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谊累的几乎昏厥,浑身绵软的像是一个假人。

  床单浸湿,没人再有力气去换。

  她们耗尽彼此,她们不懂克制,她们只想累死在对方身上,只想把自己种进彼此心里,在那里生根发芽,来年开一树的花。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摇曳的枝丫上,有水滴滑落。

  立秋后的雨,下一场,降三度。

  闷躁的感觉褪去后,空气就没有那么潮湿了,人也跟着舒爽起来。

  沈小姜疲惫不堪,却舍不得闭上眼睛,她乖乖的看着陈谊的侧脸,抬手缓缓摩挲她闭着的双眼,从上眼皮到下眼尾,沾着水汽的睫毛黏在一起,碰到指腹的时候,黏糊糊的贴在上面,像是某种意义上的亲吻。

  就着薄薄的光亮,她看见陈谊眼尾的湿意,和下眼睑处哭狠的证据。

  指腹缓缓向下,拂过对方巴掌大的脸颊,高挺的鼻梁,最终,轻飘飘的落在对方软软的唇瓣。

  沈小姜喜欢陈谊的唇,喜欢的恨不得日夜碾磨撕咬。

  她的指尖犹如白色的蝴蝶,在陈谊红肿的唇上来来回回的摩挲,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爱不释手。

  接着,沈小姜屈肘,支撑自己侧卧在床上,低头看着陈谊的脸。

  这个人,刚刚哭的那么大声,现在又睡的这么安静,真是有意思。

  看着看着,她俯身,浅浅的吻住那双唇,几秒的回味后,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这样的时光,真的久违了。

  沈小姜思考了很久,晨曦微露,她才堪堪闭上眼睛。

  ......

  朦朦胧胧间,沈小姜感觉到有个软软的东西钻进了她的怀里。

  她还没有适应床的另一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于是,她一个激灵,缓缓的睁开眼睛。

  “嗯?吵醒你了?”陈谊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软乎乎的,又冰冰凉凉的,像是融了一半的冰激凌。

  实在是好听。

  沈小姜顿了顿,在陈谊退出怀里之前,用了点力气,把人重新圈了回来。

  “没有。”她说。

  陈谊缩在沈小姜怀里,一动不动,像个抱枕,又像只乖顺的猫。

  “睡不着了?”沈小姜问。

  陈谊点头,弱弱的“嗯”了一声。

  陈谊穿着助理送来的吊带睡裙,松松垮垮一片真空,她温凉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幽幽的渡给另一个人。

  沈小姜看看天花板,又看看白色窗帘,尽量不去想那衣料之下,是怎样一番秀丽春色。

  她咽了咽喉咙,身侧的手指紧紧捏皱床单。

  陈谊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搂着沈小姜的手臂,再次收紧。

  像是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成为彼此的一部分。

  陈谊的额头抵在沈小姜的侧脸,明明声音很小,却因为骨传导的共振,将音量放大。

  “之前,我常做一个梦。”

  “什么梦?”

  陈谊朝沈小姜的怀里缩了缩,“我梦见,我一个人去了海市,一个人去了那个艺术家圣地,看见了你,身边站着其他女孩,你和那个女孩牵手,和那个女孩在雨里接吻,承诺着一些没有对我承诺的事。”

  说到这儿,陈谊的声音戛然而止。

  如果梦见沈小姜为一号主角,那这个梦八成是美梦,但如果另一个主角不是她自己,那陈谊会觉得,这个梦完全就是个噩梦。

  她怕沈小姜不幸福,更怕能让沈小姜幸福的人不是她。

  细腻的光碎在沈小姜的眼里,她平静的却又热烈的说:“那肯定是梦。”

  陈谊的额头动了动,抬起脸来看她。

  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沈小姜的眼睛漆黑深邃,却在同样黑暗的环境里,将世间所有的光揉碎在里头,熠熠生辉,犹如上等的黑曜石。

  陈谊喜欢珠宝,但沈小姜的眼睛,是比一切珠宝,都更美,更无价的珍贵。

  “你有梦见过我吗?”她伸手横在沈小姜的身上。

  “我......”沈小姜微微一笑,“没有。”

  陈谊的手臂颤了颤,心上又是一阵无端的发慌。

  她想说的话,硬生生被怼了回去。

  这时,沈小姜低头,亲吻她的额间眉心。

  “怎么,失望了?”她轻声问。

  每一个字,都很温柔。

  陈谊没有回答,抬头,迎上那个吻。

  热气缠绕,在彼此唇舌间肆意弥漫。

  “我刚刚就在想,我不要你梦见我了,”陈谊的每一个字被湿吻浸透,“我要你拥有我。”

  *

  “嗡——嗡——嗡——”

  沈小姜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迷迷糊糊间,她撑着手肘,从床上坐起来。

  她头发凌乱,漆黑的眸子上染着一抹倦色,深深的黑眼圈正宣告着昨夜的一室疯狂。

  一阵含混,一阵清醒。

  昨天还熟悉的周遭环境,此刻却令她感到陌生。

  再摸摸身上,自己竟然裸睡了。

  沈小姜:“......”这不科学。

  自从住进这个出租屋,沈小姜就算裸睡,也起码会穿一件三角妹妹。

  “醒了?”一道清冷柔软的女声,慢悠悠的飘了过来。

  沈小姜头皮发麻,盯着床单发呆,半晌没有反应。

  事发突然,她需要时间让大脑重新开机。

  陈谊轻笑一声,向沈小姜靠了过去。

  她身上的香气淡了很多,却依旧好闻。

  陈谊的皮肤状态依旧很好,哑光的脸上一点不爱出油,头发蓬松,乱乱糟糟,却还是美的天上有地下无,惨绝人寰杀人诛心。

  她琥珀色的浅淡眸子上,目光粘腻,含情脉脉。

  “睡得还好吗?”陈谊朱唇轻启,呵气如兰。

  声音在空气中打了个圈,柔柔软软的抚摸沈小姜的脸颊。

  “早......早上好。”沈小姜心里兵荒马乱。

  她记得两个人吵架,记得两人奔跑追逐,还记得在卫生间里做尽没羞没臊的事。

  陈谊又往她面前靠了靠,视线锁在她的眼眸:“你管下午三点,叫早上?”

  沈小姜只记得,她们两个,累了睡,醒了做,早已在一次一次的巅峰后失神,哪里还有什么时间概念。

  连绵好几天的雨,终于放晴了。

  暖暖的光照进窗户,屋子里似有彩色的扬尘在飞舞。

  陈谊被镀上了一层粉金色的光,宛如天使,宛如仙女,是欲望的始终,是你能想象到的一切美好。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每一次的气息吐露,都让人血脉喷张,让人无法自拔。

  陈谊穿着薄如蝉翼的裸粉色睡裙,纤长的脖颈和平直的锁骨下,惹火的身材若隐若现。

  她缓缓伸手,把指腹贴在沈小姜的唇面,来回摩挲。

  微凉的触感,似一股电流淌遍全身。

  沈小姜刚想说什么,唇面却被用力点了一下。

  陈谊的动作,是挑逗,也是调情,她的吐字极慢,像是撒娇,又像是嗔怨:“小不点......”

  这一个称呼,于沈小姜而言,久违了。

  她的骨头,正在一节一节的酥掉。

  “小姨,我做饭给你吃。”她的尾音轻颤。

  陈谊提了提她的下巴,眉眼弯弯:“吃你。”

  于是,醒来后的欲念一下子涌了上来,在潮湿的缠吻里,泛滥成灾。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两人彻底放肆的,昏天暗地的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像是要把彼此弄坏,像是忘记了还有明天。

  沈小姜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梦里都是清冷的好闻的味道,有木头,还有花香。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床边,还有温度,人应该刚起来不久。

  沈小姜看着房门的方向,听着客厅里细细簌簌的声响。

  她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不一会儿,拖鞋传来拖沓的声音。

  拖鞋声越来越近,忽然一个头发松乱的女人探出脑袋来:“沈小姜?”

  陈谊脸上笑盈盈的,眼神里有光,似缀满边陲的星子。

  沈小姜看着陈谊身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黑色围裙,眨了两下眼睛,一脸莫名其妙。

  陈谊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个,很丑吗?”

  “额,也不是。”沈小姜挠挠嘴角。

  “那就行,这是我之前在楼下超市买的,你要是觉得丑,我就扔了。”说罢,陈谊往房间里迈了几步,眼神懒懒的,声音也变得松弛,“我,要扔吗?”

  说着说着,她慢悠悠的,曲起一条腿,单膝跪在皱巴巴的床单上。

  距离拉近,沈小姜才发现,这条黑色围裙中间,有一个白色的口袋,口袋上绣着一只淡粉色的蝴蝶结,围裙的裙摆是一圈白色荷叶边。

  整体看起来,不就是个简易版的女仆装嘛?

  所以,什么超市,竟然有这样的东西在售?

  沈小姜本来并不知道女仆装,但是被孙佳宝科普了太多太多次,她耳濡目染的被迫学习了一些。

  陈谊看着她,凤眸弯弯,很小幅度的扬了扬下巴,唇瓣张合,声线勾人,“要吗?”

  沈小姜冷不丁的回过神来,看着和自己相隔不远的女人,下意识的咽了咽喉咙。

  她发誓,一定不是自己想歪了,而是,这个问题本身就怪怪的。

  “你要吗?”沈小姜的视线落在陈谊曲着的膝盖上。

  因为瘦,那里的骨头异常明显,加上她皮肤光滑,一抹光照在上面,白到反光。

  不知道陈谊是不是故意的,她一点点拉高裙摆,像是一种自信而又诱人的展示。

  随着遮掩的东西被掀开,流畅丝滑,过分漂亮的腿部线条,像一条小蛇,缠住沈小姜几近崩溃的脆弱神经。

  小蛇狡黠的吐着暗红的信子,眼神危险却又迷人。

  沈小姜的视线跟着上移,在即将触及私/密部分时,她赶忙别开,心里像是住着一头小鹿,到处乱撞。

  “我当然要啊,”陈谊轻笑一声,移开床沿,“不睡的话,就起来吃早饭吧。”

  “哦,好的。”

  待陈谊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小姜才叹了一口气,松开被捏皱的床单。

  她掀开被子,发现床边多了一双陌生的拖鞋。

  灰蓝皮面编织,中间挑编进一条白色皮面,白色的边缘刻着BV家的logo。

  就算是专柜也很少看见的限定款,一看就不是现阶段沈小姜能买得起的样子。

  沈小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外,听着陈谊忙前忙后准备早饭的声音。

  她浅浅的勾了勾唇角。

  鞋底很软,很舒服,大小尺寸也都刚好。

  来到客厅,陈谊站在厨房里,手边白色的陶瓷盘子里,躺着两只油光灿灿的荷包蛋。

  视线下移,陈谊脚上,穿着一双和沈小姜同款不同色的拖鞋。

  沈小姜的是灰蓝拼白,陈谊的是白拼灰粉。

  这既视感......情侣拖鞋?

  或许是感受到了视线,陈谊转头,隔着玻璃门,她对沈小姜笑。

  弯弯的眉眼,弯弯的嘴角。

  这个女人,真的太好看。

  沈小姜坐在桌边,单手托腮,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狗。

  无形的尾巴正对着玻璃门内的女人左右摇摆。

  陈谊转身,端着两个盘子。

  她正准备像之前那样,用肩膀开门。

  但这一次,沈小姜起身代劳。

  玻璃门往右侧缓缓移动,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轻轻相碰。

  两双拖鞋的鞋头也在这一瞬间,抵在一起。

  一大一小,一个冷色,一个暖色。

  “我来帮你。”沈小姜说完,就主动接过陈谊手上的两个盘子。

  陈谊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个温暖的人,好几秒都没有说话。

  忽然,沈小姜转头,抬眸看她。

  陈谊眨眨眼睛,咬着唇缝,“我,嗯,没什么。”

  这一次的欲言又止,一点也不令人讨厌。

  沈小姜的嘴角扬了扬,眼神变得柔和。

  早餐算不上多么华丽,却是陈谊亲手做的。

  红枣小米粥,厚薄适中;

  凉拌黄瓜里加了醋,爽口又开胃。

  沈小姜吃了两个荷包蛋,就着凉拌黄瓜,喝了整整两碗粥。

  陈谊安静的在一旁看着,要笑不笑,心情很好。

  这几天,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掌勺的人吃的都不多。

  因为,看着别人吃自己做的饭,比自己吃更香。

  “小姨。”沈小姜出声。

  “嗯。”

  “拖鞋,你买的吗?”

  陈谊微微抬眼,看向沈小姜抓筷子的手,目光灼灼,“嗯,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把旧的扔了,还买了新的......”

  “喜欢。”沈小姜说。

  两人同时沉默。

  陈谊紧紧的捏着筷子,心跳越来越快,“什么?”

  沈小姜重复:“我的意思是,你买的拖鞋,我喜欢的。”

  之前,出租屋里一共两双拖鞋,一双是孙佳宝的,一双是沈小姜的,不过沈小姜的那一双并不合脚。

  陈谊看了一眼沈小姜,立刻又低头喝粥。

  她的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要笑不笑的样子,被沈小姜看在眼里。

  沈小姜把最后一粒红枣,咬进嘴里盘来盘去。

  原本两人之间那个不成矛盾的矛盾,宛如一个死结,怎么都解不开,把两人折磨的很苦。

  现在,把话说开了之后,心里突然就变得轻松。

  那个之前怎么也解不开的死结,好像就从未存在过。

  吃完,陈谊一如往常的主动把碗筷收走。

  起身的一瞬,腰酸腿软,重心不稳。

  即将摔倒之际,她跌进了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

  她抱着碗,沈小姜抱着她,她们的心,正在全速靠近。

  待陈谊站定,沈小姜捏着她的衣服,有那么几秒,她舍不得松开。

  殊不知,怀里的人,也是一样的心情。

  “你手上有伤,还是我来洗吧。”沈小姜小声说。

  陈谊摇摇头,沈小姜的手,不能弄脏。

  “一起洗?”沈小姜又问。

  “什么?”陈谊脸上一红,眨眨眼睫,不好意思的抬眸。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小姜清清嗓子,笑得尴尬,“我是说,我们一起,洗碗。”

  其实,也不知道是谁想歪了。

  陈谊的眼眶小小的眯了眯,里头有暖光流动。

  她的眼神,在扫向沈小姜的时候,软了又软,柔了又柔。

  像是把满腔的爱意,全都藏了进去。

  她咬了咬唇,忍不住凑了过去,闭上眼睛,在沈小姜脸上,浅浅的亲了一口。

  沈小姜的瞳孔微微睁大,嘴角下意识的抽动着。

  这样的吻,和以往的每一个都不一样。

  生涩而甜蜜。

  让沈小姜重新回到了那个美好的盛夏夜,她和陈谊穿梭在海市的街头,拥吻在淅沥的雨里,促膝长谈在二楼的私人花园。

  那天晚上,无尽夏开的正盛。

  一朵又一朵,一片又一片。

  连天的花,拖慢了夏天逝去的脚步。

  “这个伤,会不会留下疤痕?”沈小姜站在陈谊身边,摩挲对方指尖的刀口。

  陈谊洗碗的手顿了顿,水流冲刷在两人交叠的指腹上。

  “不会。”她回答。

  她忘记了手上正在洗的碗,耳边只剩沈小姜的声音。

  “都怪我。”沈小姜心疼,目光清澈且温柔。

  对方心跳加速,耳根子再次染上粉意。

  “那......”陈谊停顿,琥珀色的眸子在眼眶中慢悠悠的转了一圈,若有所思道,“你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了?”

  沈小姜先是一愣,接着眼眶缩了缩,移步陈谊背后,松松的环住她。

  她的下巴搁在陈谊的肩头,唇瓣和陈谊的耳朵离得很近,热气肆意环绕,故意压低的声音撩拨人心:“小姨想怎么惩罚我?”

  “我舍得吗?”陈谊下意识的把耳朵移开一些。

  她怕自己在这一浪又一浪的热气里,被冲散冲乱。

  窗外传来孩子的嬉戏声,和电瓶车的喇叭声。

  沈小姜把陈谊搂紧怀里,深情的吻住陈谊的眼睛,一遍一遍地加深。

  水流微凉,两人的手,洗着洗着,就牵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不是,你们胰岛素准备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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