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丽嘉房间的客厅连接着一个向外凸出的弧形阳台,阳台被玻璃和墙体封在室内,厚重的窗帘被拉向两边,两人坐在窗前的圆桌前吃晚饭。

  贺里无虞灌了一杯橙汁后开始吃饭,坐在她对面的雾莎荷缈鸢则先喝了几口红酒。

  贺里无虞的吃相看似缓慢实则狼吞虎咽,好几个盘子里的食物都被她快速消灭了,她吃了一会,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拿在手里微微摇晃着。

  “吃饱了?”雾莎荷缈鸢坐姿端庄,吃相优雅,看了她一眼。

  “没,休息会再吃。”贺里无虞意有所指。

  雾莎荷缈鸢瞬间意会,朝她扬了扬下巴,“那你继续说吧。”

  刚刚贺里无虞罗列的四件事只说了一件,还剩下三件。

  贺里无虞双手撑着扶手在椅子里坐正,受伤的右腿叠在左腿上,她开口之前挠了挠额头,“第二件事就是闇徒,成为闇徒需要完成三个愿望,上百的闇徒等于上千的愿望,所以这些愿望是谁帮他们实现的?如何实现?我不认为教会有帮他们实现这种愿望的能力。”

  雾莎荷缈鸢放下筷子呷了一口红酒,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三件事就是那个跟踪我们的黑法术师,他的出现有疑点。”

  “哪里觉得有问题?”雾莎荷缈鸢问。

  “出现的时机。”贺里无虞声音一沉,“我们来第七区前刚好遇到那个叫王叔赫的男人,和确定与王叔赫有关的腮红男人,尤其是那个腮红男人的行踪几乎卡着我们的路线和时间,而刚好那么巧我们入住十幕旅店的第一天就被黑法术师跟踪,下午北区发生的闇徒暴|乱也与我们的行迹恰好重合。很难不怀疑他们之间没有联系。

  我和那个黑法术师交手的时候,他透露了一位‘大人’的存在,很可能他们都听命于那位‘大人’。

  但上述的猜想成立之前还有个疑点,我们选择去棺藏并非必然,所以遇见棺藏的王叔赫也只是一种偶然。假如我们最后没有去棺藏那也没有后续的事情。这里假设‘他们’确实有针对我们的计划,但他们怎么保证与我们如期而遇?控制事态按照他们的计划发生?”

  这几次发生的巧合事件让贺里无虞相信这些发生的事情都与她有关,但她还是疑惑它们怎么能如此精准的发生?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如果我们不选择去棺藏,就不会遇到‘王叔赫’和腮红男人,甚至后来的黑法术师,因为他们无法百分之一百预测我们的行动,就连我们自己都无法预测与自己有关的下一个事件。”

  “对,我们只要改变任意一个环节,接下来的事情就会随之发生改变,他们如果有针对我们的计划,计划就会落空。”

  雾莎荷缈鸢沉吟了一下,循循善诱道:“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方有一定的调查、分析,预测能力,并加上一定的赌的概率,最后促成了这样的局面?”

  “我明白了。”贺里无虞点头。

  但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等等!所以对方真的是有备而来?冲我来的还是冲我们来的?恩……棺藏是我要去的,棺材也是我要买的……所以很大可能是冲我来的?”

  猜测和确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意识到对方是冲她来的,贺里无虞心中掠过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

  未知让人恐惧,但现在她并不算未知,她猜测道:“他们很可能是为了最后一件事而来——死神之镰。那个黑法术师一口咬定我是小偷,是我从他的‘大人’那里偷来了死神之镰,他们可能就是为了这把镰刀而来。既然如此,我只要从镰刀开始着手调查,就能从一定程度上了解事情的真相。”

  雾莎荷缈鸢静静听她说完,认同地挑眉,转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雨一直没有停,玻璃窗上全是模糊交错的水痕,被桌上台灯散发的光晕照亮,映出雾莎荷缈鸢漆黑深邃的瞳孔。

  “你说那个黑法术师认定死神之镰是他‘大人’的?”

  “对,他是这个意思。”

  “关于那位‘大人’,他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他很谨慎。”

  “那个黑法术师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吗?”

  贺里无虞摇了摇头,惋惜道:“很可惜,我问了,但他避而不答。”

  “没事,这个我们可以自己去调查。”雾莎荷缈鸢安慰道。

  “我们?你也要一起调查?会有危险。”贺里无虞严肃地看着她。

  “你刚刚猜测对方是冲你来的,但有没有可能是冲我们来的?”雾莎荷缈鸢反问。

  “为什么这么说?”贺里无虞不解地蹙了蹙眉,至今为止,她还未看出任何与雾莎荷缈鸢有关的联系。

  “因为他们已经看见我们同进同出了。就算真的与我无关,但对他们来说宁可错杀一万也不可放过一个。”

  贺里无虞陷入沉默,雾莎荷缈鸢说的没错,她心中闪过一丝自责,责备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让雾莎荷缈鸢置身于危险之中。

  雾莎荷缈鸢观察她的表情,知道目的已达到,又继续补充道:“而且他们一开始出现在艾尔靳启国,盗用了城民的身份,不调查清楚他们的目的我很不放心,如果他们对艾尔靳启国也有恶意的打算呢?比如像这次这样用黑法术操控闇徒屠杀平民?如果艾尔靳启国也发生这种事情,损失将无法计量。”

  这是一套很有力的说辞,并且有一定的发生几率。

  贺里无虞马上就被说服了,主动上钩,“那我带你一起调查,放心,我会保护你。”

  “恩。”雾莎荷缈鸢温柔一笑。

  两人吃完饭,叫来服务员收走餐具。洗漱一番后她们决定先上床休息,休息之后再工作,浑身是伤的贺里无虞吃饱喝足后感觉昏昏欲睡。

  “你睡哪?不会又要坐地上吧?”雾莎荷缈鸢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支起脑袋看着站在床尾的贺里无虞,回想起她们第一个共处一室的夜晚,赶紧打了个预防针,道,“棺材之前买过一个,暂时不会给你买第二个。”

  “早知道应该把之前买的棺材背出来了。”贺里无虞叹息一声。

  “不现实,那么大的棺材无法收进储物空咒,一直带在身上也不是办法,今晚就先将就下吧。”雾莎荷缈鸢看着她安慰道。

  储物空咒能收入的东西有单个体积和重量的要求,棺材那样的物品无法收入,贺里无虞如果带着棺材得一直背着,那样不方便行动。

  雾莎荷缈鸢拍了拍左边空出来的床位,轻声哄道:“来,过来一起睡。”

  她左思右想,决定先下手为强,即便爱人没有恢复记忆,但该做的还是应该先一点点做起来,不然等到猴年马月,黄花菜都凉了。

  “我可以上床吗?”贺里无虞站在床边犹豫道。

  毕竟人类女皇什么的,身份尊贵,身娇体弱,与她这样卑微的打工神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我说可以就可以,上来。”雾莎荷缈鸢又拍了拍旁边的空床,仿佛在呼一只可爱的小狗。

  贺里无虞乖乖地上床,拉开被子将自己塞了进去,她看见雕花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复古的机械闹钟,探出手臂,“我定个零点的闹钟,我们零点出去巡逻。”

  “没问题。”

  贺里无虞调整好闹铃指针,打开闹铃开关,将闹钟重新搁回床头柜,翻了个身准备闭眼。

  眼角的余光滑过床顶,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动,但她转头细看,发现头顶的帷幔并没有什么变化。

  是幻觉吗?

  贺里无虞侧身闭眼。

  弗丽嘉卧室的床是奢华宫廷风的帷幔床。

  帷幔顶部刺绣着精致的花纹,配合淡雅的颜料调色,可以看出是两个虚幻的女神相互交缠的图案。

  雾莎荷缈鸢仰面平躺,盯着床幔顶部的图案,扭头看见贺里无虞侧躺朝外,要求道:“你朝我这边睡。”

  “恩?哦好。”贺里无虞眼睛睁开一条缝,一丝蓝芒掠过,她懒懒地翻身朝向雾莎荷缈鸢,打了个哈欠,“没事我睡了啊?”

  “睡吧。”

  “恩。”

  卧室床尾的墙上亮着一盏壁灯,光线昏暗,并不影响睡眠,得到雾莎荷缈鸢的许可后,贺里无虞几个呼吸间就睡着了。

  雾莎荷缈鸢也闭上了眼睛。

  安静的房间里几丝微弱的光线隐约照出床幔顶上模糊的图案。两位女神的面容和身段包裹在若隐若现的薄纱之中,隐约渗透出来,变成了立体凹凸,然后动了。

  她们从床幔里脱离出来,如薄雾般漂浮在雾莎荷缈鸢和贺里无虞的身体之上,缓缓沉降,渗入她们的身体,最后和她们融为一体……

  半个小时之后,如薄纱般的女神虚体从两人身体中缓缓漂浮出来,悄无声息地重归于床幔,化为图案覆于顶上。

  而被奇怪的东西依附的雾莎荷缈鸢和贺里无虞全身滚烫,呼吸炙热,身上出了一层薄汗,睡梦中无意识脱掉了浴袍,两具赤|裸的身体在被褥下抱在了一起。

  她们无意地互相抚触,纠缠在一起,即便是在睡梦中,她们都有一种想彼此靠近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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