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别追啊 又依依不舍,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
什么情况?
夏油杰撑起身体,警惕的环视四周——应该还是夜晚,月光被厚重的窗帘布隔绝在外面,整个房间只有床前的一盏小灯,暖黄色的灯光成功让他看清了床边的白色脑袋。
一个格外眼熟的脑袋。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他记得自己明明已经被杀死的,被五条悟亲手杀死。
“悟,别装睡了,你对我干什么了?”夏油杰抱着胸,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深紫色的狐狸眼冷静地看着五条悟的脑袋。
一向觉浅的五条悟此时却没什么反应。
不对劲的感觉久久地盘亘在他心头,他明明已经死了不是吗?死在夕阳下昏暗的小巷内,死前最后的记忆就是过去唯一的挚友冷冰冰地举起手。
说来也好笑,高专时期他最偏爱的就是五条悟的那双手,修长而骨节分明,大少爷被养的金枝玉叶,手也金贵,做的时候夏油杰最喜欢的就是咬着他的手。
努力不让呜咽声溢出来,结果就是第二天五条悟的手上会有一个小小的牙印,被他高高举着给所有人炫耀一遍。
夏油杰眯起眼睛,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一头柔顺的白发。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五条悟这么和平的相处了,哪怕说是他在睡觉。
乍亮的灯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杰?”五条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悟——”
无奈的话逐渐咽回了喉咙里,夏油杰从一个震惊又进入了另一个震惊,虽然不可置信但是事实就在眼前——五条悟在哭。
他没带那个隔阂感很强的黑色眼罩,漂亮的,像是世间最最珍贵的宝藏的眼睛流着眼泪,一道道的眼泪顺着他的脸滑落。
“悟,你在哭。”夏油杰摸上他的侧脸,无悲无喜的深紫色眼眸荡开些许不明情绪,他微微开口,如同怜悯地说。
他很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仿佛单纯只是因为他不明白而已:“悟,为什么要哭。”
为了什么?
为了那死去的三年,还是为了死去的他。
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吧。
「你说别爱啊,又依依不舍,所以生命啊 它苦涩如歌」
自从那次之后,五条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夏油杰却被关在了这边。
死过一次,也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了。
就是偶尔,夏油杰会想起五条悟,他有着婴儿蓝色眼睛的挚友,那双眼睛确实很漂亮,高专时期他们偷偷恋爱,就时常躲在学校的角落接吻。
五条悟很大胆,有时候几乎就是顶风作案,于是他就看着那双炙热大胆的眼眸神采飞扬,逐渐被情.欲填满。
有时候夏油杰就睁着眼睛,深紫色的眼睛如同一块清晰的琥珀,倒映着五条悟的模样,这时候他就会闭上眼睛,银白色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就如同欲飞的蝴蝶。
“真狡猾啊悟。”夏油杰站在窗口,单向玻璃不太清晰地装着高专的一角,看着不远处躲藏起来的白毛,然后淡淡垂下眼睑。
他没有任何意义地盯着自己掌心的纹路,浅浅的沟壑交错复杂,却一成不变:“让我再看看你吧。”他懒懒的抬起眼皮“再看一眼。”
被家入硝子发现了。
不知道怎么发现的,总之他热爱烟酒的医学生,也许现在应该称为医生好友了,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好像确实很久没有见面了,虽然说诅咒师和咒术师经常起纷争,但家入硝子怎么说也是后勤,所以说,除了刻意躲着的五条悟,最久没见面的就是家入硝子了。
谁能想到,当年高专意气风发的三个人,在分叉口越走越远。
家入硝子一脚踹开了门,她早就剪了短发,随着她利落的动作,短发晃了晃,遮住眼底莫名的情绪。
然后平淡地看向夏油杰,犀利地问:“就连一扇门也可以关住你了吗夏油杰。”
高专时期,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傲气不相上下,家入硝子也傲,但是她的傲相对于另外两个人内敛了不少。
尤其是刚进高专的时候,夏油杰还没和五条悟和解,两个人时常打架,不是他输就是他赢,而夏油杰就算挂了彩,呲牙咧嘴地让她帮忙,嘴里的话也硬气——
“没有什么可以困得住我夏油杰。”
“好久不见啊硝子。”夏油杰穿着一件白色毛衣 ,显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的温柔,而他一如过去一般轻轻地弯起眼睛。
他合上正在看的书,摇了摇头,已经张长了不少的黑发披在肩上,深紫色的眼眸里情绪淡淡的,悲悯又温柔,却有着极强的隔阂感。
困得住吗?
不,困住他的永远不是一扇门。
「想不想看花海盛开,想不想看燕子归来」
“硝子,可以帮我把悟喊来吗,我想和他。”他叹了口气,如同在谈论自己不乖巧的挚友,而后顿了顿半秒,扬起一抹怀念的微笑“讲几句话而已。”
白色毛衣显得他越发柔和。
家入硝子叼着一根烟,闻言冷淡的看着他:“你知道吗,五条悟那个蠢货,在一年前血洗了整个咒术界高层。”
高大的男人一身血污,摇摇晃晃,最后如同解脱了一般倒在尸.体中,那双宝石蓝色的眼睛如同终年不化的冰山,最终在盛夏融化。
“是吗。”
夏油杰陷入沉默,许久又微微笑着:“悟真的是,越来越任性了。”
家入硝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夏油杰也轻轻笑着看着她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最后家入硝子动了动唇,转身吸烟。
「你睡了,可时间它依然走着,你怕了,恍然抬头梦却醒了」
五条悟还是来了,脸上绷着白色的绷带,那双眼睛就放在雪白的绷带下面。
高专时期五条悟不喜欢带绷带,少年向来不喜欢束缚的感觉,好在少年时期六眼也没有发育完全,他就成天戴着一副墨镜。
后来还是夏油杰送了他一副黑色眼罩,很普通的款式,但价格不普通,夏油杰当时有意要和他缓和关系,咬咬牙当做平安夜礼物送出去了。
五条悟很诧异,然后扬起一抹“老子就知道老子魅力天下第一没人能不喜欢老子”的笑容,总之很欠扁,夏油杰忍了半天,差点就挥着拳头上去了。
然后五条悟就用了他的平安夜礼物。
不得不说他有张好脸,这么普通的款式也被他用出了高定的感觉,那双冷白修长的手搭着黑色眼罩时,夏油杰莫名地吞咽了口口水。
那是他们第一次做。
明明之前还是死对头,见面要打的昏天暗地的两个人,不可克制地滚上了床,黑色眼罩被夏油杰亲自掀开,他被五条悟压在身下,喘着气拽着五条悟的衣领冷静地问:“成年了?”
“嗯。”大少爷嚣张地笑,挑衅似的用英文在他耳边,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面吐,带着欲望的声音有些低哑“I'm an □□. I've grown up all over.IIncluding my reproductive organs. Do you want to try?”
情浓时,他们拥吻。
外面是大雪,他们紧紧相贴。
夏油杰又想起了过去,然后强迫自己会神,叹了口气看着他,笑了:“怎么还是这么特立独行啊悟。”
他慢慢说:“要多交点朋友呢……”
“夏油杰,你他妈凭什么命令老子去多交点朋友。”安静的五条悟突然站了起来,揪住夏油杰的领子,白色绷带随着他猛烈的动作散开。
蓝色眼眸,悲哀至死。
五条悟呼了口气,悲惨地笑了起来:“凭什么,要我一个人留下来……”
“悟。”夏油杰刚想说话,一切话语就被塞回唇齿之间。
五条悟狠狠地吻上了夏油杰。
血腥而又绝望的吻。
救不了的,苦夏罢了。
夏油杰轻声说:“别再任性了啊悟。”
「你一定要等到花海盛开,你一定要等到燕子归来,你誓死为了这些而存在」
“晚安,杰。”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者,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断了头的蜻蜓在死后抽搐着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