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他们从哥本哈根机场顺利登上了回国的航班,先到上海,再转机前往贵阳。
飞机起飞后,魏泊舟低头调整座椅靠背的角度,“这是我第一次去贵阳。”
“我当初第一次去时,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贵阳的空气特别清新。夏天凉爽,冬天湿冷,一年大部分时间都细雨连绵。植被茂盛,带着潮气,似乎总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所以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是真的?”
“那倒也不至于。”纪清祀在座椅上放了个小软垫靠着,“贵州过去交通不方便,但现在88个县市区全部贯通高速公路,还成为西部第一个‘县县通高速’的省,发展已经今非昔比,夏天到贵州自驾游也是不错的选择。”
“贵阳还有两个别称,一个叫做‘林城’,一个叫做‘筑城’,林就是字面意思,森林之城,筑源自古代贵阳地区盛产竹子,而竹子被当时用作制作一种乐器‘筑’。”
纪清祀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了,你能吃辣吗?我以前也不吃辣椒的,但西南地区潮气重,辣椒可以起到祛湿作用,你要是适当吃一些,能清热除湿、利水通淋。”
“听说西南地区人民对于折耳根的喜爱非常深沉……”魏泊舟说道。
纪清祀淡笑着望向他,“前两年贵阳本地的一家牛奶企业还新推出一款折耳根酸奶,定价很高,甚至成为了酸奶届的Hermes,有机会我请你品尝。”
“啊,这……”
长途飞行,睡觉依然成为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醒着的时候纪清祀会听听音乐,看看下载的小说,再和魏泊舟随意的聊聊天,反正比他一个人出发时有趣多了。
飞机抵达贵阳后,两人在行李转盘取好托运的背包和行李箱,纪清祀领着魏泊舟走出航站楼,伸手直接招了一辆出租车。
“我们打车回去吗?”魏泊舟将他们的行李放到出租车后备箱里。
纪清祀示意魏泊舟让他先上车后座,又解释道,“嗯,龙洞堡机场离市区很近,不像一线大城市动不动几十公里。”
“师傅,去翡翠苑北区。”纪清祀改口说起了方言,坐到了魏泊舟身边。
差不多半小时后,出租车司机将车开到了小区门口。
魏泊舟拎着行李,一路跟着纪清祀往里走,“你会说方言?”
“嗯,这儿的人大多数都说方言,为了学习工作方便我也就试着学了学,没想到自己还挺有语言天赋。不仅学会了贵阳话,西南片区方言我都能无障碍沟通。”
“那……这个房子是你租的?”
“买的。”纪清祀轻声笑了笑,“不过我不是富二代,这里的房价不高,我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才几千一平米,一套房子的总价也就只能在杭州买个洗手间吧,不能比的。当时想着总价不贵就先买了,万一将来有一天要离开,再卖了也不亏。”
电梯停在15楼,纪清祀侧身让魏泊舟先出去,“到了。”
两梯四户,纪清祀家在楼的左手边,枣红色的大门上贴着一个红色烫金“福”字。
“智能门锁密码是‘618618’,我妈说这个好记,当时买房子时我父母来过一次,我妈设置的,我就没再改过。”
“数字很吉利。”
纪清祀的家和魏泊舟想象中大同小异。
极简北欧风,墨绿的墙纸配上白色的橱柜,柜子上摆放了一些精致的小物件,墙上挂着一面穿衣镜。
客厅与阳台相通,宽大的布艺沙发,白色的圆形茶几,黑白格纹地毯,吊顶上方还安装了投影仪。
纪清祀进门后先去阳台将窗户打开透透气,出门之前,他将家里所有的花草先浇了一次水,后续就靠储水盆供水,此时状态都还不错。
放下行李,纪清祀带着魏泊舟参观了一下房子。
主卧是蓝白主色调,顶上的吊灯是圆形,散发着柔和的黄光,像一个小小的太阳。屋子里还有个小小的办公桌放在飘窗边,桌上方的壁式书柜整齐摆放着一排书,大多数都是一些专业书籍。
干净舒适,宽敞明亮。
魏泊舟扶着门框对纪清祀说道,“我觉得我们能在斯瓦尔巴相遇不是偶然,因为所有的偶然都藏在必然之后,存在于无数细微末节处。”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善良乖巧、肆意怪癖、感性理性,在旅途中你看到的只是我其中一面,回归到生活中,不可能继续让自己飘在云端,总要归入三千红尘。”
“我是感觉一回到贵阳,你整个人的确更加轻松自在,比较放飞自我。”
“你没有听过那句歌词吗,‘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的’。哦,不对,你不一定听过这首歌,那时你才多大。但这个不重要了,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规矩,你随意就好。”
纪清祀说着继续往另一间房走去,“我的电脑你也可以用的,但答应我不要随便打开E盘,里面……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些成年人的乐趣。”纪清祀又补充了一句,“我精挑细选的生活调味剂。”
“次卧是榻榻米,衣柜是空的,你可以把衣服洗完晾晒后挂起来。你饿不饿,我带你先去吃点东西,晚点再收拾。”
纪清祀带着魏泊舟到了小区门口的一家老字号面馆吃面,“这是贵阳的特色小面,叫做肠旺面,‘肠旺’谐音‘常旺’,图个好彩头。”
面馆老板一见来的是熟客,便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先坐,又问道,“帅哥,面要不要加什么料?”
纪清祀说不用,魏泊舟想了想说道,“我加份肉。”
面馆老板一听就笑了,“帅哥,‘肠旺面’从字面上看也就是加肥肠加血旺或者是加面,也可以加鸡蛋或者豆腐等等配料,但是加肉我们确实没有啊。”
“那给他加个煎鸡蛋吧,小伙子还在长身体,多吃点。”纪清祀忍着笑对老板说道。
魏泊舟一脸尴尬。
纪清祀安慰着他说道,“没事没事,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你。”
吃过饭他带着魏泊舟去超市采买了一些日用品,“家里其实也有,不过怕你用不习惯,你挑自己喜欢的牌子买。”
纪清祀还给魏泊舟买了一床薄薄的凉被,“贵阳的夏天很凉爽的,后半夜要盖一下,不然会着凉。”
“啊?杭州的夏天要24小时开空调才能续命……”
“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魏泊舟选好日用品,纪清祀又去生鲜区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肉和水果,“我买了肉,回去做给你吃。还想吃点什么水果?西瓜、荔枝还是蓝莓?”
“西瓜和蓝莓吧,我能喝点酒吗?啤酒就行。”
“可以啊,我是因为要上台做手术,怕酒精麻痹大脑才不怎么喝酒的,但其实我不反感喝酒,而且贵州的白酒酿造闻名世界,不尝尝挺可惜的。对了,还没问你抽不抽烟,虽然目前一直没见你抽过。”
“我不抽烟。”魏泊舟答道。
“那正好,吸烟有害健康。”
纪清祀长期独居,忽然要跟另外一个人一起生活,而且并不是以恋人的身份,对他来说处处充满新奇。
他小小的世界里,从此以后多了一个人。
傍晚,纪清祀在厨房做饭,魏泊舟凑过来说想帮忙。
“行,那你帮我剥一下玉米粒。”
“以后家里的粗活脏活都可以让我做。”魏泊舟说得很真诚。
纪清祀想着,家里的日常保洁都是交给家政负责的,倒也没什么脏活。
他将锅里的白灼虾起锅摆好盘,转身看见在一旁认认真真剥玉米粒的魏泊舟,忽然就觉得有个人一起生活好像还不错,做什么事情都有了分享的对象。
哪怕只是简单的两三道家常菜。
晚上将次卧整理出来让魏泊舟睡,纪清祀洗完澡躺在主卧床上时,还是觉得很不真实,家里忽然多了一个人。
魏泊舟长得的确好看,可是人这一辈子,除了爱情以外,还有太多值得珍惜的感情,就算不做恋人也无妨。
纪清祀不知道他会在自己身边多久,或者有一天他会去另外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会离开这个暂时停留的“家”。
但不管如何,他都会感激这段陪伴。
纪清祀其实有一点儿认床,终于回到自己家,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睡觉前,他关掉了闹钟,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魏泊舟过来叫他起床。
“早餐我都准备好了,下楼去买的,有蒸饺、小笼包、南瓜粥,快起来吃吧。”
“好。”
纪清祀请了一个月的假,他也没想到自己玩了十来天就回来了,想着接下来的时间,可以带魏泊舟在贵阳市区和周边转转。
“今天我们在家修整一天,明天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都听你的。”
两人吃过早饭,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刚好播到一个舞蹈综艺,魏泊舟忍不住起身模仿了几个比较经典的动作,“其实,我会跳一点点舞,你会跳吗?”
纪清祀一时兴起,随口说道,“我们要来Battle吗?”
“来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活动下筋骨。”
“等等,你今天早上不会是又出去跑步了吧?”
“我在小区里跑了几圈,买了早餐回来,冲澡后才来叫你的,没想到贵阳的夏天早上这么凉爽,真的没流多少汗。”
“爽爽的贵阳嘛,空调夏天都不怎么用,基本上是冬天取暖才开。”
纪清祀挪开茶几,两人光着脚在地毯上跟着音乐随意freestyle,难得轻松惬意的时刻。
忽然间,纪清祀一个转身,脚伸到外面不小心绊到魏泊舟了,对方身型一个不稳,抱住纪清祀双双滚落到客厅的沙发上。
两人正愣神间,智能门锁“滴——”的响起,接着传来一道女声,“清祀,我和你爸爸来看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