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霄壤之别【完结】>第29章 甥恩舅报

  若问郑斯澜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此刻,他最后悔的莫过于今天好巧不巧穿了一条紧身牛仔裤来上工。戏份结束后,他进休息室的更衣间脱掉戏服,换回自己的衣服。当裤子被拉到腰臀处的时候,粗硬的布料磨得他终于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

  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的臀部一定被打肿了。

  毕竟,刚才实拍时,由于欧君哲提建议说他的裤子铺了棉花鼓起来很明显,单导在征询了他的意见之后,便让工作人员撤掉了那一层不算厚的防护,于是,他结结实实地挨了重重的二十棍。即便那棍子包了海绵,没那么实,那么硬,挨多了,依旧难免真的疼,所以,他演绎时的叫喊,其实是依着感觉自然而然发出来的。

  “郑哥,你换好了吗?”

  “好了。”

  外面是助理余小舟的声音,郑斯澜应了一声,忙咬咬牙扣好牛仔裤的铜扣,掀开帘子走出去。

  “曹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在他眼前的除了助理,还有一人,正是殷盛的贴身保镖曹烈。他与殷盛接触得多,自然与对方的保镖有几分相熟。如今世道安稳,国内治安良好,即便殷盛这样的富豪也不用太担心人身安全,只是影视城里人流众多,鱼龙混杂,殷盛带保镖来不过是为防止受到不必要的骚扰而已。

  曹烈有些酷冷酷冷的,平时极少说话,一开口声音却格外客气而温和,“郑先生,殷总特意吩咐我来告诉你,待会你可以坐他的车离开,车停在片场外的街边树下,你直接过去就行。”

  虽然剧组下午会接着拍戏,以郑斯澜如今这状况,哪里还能跟以前一样继续待着研究别人演戏,而且,导演也发话要求他先回去休养。他当然打算走,只是坐上投资人的车离开恐怕会引起非议。

  见郑斯澜面露犹豫,曹烈表情认真地说道:“郑先生,如果你担心被人看到,我可以将车开到角落一点。”

  “……”

  郑斯澜心中感叹:想得真周全啊。不过,想到刚才坐着卸头套都是极大的煎熬,更别提一路骑电动车回去,那滋味必定酸爽无比,郑斯澜顾不得那么多,不再扭捏拒绝,说道:“好,谢谢。我收拾一下东西,片刻就可以出发。”

  “没事,你慢慢来。”曹烈说完,便转身离开。

  其实,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就手机、钥匙,加上一份剧本和一个保温杯而已。郑斯澜扭过头看了自己身边的助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八卦之火熊熊燃起,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无奈道:“小舟,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郑哥,我之前听说剧组里有传言……”

  “传言是假的!我和殷先生只是普通熟人!没有其他任何关系!真的!”

  “哦哦!”余小舟嘴上答应得痛快,脸上的神情却仿佛在说:他一个字都不信。

  郑斯澜扶额一叹,心道:算了,算了,清者自清。他再怎么回避,也不能否认一个最基本的事实,他的的确确是被投资人塞到这个剧组里的。何况,刻意地和殷盛撇清关系,不相往来,才显得更欲盖弥彰,让人觉得有猫腻吧?

  郑斯澜没有磨蹭多久,和剧组的人挥手再见之后,径自离开片场,去外面找殷盛的车。对方的车果然停在一个人很少的地方。车上,一前一后,已经稳坐了两个人。

  郑斯澜打开车门,礼貌地喊:“殷先生,曹哥。”

  殷盛点头回应,适时地说:“斯澜,你想怎么坐,就怎么坐吧。”

  “那……”郑斯澜试探着问:“我能跪着吗?”

  “随你,”殷盛笑了一声,道:“都那么熟了,不必拘束。”

  是啊,都那么熟了,所以,在人家面前做出奇怪的动作,是可以得到体谅和理解的,而且他觉得殷盛不是那种会随意笑话别人的人。这也就是郑斯澜不选择打车离开的原因,他不想被陌生人当成怪物看待,变成以后的黑料。

  皮垫绵软,跪着没有什么压力,就是得跪得直直的,裤子布料才不会紧绷得勒到伤处,然而,即便后座空间宽敞,个子不矮的他脑袋也抵到了车顶。

  “你可以解开扣子拉链,松一松。”

  提建议的人一脸正经,郑斯澜的脸色却不大自然,他慌忙道:“没事,不用的。”

  “剧组没有其他人的裤子能借你暂时穿一穿?”

  “有是有,”今天助理余小舟穿的就是一条松紧式短裤,若要借,对方肯定愿意借,但郑斯澜其实也有几分洁癖。他回道:“可我不喜欢穿别人的。”

  殷盛眉毛轻轻一挑,看他撅着屁月殳,时而曲腿,时而跪直,坐也不是,跪也不是,浑身不自在,最后鬼使神差地出声:“要不,你趴我腿上吧?”

  “……”郑斯澜登时愣住。

  前座的曹烈装作没听到,目不斜视,专注地开着车,没有任何其他不该有的反应。

  殷盛话不多说,往中间挪了挪,然后一把抓住郑斯澜的手臂,顺势将人带下。很快,对方堪堪趴在他的腿上。

  年轻人的躯干修长,棉质短袖上衣随着刚才的动作姿势而滑落,露出一截线条流畅,没有赘肉的细腰,后腰上牛仔裤的裤沿处,还能看到两个明显的腰窝。

  见此情景,殷盛不由暗暗感叹,他那个当艺术家的外甥眼光着实很好,这个男孩的身体就像那幅画一样,是一件艺术品,让人想要触摸,想要轻抚,想要私藏。

  绮念骤生,但殷盛克制着,不动声色地将郑斯澜的衣服拉回原位,还拍拍对方的背,示意不要胡乱扭动。他稳住呼吸后才问道:“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郑斯澜闷声道:“好多了。”自己整个上半身都压在对方双腿上,他尴尬得捂住了脸。

  殷盛却若无其事地问:“上过药了吗?”

  “还没……”郑斯澜实话实说,“在片场那里,感觉不太方便。”

  “老曹,直接回酒店吧。”殷盛吩咐了一声,拿出手机,继续问保镖:“他这样,用什么药比较好?”曹烈在这方面可是行家,直接报了一个消肿镇痛喷雾剂的名字,殷盛当即打了电话给酒店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准备好,直接送到房间。

  郑斯澜后知后觉,忙道:“殷先生,我回……”

  殷盛打断了他,“我曾听David说,你住的那里还得爬五层楼梯?”

  郑斯澜应道:“是。”的确,他的出租房连电梯都没有,正因如此,即使离影视城近,也租金不算特别贵。

  殷盛说道:“酒店那里,我住的是套房,还有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可是……”

  “等你情况好多了,想走可以随时走。”

  殷盛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下去,只会显得不识相,郑斯澜最后不得不以道谢收场。

  ·

  汽车停在酒店负二层的车库,三人搭上专用的电梯直达位于十二层的总统套房。不得不说,这套房,单是会客厅,就比郑斯澜继父家的客厅还要宽敞两倍。

  见郑斯澜初来乍到而有些晕头转向,殷盛亲自领着他进入夫人房,说道:“这个房间里也有浴室,你可以先去洗一洗,替换衣服在里面放好了。”

  郑斯澜道了谢,放下自己的东西后,便直接进了浴室。

  殷盛重新回到会客厅,坐在沙发上,看向从门口那里走来的保镖,温声问:“药送来了?”

  “是。”曹烈特意将药从置物柜那里取来放在殷盛面前的桌上,问道:“酒店管家刚才问,待会的午餐,你还直接去餐厅吃吗?”

  “让他们送进来吧,反正这里也有餐桌。”

  曹烈转身,想到什么,顿下脚步,“殷总,我想,我自己还是去楼上的餐厅吃吧。”

  作为成年人,殷盛一下子意会过来自己的保镖是什么意思,不免有一丝莫名的尴尬。他佯作泰然自若地应道:“行。”别说他没做什么事,问心无愧,就算真要做点什么事,以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等曹烈走后,殷盛估摸着时间,才拿起药瓶,踏进次卧。在车上时突然产生的生理反应,让他很想再次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对这个男孩子有超出限度的想法

  刚掩上房门,他恰好遇到郑斯澜从浴室出来。

  “殷先生,您?”正用手指梳着还未干透头发的郑斯澜停下动作,讶然出声。

  殷盛端详着他刚沐浴过而润泽泛红的脸蛋好一会儿,话最后脱口而出:“我替你上药吧。”

  “啊?”

  尽管类似的一幕曾经发生过,但郑斯澜的脸还是腾地一下,更红了。这次的部位可比之前的更加见不得人,他忙摇头道:“不……不用……”

  殷盛神色微凝,“你还对我这么见外吗?”

  “……没……没有的!”

  在对方灼灼的目光之下,郑斯澜愣了一下,接着,似是急于证明自己的话,不再迟疑,俯身趴在床上,将刚穿上没多久的丝绸深蓝长睡裤褪到腿丨根,勇敢地露出伤处。他那浑圆起伏处原本应是雪白无暇的肌肤上,一片发红,纵横交错着肿起来的一棱一棱痕迹。

  殷盛原本带着几分旖旎的想法,此时都换成隐隐的心疼。他不由问道:“为什么非要讨这顿打?”

  “能拍好那场戏呀,我看导演他很满意。”郑斯澜想到剧组里的流言,若不是他一直勤勤恳恳地表演,恐怕得甚嚣尘上。他抬起头来,笑道:“而且,对我来说也不亏。反正,又不是缺胳膊断腿,毁容什么的,我能接受。”

  殷盛坐在床沿,不置可否。业内那些敬业的例子,他当然听说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那么几秒竟宁愿眼前这个男孩像那些只顾着卖弄色相的艺人那样浑水摸鱼。他沉默着,晃了晃瓶子,将药雾均匀地喷了上去。

  感觉身后陡然一派清凉,郑斯澜被激得霎时有些清醒。对着洁白的床单,细想此刻的情形,他越发觉得不对劲。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和殷盛可以亲近到这种程度?对方可是他朋友的舅舅,是给他发钱的老板!

  药上好后,他当即动作迅速地拉上裤子,在羞窘之中感叹道:“殷先生,您对我真好!我第一次遇到对我这么好的长辈,除了我爷爷和我妈之外。”他说的是真心话,他这一生,真的很少体会到被额外关爱的感觉。

  殷盛扯出勉强的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此刻,他的胸口仿佛被一大团棉花堵住,透不过气来。果然,这个男孩子对他顶多只有孺慕之情,恐怕压根就没有那方面的情愫吧?毕竟,对方说话时,总是毕恭毕敬的“您您您”。想起外甥之前说过人家是个直男,他心里更是有一丝憋闷。

  郑斯澜又问:“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问题直击灵魂,殷盛脑海中倏然闪过好几个答案。然而,他用力合好喷雾剂的盖子,才迟迟答道:“因为,你是David的救命恩人。”

  “哦。”

  这年头难道流行“甥恩舅报”吗?何况,这个理由殷盛真的用了好多次,郑斯澜默默嘀咕着,对于对方的回复,他竟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之感。

  作者有话说:

  攻不是没长嘴,而是实在时机不到。

  攻是同性恋,迫于社会现实,他隐藏,压抑。

  他对待受,其实一开始更多的是一个年长者对小辈的欣赏和喜欢,后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