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方南雁担忧楼烟蔷,心焦地翻书,胡思乱想。
当他再次被请到医院,心里的担忧在此时放大到极致。
楼天宜坐在长椅上,表情和当时审问方南雁时,没有任何区别。
这位年近六十的长辈只是眉间带了愁意。
和楼烟蔷一样,他心里也担忧他们二人的事情曝光。
方南雁立在他身侧三步之外,“您找我。”
“说实话吧,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多瞒无益,方南雁只能实话实说:“没有正式关系,稀里糊涂地过着。”
他们都自欺欺人,本都是眼光长远之人,只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得过且过。
直到今日,摸到了南墙。
“嗯,你去看看他吧。”
方南雁妄图从楼天宜脸上打量出他的意图。
失败了。
他跟着医生来到病房门口,低声询问道:“出了什么事?什么病症?”
医生:......现在的年轻人也太不注意身体和防护了。
“楼先生妊娠六周,生殖腔无法承受胎儿成长的压迫,刚做完手术,现在并未清醒。”
方南雁脑子里炸开了一朵蘑菇云。
他不自觉地回头看向坐在远处的楼天宜。
难怪他一直在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一直在试探他们二人的关系。
竟是在找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他还在疑惑楼天宜手里拿着什么底牌时,对方轻飘飘地丢下了王炸。
alpha能自然受孕的几率比中彩票还低,他从来没有想到就那么一次,居然会有孩子……
完了……
如何面对楼天宜已经够难了,现在……他该如何去跟楼烟蔷解释……
方南雁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打开了病房门,走到最里面,才瞧见处于昏迷中的人。
楼烟蔷最近本就操劳,一直说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挑食的毛病比之前更严重。
他只当是楼烟蔷娇气惯了,哄着也就罢了,没想到......
竟是有孩子了。
他坐在床边,用温热的毛巾擦掉他脸上的冷汗,转而握住他冰冷的手。
陪了很久,楼烟蔷才醒过来。
“你怎么来了?”
他腰酸背疼,整个小腹都绞痛着,仅是说一句话,都耗费了极大的精力。
方南雁用棉签沾了温水,一点点地涂在他唇边,缓解干渴。
“你爸爸放我来的。”
他大概知道了,楼老先生担心楼烟蔷闹他,才将他拉过来。
说明楼烟蔷此时,肯定不知道孩子没了……
“我肚子怎么这么疼?老楼都把你放出来了,我得绝症了?”
“胡说八道!”
方南雁捏捏他柔软的嘴巴,低声训斥了一句,“你好好的,怎么可能绝症。”
此时方南雁才感受到楼天宜的卑鄙,看到这样病美人,他怎么忍心说出口。
楼烟蔷会生气、也许会伤心,更可能会抄起身边的一切,把他大揍一顿。
方南雁低下头,到底还是他干出来的破事,确实应该是他承担苦果。
“你怎么了?欲言又止。”
楼烟蔷躺着不舒服,费劲地靠在床头,方南雁赶紧给他腰下塞了个枕头,但怎么弄都不舒服,楼烟蔷烦躁地把枕头丢开,转而让方南雁坐到床上。
有了个人形靠枕,果然舒服多了。
方南雁从背后抱着他,温热的手摩挲他冰冷的手背,“我说了你肯定会生气,等你身子好了再说吧?”
他现在还不能吃东西,肚子里空空的,又疼又饿,心情也差到谷底,还能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
既然还有破事,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说吧,我不生气。”
楼烟蔷看破生死了一般,淡然地看着方南雁。
方南雁斟酌再三说道:“嗯......医生说,你是,刚做完终止妊娠的手术......”
“你说什么?”
楼烟蔷坐起身,眯着眼睛,情绪还算稳定,只是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呃,六……周……”
方南雁扶着他的胳膊,摸摸他的后背,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楼烟蔷缓缓靠回了床头。
如果真的是这样,此时的疼痛,之前的难受和不适,都有了解释。
思考完毕,楼烟蔷的视线缓慢移到了方南雁脸上。
方南雁表情镇定,心里发慌。
“就这个事情?”
楼烟蔷还以为是自己真的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呢。
“是......”
“哦。”
楼烟蔷闭上了眼睛,转身把方南雁推开,从他怀抱里离开,静默地缩进被窝里。
行吧,所有人都知道我被人睡了。
一辈子很短,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他的反应实在是出人意料,方南雁反倒被他吓到了,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他。
但楼烟蔷太平静,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一样。
“楼烟蔷?”
“嗯?”
“是我不好.......我……”
“闭嘴,一个字都不想听。”
“......”
方南雁只能乖乖闭嘴,悄悄捏着他的手。
楼烟蔷心里一直别扭着,这几天一句话都没说。
楼天宜和方南雁面面相觑,两个头,四个大。
更是担心楼烟蔷的心理状况,找了医生来劝慰,结果医生被赶了出去,老楼和方南雁挨一顿揍……
被揍完的两人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楼天宜不解:“为什么连我也打?”
方南雁摇头:“我不知道。”
他知道楼烟蔷是有些难过的,更是少不了自责,才不愿意理任何人。
一边惩罚别人,更惩罚自己。
楼天宜焦急又无法,气得把张家整得七零八落,和方南雁两个人把对方弄得再无回天之力,才勉强罢休。
可这样的结果,捧到楼烟蔷面前,对方依旧没有半点反应,每天静悄悄的,什么都不说。
任由他们两个在病房外病急乱投医。
“医生说他刚怀上的时候就没养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结是不是出在那里?”
楼天宜抓着方南雁连环追问,方南雁被他晃得眼冒金星,“你抓着我,我怎么说啊!”
老楼这才松手,差点没拿枪逼着他一五一十地招供。
根本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