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所有的课程,全都结束了。

  后来,沈小姜又发了信息给陈谊,但是对方,始终没有回消息。

  她不禁纳闷,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她很想打个电话过去,但是万一陈谊还在忙,那她就打扰到对方了。

  于是,这一等就等到了两天后。

  沈小姜的胸腔再也填不下任何东西了,如果再多等一天,不,再多等一个小时,甚至一秒钟,她就要爆炸了。

  下午,她打车去Venus酒吧。

  她就想去看一眼陈谊,就看一眼。

  下车的时候,沈小姜看见陈谊站在门口,跟一个男人说着什么,笑颜初绽,袅袅灼灼。

  微风拂过,发丝飞扬,男人伸手帮她压下耳边的碎发。

  她眼里的笑意加深,艳丽的红唇,像是午夜绽放的玫瑰。

  好看极了。

  让人上瘾,诱人犯罪。

  想到自己的那条形似表白的信息,沈小姜的心突然有点痛。

  她了解陈谊吗?

  陈谊了解她吗?

  心里的酸意,如火后野草,放肆的生长。

  说好就看一眼的,沈小姜食言了。

  她不想走,她要留下。

  男人上车,车子开远。

  陈谊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身边的何忠,递给她一张消毒湿巾。

  “小姨。”沈小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谊明显愣了一下,慌忙的转身,忘记了要接那张消毒湿巾。

  何忠退后,为沈小姜让路。

  “小姨。”沈小姜又叫了一遍,声音里杂着说不出的情绪。

  像是不甘,又像是愤怒。

  陈谊的指尖,轻轻嵌进黑色旗袍的衣料里。

  “嗯,你怎么来了?打车的吗?”陈谊的声音流淌在风中,传到沈小姜的耳朵里,像是薄纱拂了一下耳尖。

  好听,实在是好听。

  沈小姜很喜欢听。

  “嗯,我下课了。”她说。

  陈谊笑了一下,“好,一起吃饭。”

  沈小姜欲言又止,看看斑马线上的行人,又看看陈谊身上的黑色旗袍,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不想吃饭。”

  陈谊挥手,何忠带手下人离开。

  “那你想吃什么?”陈谊站在原地,声音比刚刚轻佻了些。

  沈小姜并没有向前迈一步,也站在原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干干的:“吃你,可以吗?”

  明明是调情的话,此时听起来,却那么难受。

  陈谊眨眨眼睛,侧头看了一眼别处。

  再转回头时,脖子上的绿松石串珠小小的动了一下。

  陈谊的笑容很淡,却依旧好看的不像话。

  “好啊。”她说。

  沈小姜听到后,却没有丝毫的开心。

  *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二楼休息室。

  “啪嗒”一声,灯开了。

  灰色毛毯被叠好放在沙发上,茶几上看了一半的书被收了起来。

  放哪里去了,不知道。

  门落锁后,陈谊就背对着沈小姜开始脱./衣服。

  沈小姜不喜欢她这样。

  难道,她和陈谊之间,除了吃饭就是做./爱?

  难道两个人之间,不可以做其他事情吗

  这么一段时间,沈小姜算是发现了,她和陈谊的见面越来越频繁,但是交流的话题却越来越浅薄。

  她一直在把自己剖开给陈谊看,但是对方却一点一点把自己藏起来,从头到脚藏起来。

  也把心,藏了起来。

  沈小姜越来越勇敢,陈谊却越来越胆小。

  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

  认真思考,一定能得到很多种答案。

  所以,现在这样的两个人,算是彼此喜欢吗?

  沈小姜走上前,一手捏住陈谊的手腕,低声说:“够了。”

  陈谊伸手够身侧拉链,闻言停下,心里咯噔一声。

  她没有说话,安静和沈小姜维持这样的姿势站着。

  沈小姜看着她的头发,看着她被旗袍立领包裹的后颈,看着她依旧挺拔如树的身形。

  “不要脱了。”她说。

  “哦。”陈谊轻声回答。

  还是那样,听不出来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沈小姜觉得好累。

  为什么,陈谊总是站在那里,等着沈小姜自投罗网?

  为什么,她从不能向沈小姜奔来?

  就像在海市,沈小姜问陈谊的那一句——你什么时候会奔跑。

  陈谊什么时候,才能焦急的奔向自己呢?

  沈小姜用力咬了咬后槽牙,扯了一下陈谊的手腕,把人翻了个面。

  陈谊没有说话,轻喘一声,静静的看着她。

  极浅的琥珀色眸子里,有一圈黑色的纹路,干净的眼白上没有任何瑕疵,就连红血丝都少得可怜。

  不眨眼,没有表情的时候,这浅色的瞳孔就像精美的玛瑙石。

  笑起来,宛如盛满了月色星光,美的没边。

  还是那双眼睛,却有着与往日不同的神色。

  沈小姜真的爱死了这一双眼睛,也恨透了它。

  “你的表情,为什么这样?”话音刚落,沈小姜抿紧嘴唇,后槽牙再次被咬的咯咯作响。

  “怎样?”陈谊的表情淡淡的,无悲亦无喜。

  陈谊的唇形很漂亮,厚薄适中,几乎没有唇纹,很饱满,很柔软,也很好亲。

  沈小姜见过她不涂口红的样子,唇色很浅,是那种有点营养不良的颜色。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松软的棉花,又像是上好的丝绸。

  沾染在耳根,融化于唇舌。

  这样的嘴唇,这样的声音,就算骂人,就算说出世上最毒的话,也像是浸了酒,淬了蜜。

  让人讨厌不起来。

  沈小姜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但是在即将弄疼对方的一瞬间,松开了。

  松开却没有松掉。

  她舍不得。

  她长这么大,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只想真心真意对这么一个人好。

  真的,好舍不得生她的气,舍不得弄疼她。

  舍不得看她流泪,更舍不得让她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对别人那样笑?”沈小姜无力弯腰,无力的将额头抵在陈谊的肩膀,无力的喊出她的名字:“陈谊。”

  额头下的肩膀小小的缩了缩。

  陈谊的眼眶极快的眯了眯,接着恢复原样。

  “我一直这样笑啊,沈小姜。”她说。

  这是沈小姜第一次直呼陈谊的大名,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

  陈谊的心上,用力紧了紧。

  像是有一根无形的丝带,捆住了她的心脏,每抽紧一寸,心脏就疼痛一分。

  “陈谊,陈小七,陈七爷......”沈小姜任凭陈谊的手腕在自己的手心里冷掉,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和难言的苦楚,“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陈谊咬了咬下嘴唇,眸中的光散漫了些。

  “小姨,是真的我。”陈谊的声音很小。

  沈小姜却听清了。

  “那......小姨看见我发的信息了吗?”她抵在陈谊的肩膀上,小声问。

  像个在质问“你为什么没有给我买玩具”的孩子。

  陈谊用指尖轻轻摩挲沈小姜小臂上的皮肤,依旧用慵懒松弛的嗓音回答:“看见了。”

  “那条也看见了?”沈小姜不甘心的又问一遍。

  陈谊知道沈小姜问的是哪一条。

  但她,不想说。

  “一共两条消息,我手机上有记录,一条问我在不在忙,另一条问我有没有吃饭,对吧。”她把话题踢皮球似的踢给沈小姜。

  “哦。”沈小姜心里委屈。

  小臂上的皮肤被挠痒了,沈小姜松开陈谊的手,也放过自己的小臂。

  “那,撤回的那条呢?”沈小姜盯着陈谊脖子上挂着的绿松石项链。

  “没有。”陈谊回答的干脆。

  “那你怎么没有问我,撤回了什么?”

  陈谊眨了两下眼睛,喉管缓缓滚动,表情有点不自然,但是很快调整好:“应该不重要吧,否则你应该会再发一遍。”

  不重要?

  沈小姜被这三个字伤到了。

  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的,那很正常。

  但,她们两个之间,不应该这样随意。

  “你觉得我发的消息不重要,还是我撤回了消息这件事情不重要?”沈小姜不死心。

  陈谊想都没想:“二者有区别吗。”

  沈小姜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

  在她的心里,从第一次见面起,陈谊就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位。

  没有人能撼动。

  然而,在陈谊的世界里,自己并不重要。

  她只是陈谊实现野心时的一次意外。

  只要有其他人的出现,自己的位置永远要往后排。

  “不要问这样的问题,很幼稚。”陈谊说完,就转身向窗户走去。

  陈谊不是第一次说沈小姜幼稚,但今天说的,很沉重,一点也不可爱。

  这么干脆,这么真实,反而让沈小姜觉得难受。

  “是啊,我就是幼稚,我本来就幼稚,从前幼稚,现在幼稚,以后还会很幼稚,你满意了?”沈小姜的鼻尖酸酸的,“我这么幼稚的人,就喜欢问幼稚的问题,刚刚在门口帮你压住头发的男人是谁,你们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让他碰你,为什么对他那么温柔的笑?”

  陈谊没有说话。

  沈小姜眉心紧紧拧着,所有的心事都堆在那里,“你可以跟我解释,你说的,我都会听。”

  “没什么可解释的。”陈谊面无表情。

  沈小姜把嘴唇咬出血:“你可以告诉我,他是你的客户,是你的合作伙伴,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都可以。”

  “不是。”陈谊语气冰冷,继续向前走。

  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停留。

  沈小姜愣在原地。

  她想为陈谊找理由,她想相信陈谊。

  她原本还不确定陈谊是不是看见了那条消息,但是今天晚上,此时此刻,她却嗅到了谎言的味道。

  她确定,陈谊看见了那条消息。

  因为,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它,不会骗人。

  就算你再怎么善于隐藏自己,也一定会在瞳孔上留下磨灭不去的证据。

  窗帘拉开,外头的月光就漫了进来。

  光照在陈谊身上,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冷了。

  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老毛头在课上讲的话浮现在沈小姜的脑海。

  她曾以为,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陈谊变得有血有肉。

  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天真。

  有些人,注定捂不热。

  有些路,注定一个人走。

  有些事,注定谁都无法改变。

  她失神的向陈谊的方向走去,在贴近的一瞬间,她双手撑在窗框,把人圈住,压进自己双臂形成的空间里。

  “我知道你看见了。”她说。

  陈谊顿了顿,沈小姜能感受到她呼吸的变化。

  “你一定看见了,为什么不回应我,哪怕告诉我喜欢不代表爱,哪怕只是义正言辞的拒绝我,又或者只是继续轻慢的调戏我。”沈小姜的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还有些微的颤抖,“但是,不可以不理我。”

  “沈小姜......”陈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然。

  沈小姜今天,不想听陈谊说教,“我告诉过你,你不可以不理我,因为你不理我,我也会不理你。”

  “但你也说了另一种可能,就是狠狠亲我。”陈谊看着窗外,不轻佻,不妩媚,没有表情,也没有情绪。

  沈小姜看着陈谊的后颈,没有再说话。

  她凑过去,咬着后颈的旗袍衣领。

  一下一下,将那里咬湿。

  窗外有棵很大的香樟树,树枝上停着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看见两人后,它扑棱棱的飞走了。

  陈谊像一阵风,也像一抹月光,你以为触手可及,却又什么都握不住。

  沈小姜的唇碰到了那条冰冷的项链,将它叼进嘴里,脖子后移,用力扯了扯,从齿缝里挤出湿哒哒的几个字:“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陈谊感觉到脖子上的勒紧,“我现在不想回答。”

  沈小姜收紧手臂,将陈谊所站的空间缩小了些,“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在陈谊眼里,沈小姜不是个会这么咬死不放的人。

  她以为,她不回答,她装作没有看见,沈小姜就会善罢甘休。

  她真的没有想到,沈小姜会这样问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她能洞察人心,很轻易的就知道别人需要什么,但不知道自己的,也不知道沈小姜的。

  “你有认真的喜欢过我吗?”沈小姜抵在陈谊的脖颈,嘴里叼着那条绿松石项链。

  陈谊不回答。

  嘴比那金刚石都硬。

  沈小姜发狠,咬断了那条项链。

  几十颗价值连城的高档绿松石,顷刻间断线滚落,劈里啪啦砸在地上,像一滴滴蓝绿色的眼泪。

  陈谊愣怔了,卡壳似的忘记了做出反应。

  “很荣幸,成为你的一时兴起。”

  接着,陈谊就听见,休息室的门“嘭”的一声关上。

  再接着,她看见沈小姜从酒吧大门跑出去。

  夜,静悄悄的,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作者有话说:

  小姨现在很矛盾,她不想让生姜误会她和别人的关系,但又不想让生姜知道,她竟然能对毫无关系的人谄媚调情。

  (小姨为了得到商会会长的位子,加速讨好别人,卖笑陪酒,装成风月场老手,但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发生不该有的关系,小姨和生姜双C双初恋)

  小狗狗真的很喜欢小姨,反正要让小姨好好想清楚,才能好好爱我们生姜。

  还好吧,这个程度不算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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