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没有关,清澈的水柱冲刷着,水滴四溅。

  隔着门板,外面的音乐轻轻缓缓的从门缝里溢进来。

  像做梦一样。

  沈小姜看着眼前的人,脑袋里一片空白。

  像是有一根毛线打成了一个死结,很快,又散开,但很快,又缠绕的更死了些。

  “看来我,是真的醉了,做梦都这么真实。”沈小姜苦笑着。

  陈谊的眉心轻轻拧了拧,神色忧伤。

  “沈小姜。”她轻轻唤她。

  沈小姜抿着嘴笑了笑,然后重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面纸,眼眶再一次,不争气的红了。

  她转身,就把手里的面纸用力捏成团团,扔进了垃圾桶。

  面纸慢慢抻开,褶皱依旧明显。

  就像彼此心里的隔阂,即便想说开,却也怎么都说不开。

  因为有个人,不敢说实话。

  她宁愿自己像这团面纸一样皱巴巴的被扔掉,也不愿意告诉沈小姜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个,落在我的休息室了。”陈谊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一个小小的柿子熊。

  棕色的身子,黑色的四肢。

  是沈小姜胸包拉链上的。

  “不要了。”沈小姜淡淡的瞥了一眼,赌气的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很酸很痛。

  难道陈谊过来,只是为了把这个还给她?

  沈小姜捏着裤腿的手指用力曲着,指节发白。

  陈谊把柿子熊放在洗手台上,收手转身就准备离开。

  “生姜,生姜......”

  孙佳宝风风火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谊愣了一瞬,脚步停顿。

  沈小姜从镜子里看见了陈谊的神情,她冷着一张脸,伸手捏住陈谊的手腕,把人往厕所深处拽。

  陈谊也不反抗,任由她拽着。

  任由沈小姜把她带向远方。

  如果,那真的是她的远方,就好了。

  沈小姜气呼呼的把人塞进最后一个隔间内。

  灰色的隔板里,光线稍显昏暗。

  无论何时,她还是想护着陈谊。

  陈谊的那双眼睛,不谄媚的时候,真的很美,楚楚动人,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嘎达”一声,沈小姜背对着陈谊落锁。

  两人背对背站着,屏住呼吸,谁都没有讲话。

  “生姜?”孙佳宝路过洗手台,朝厕所内看了一眼,“生姜,你在里面吗?”

  安静的只剩几滴水声。

  “生——姜——”孙佳宝的声音提高了些。

  “怎么了,你同学呢?”表姐也过来了,语气里满是关切。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孙佳宝撅着嘴。

  表姐象征性的打开几个隔间,转身对孙佳宝说:“应该不在这儿,你给她打电话呢。”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

  沈小姜掏出手机,调成静音,直到孙佳宝的电话自动挂断,她才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

  厕所又恢复了宁静。

  静的只能听见窗外的蝉鸣,和时不时飘进来的风声。

  “那个......”陈谊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沈小姜讨厌陈谊的欲言又止。

  她希望陈谊能说出她想听到的话。

  然而,陈谊没有。

  “多谢你,解围。”她的语气平静,冷淡的没有情绪。

  沈小姜用力咬着后槽牙,闭上眼睛,心如刀绞。

  “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沈小姜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生气。

  对方沉默片刻。

  窗外的风大了些,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

  可热意却无法被吹散,蝉鸣声在风声停下后,变得更为聒噪。

  “我不知道你要听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不要让我猜......”

  “小姨!”沈小姜的唇瓣被咬的颤抖。

  淡淡的血腥味被牙齿的边缘带进唇舌,像是老旧门框上,拨下来的铁锈。

  她原本想直呼陈谊的大名,但这两个字滑倒嘴边却变了。

  “现在,究竟,是谁在让谁猜啊?”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用力嵌进掌心。

  好疼,却比不上陈谊的态度。

  “沈小姜,”陈谊缓缓转身,视线从下往上,最终落在沈小姜的后脑勺,眼神里有着看不清晰的情愫,“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了?”

  又是这么一句。

  沈小姜怀疑,陈谊是不是说不出别的话。

  “幼稚也好,不幼稚也罢,你都不喜欢,不是吗?”沈小姜的声音,像是打碎的玻璃,光是用听的,都觉得刺得人生疼。

  撕碎自己,伤害别人。

  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不可能的。”陈谊的声音压低,依旧柔软,依旧好听,却没有往日的温度。

  她的话,有过温度吗?

  沈小姜觉得心寒。

  “为什么?”

  陈谊的眸光微动,在狭小的空间里,她后退了一步,视线依旧落在沈小姜的背影。

  “你和我,不一样,我们,不是......”

  沈小姜打断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陈谊肯定的重复。

  话音刚落,沈小姜的拳头砸在门板上,发出一道闷闷的声音。

  陈谊看着她微微泛红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难免可笑,但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好像,也没那么可笑了。

  她知道自己的出生,管她叫“七爷”的人都清楚她是怎么爬上现在的位置的,卖笑陪酒,每天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说过的谎话比吃过的饭都多。

  她曾经想过,像她这样的人,死后应该会下地狱吧。

  会有人爱她吗?

  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从来,都没有。

  沈小姜是个例外,是这个世界赐予她的第一次善意,也会是最后一次。

  所以,和她这样污迹斑斑的人捆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她不应该自私的贪欢一时,而束缚住沈小姜。

  沈小姜是一只飞向光明的鸟,她不能,也不可以折断她的翅膀。

  这名为沈小姜的飞鸟,应该振翅高飞,飞过高山,飞过大海,看最美的夕阳,等最灿烂的日出。

  这么好的沈小姜,值得更好的未来,和更般配的人。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生日?”陈谊的心一点点撕裂。

  沈小姜的拳头依旧停在门板上。

  陈谊用力咽了咽喉咙:“不是孙佳宝告诉我的,而是,我调查过你。”

  沈小姜沉默的听着。

  “我怀疑你是竞争对手安排在佳宝身边的卧底,佳宝一家算是我最亲的人,也最有可能接触到我,我原本的计划,是想调查清楚之后,就跟你......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沈小姜失神:“那你现在查清楚了?”

  “嗯,查清楚了。”陈谊老实回答。

  看见沈小姜颤抖的双肩,她顿了顿。

  她舍不得说伤害沈小姜的话。

  但不知不觉,每一句都在伤她。

  或许,恨比爱更容易释怀。

  不如就让她恨自己吧。

  陈谊重新开口:“你果然单纯,我身边没有你这样的人,当作我的消遣,好像也不错。”

  “你的消遣?”沈小姜咬牙切齿的转身,“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就在这时,沈小姜看见了陈谊眼里的犹豫和不舍。

  陈谊的视线撞上沈小姜的,立刻躲闪开。

  故意用冷冰冰的语气说:“我,一直这样。”

  忽然,一道阴影压下来。

  沈小姜把人抵在灰色的门板上。

  她紧紧攥着陈谊的一截手腕,表情痛苦的一张脸无限接近陈谊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

  陈谊缓缓抬眸,很不自信,不敢跟沈小姜对视。

  她怕一旦对视,沈小姜就能看穿她编造的谎言。

  沈小姜的一双眼睛瞪得很大,漆黑的瞳孔很亮很深邃。

  像夜晚的海,寂静神秘,酝酿着惊天的,席卷一切的巨浪。

  窗外的风继续吹动,磨砂的窗户上,模糊的印出树叶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厕所的灯关了。

  沈小姜口袋里的手机上,不知道多了多少个未接电话。

  但是,她丝毫不在意。

  此时此刻,她的世界里,只有陈谊。

  “沈小姜,关灯了......”

  不等陈谊说完,沈小姜附身,贴上陈谊冰凉的唇,把她的热量渡给她。

  沈小姜的唇依旧温热,却带着一股横冲直撞的愤怒。

  像是要用这个暴力的吻,来狠狠惩罚说谎的陈谊似的。

  “沈......小姜......”

  陈谊一次次反抗,说出的话一次次的被堵在唇边。

  年下狩猎者的力气很大,也很有耐心。

  一手扣在她后脑勺,一手捏紧她的手腕,陈谊就被控制的死死的,无法挣脱,甚至,无法动弹。

  沈小姜不说话,也不停下,收紧手臂,一点点把人圈进方寸之地。

  陈谊一颗心跳的很快,脸涨的通红,双唇已经几乎麻木。

  她用力掐沈小姜的衣料,无果。

  年下狩猎者在用实际行动告诉陈谊,这一场狩猎游戏里,谁才是主导者。

  如果得不到她的首肯,陈谊不可以就此放弃。

  “沈......”陈谊的声音完全被呼吸声掩盖。

  这时,年下狩猎者才满足的松开她。

  陈谊张着嘴,大口喘气,眼角微微湿润,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着脆弱而细碎的光。

  沈小姜的额头抵着陈谊的,温热的呼吸拍打在陈谊的眼皮上。

  “你撒谎。”

  陈谊让冷气灌进心肺,拽着沈小姜的衣服不肯松手。

  她不说话,像是默认,又像是不予理睬。

  沈小姜亲吻她的眼尾,吻干那里的潮湿,像是小狗狗在温柔的舔舐伤口。

  呼吸勾缠,一下一下,让陈谊欲罢不能。

  沈小姜的唇划过陈谊的脸颊,叼住她的耳垂。

  用小的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好狠的心。”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这么喜欢你......”

  原本还威风凛凛,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的年下狩猎者,此时,没了棱角,也没了锋芒,倚在陈谊身上,乖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狗。

  不一会儿,陈谊的手被解开禁制。

  过分用力的禁锢,她的手腕微酸,颤抖的抬起抚摸沈小姜的脸颊。

  她什么都没说。

  忽然,碰到一处湿润。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沈小姜哭。

  陈谊的手指顿了顿。

  过了好一会儿,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

  夜色渐浓,黑色旗袍挂在门板上,裙摆随窗户里挤进的风飘扬,好几处被撕坏,甚至撕碎。

  狩猎者的爪牙锋利,不肯让猎物好过。

  非要折腾的奄奄一息,才肯一寸一寸的拆开,享受美食。

  随着时间的推移,呼吸越发短促,越发疲惫,致命而磨人的纠缠却丝毫不肯罢休。

  “沈小姜,你......你是要吃了我吗?”陈谊的声音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

  沈小姜把人翻了个面,虎牙抵在对方的后颈,一下一下缓慢的碾磨那里娇嫩的肌肤,“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吃了你。”

  陈谊微喘,用尽力气的笑道:“你想怎么吃我,油炸,还是红烧?”

  虽然这种时候谈论这个话题不太好,但沈小姜依旧耐心的夺走对方的空气,把唇印烙在对方雪白的皮囊和深深的褶皱里。

  “爆炒。”她说。

  “啊?”陈谊没了脾气,也没了力气,任由沈小姜摆弄,任由红梅在每一处盛开,“你说什么?”

  沈小姜过分用力,几乎把嘴里的红豆咬碎,“我说,我要爆炒你。”

  “把你炒得一滴水都不剩,炒得蔫了吧唧的,然后就着我妈酿的米酒,一点一点吃掉你。”沈小姜说完,头埋的更低。

  “好。”陈谊的声音绵软无力,像是喝醉了,也像是困倦了。

  沈小姜的头再次抬起时,满脸的汗水,像是刚打完排球比赛,又像是刚淋过一场大雨。

  她的头抵在陈谊的颈窝,慢悠悠的问:“小姨,要尝尝自己的味道吗?”

  陈谊双手捏着她的耳朵,指尖压根使不上力气。

  懒懒的说:“你替我尝就行。”

  “那不公平。”说罢,沈小姜就咬住陈谊的唇,迅速滑过她的贝齿,往更见不到的地方探路。

  楼上楼下的贯穿,冗长的抽畜和放空中,晨曦微露,天际将白。

  一池新翠,满院梨花。

  作者有话说:

  小姨:爆炒是有什么含义吗?

  生姜:你说呢?

  小姨:我的旗袍怎么跑门板上了?

  生姜:我脱的。

  小姨:那......

  生姜堵住她的嘴:嘘,别说话,做你该做的。

  猜: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是小姨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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