知道吗!要点脸!”仍骂骂咧咧。

  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三个学生尴尬癌都犯了,一方面想赶紧逃离现场,另一方面又怕老师被来历不明的男女组合暴打。

  项初冲围观的人群摆摆手,大喊:“都散开!别看热闹,该上课上课去!”

  又是那个熟悉的、气场全开的班长大人。

  很快,围观的学生们就识相散开了。

  被强拽到路边的长椅上后,墨镜女士不堪受辱,气鼓鼓摘下了墨镜。

  “衣冠禽兽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表面上挺正经,背地里骗别人家老公的钱。”

  虽然但是,薛老师不是……那个吗?谢安乔很疑惑,他想起了曾无意翻到的老师的微博。

  悄悄斜眼,他发现项初也满脸写着困惑,他们的神色竟不谋而合。

  那一刻,谢安乔立刻认出来了,这是几年前最红的网络古风歌手许轻欢,后火遍大江南北,甚至还上过央视春晚。

  “他上赶着送钱给我,我也没办法。”薛婷冷笑一声,“刚好张桂梅女士的华坪女高缺钱,直接替他顺手捐了,帮你们攒攒功德,还不谢谢我?”

  “你!”许轻欢眼看又要暴走。

  顾长河双手搭到许轻欢肩膀上。

  “爱惜羽毛,爱惜羽毛,你消消气。”不过依旧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色。

  许轻欢翻了个白眼,食指直直指向薛婷:“爱个屁羽毛!我就是个过气网红,反正武家豪净身出户留下的钱够我吃一辈子了。”

  谢安乔、项初和孟余明作为三个学生,此刻尴尬到了极点,纷纷转头装模作样吹口哨望天。

  “那不挺好,还找我干什么?”薛婷站在长椅前,居高临下地审视许轻欢的脸。

  这就是小世界理论的实际应用吗,没想到薛婷老师还和这位有情感纠纷。

  谢安乔知道很不道德,但还是暗暗拍掌直呼精彩。

  许轻欢胸口疯狂起伏,憋了很久后,呲牙咧嘴道:“这么冷的天,胸口还敞这么大,还当老师的,有没有点廉耻?”

  谢安乔和项初对视一眼,这不是因为你拽的吗。

  薛婷风轻云淡整理好衣领,从灰蓝色单肩包内,掏出一条围巾,有条不紊地围上。

  “多谢提醒,我说怎么这么冷,原来忘记戴围巾了。”

  有那条黑红格围巾的衬托,薛婷整个人的风格更加英伦范了,皮肤衬托得更雪白,唇也衬得更红艳,比刚才的美只增不减。

  许轻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婷轻轻一笑:“既然你都那么有钱了,不如多读点书,不然就算天天好吃好喝,蹲在金马桶上拉出来的都空无一物。”

  众人:“……”

  文化人骂人真可怕。

  谢安乔默默在心里鼓了鼓掌,此前怎么没发现现实温柔网络萌妹的薛老师,还有这种毒舌特质。

  许轻欢眨了眨眼,一脸懵逼。

  顾长河轻轻探身到她耳边:“她在嘲讽你。”

  许轻欢一秒变脸,从长椅上弹起来:“我就知道!”喊罢,又要去拽薛婷的围巾。

  谢安乔和项初倒吸一口凉气,赶快配合项初,梅开二度将这位失心疯的笨蛋美人按回座位。

  “告辞。”

  这次薛婷不再给他们时间了,踏着过膝皮靴,风一般消失在了教学楼右侧。

  那个背影仿佛在说,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短长,独留许轻欢坐在原地干瞪眼。

  顾长河:“原来是她啊,我倒觉得不是贱人,是口蜜腹剑之人。”

  许轻欢:“口毕福|剑?这是什么黄色网络梗吗?”

  项初和谢安乔:“……”

  谢安乔和项初对视一眼,表情满是感慨万千的复杂。

  只是,他们不知道彼此的心声皆是——雪喵酱牛掰。

  空气又安静了许久。

  许轻欢仍大喘气干瞪眼,明显还没从刚才的对峙中跳脱出来。

  不知何时,孟余明已经悄悄溜走;项初犹豫一瞬,也打算悄悄离开。

  “你就是班长?”顾长河的声音突然拽住了他。

  谢安乔这才发现,好像刚才这出短暂闹剧中,从始至终,顾长河的目光都落在了项初身上。

  项初转过头去,诧异地看向顾长河:“是。怎么了?”

  顾长河嘴角勾起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弧度,那笑容勾起了谢安乔灰色的童年回忆。

  “很高兴认识你。要一起喝杯咖啡吗?”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事情太多,定时老定错,骚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