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辞职后,家里的一切都开始由胡悦白掌管。最初他不理解李叔离开的原因,后来当他给新来的佣人讲解别墅里的规矩时,才知道这有多难。
“这幢别墅的前一个主人是个很坏的人,在现主人面前不要提起他,就算不小心提到,也不能说他好坏。”
他得教别墅里的每一个人都认为崔靖山是个无比恶毒的人,得让所有人非必要不提起崔靖山,若是说起他,也必须以坏人代称。在他做件事之前,都是李叔在当这个坏人,老人服侍了崔靖山多年,现在却要改口诋毁他,忍受了一年才选择了离开。
虽然他不想这样,但没有任何办法,为了能让崔文树好好活下去,做到这一步,他想死去的崔靖山是能够理解的。
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面前,崔文树能够像目前这样活着,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了。
不过为了让自己的工作更轻松一点,胡悦白准备招一个管家。这几天来了个人应聘,崔文树去公司了,其实别墅里也不是没人,不过为了招到像李叔那样好的管家,他只好自己留下来面试。
来应聘的女人四十五岁,手脚麻利,性格开朗,有十年的帮佣经验,因为上一家主人破产了,才来应聘他们这儿的工作。胡悦白看了又看,很中意,决定录用她。
等到下午,崔文树回到家,胡悦白迫不及待想告诉年轻人这件事,于是把人拽到了崔文树面前。
崔文树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了卧室,并且把门反锁了,一个人也不见。
他以为年轻人不喜欢眼前这个佣人,于是不准备聘用她。但后来上楼问崔文树时,年轻人却叫他把人给找回来。
“为什么?”
“因为她长得像我的妈妈。”
佣人杨妈就这样被留了下来。
崔文树在家的时候和她格外亲近,也不让她做粗活,总是喜欢和她说话。胡悦白知道其中原因,并没有说什么。
时间一长,杨妈越来越得崔文树喜爱,就连胡悦白和崔文树再去海岛上度假,她也被带上了。
海岛上夏季的太阳十分毒辣,除了早晨和傍晚能出去走走,其余时间都得在旅馆里歇着。
崔文树和胡悦白住在一家温馨的旅馆里,旅馆的老板是两个男的,叫荣希和吕易安,后来听旅馆唯一的打工仔阿莱说,他们俩是一对,就快举行婚礼了。
因为婚礼就在荣希和易安的旅馆举行,他们仨都被邀请参加婚礼。杨妈表示不理解,但也没多嘴什么。崔文树觉得有趣,带着她一起参加了婚礼。
荣希和吕易安婚礼上,崔文树见到了另外一对夫夫,他们俩还带着一个小男孩,后来他问了他们小男孩怎么来的,其中一个叫陆誉铭的男人告诉他小男孩是收养的。
小男孩很可爱,给他拿了岛上特有的果子。
“哥哥你吃一个,这个哥哥也吃一个。”
他和胡悦白一人得到一个果子,咬下去确实清甜多汁。
陆誉铭和肖灵在远处看着他们仨,仿佛一对相处很久的夫妻。
“你叫什么名字?”崔文树觉得男孩可爱,自然而然地想和他多说说话。
“我叫陆知善,今年九岁了。”
“你在学校的时候,会有人问你爸爸的事吗?”
“最开始他们会好奇,后来被我陆爸爸修理一顿后就不敢了。”
胡悦白听着听着也蹲在崔文树身边,加入两人的对话。
“你陆爸爸怎么修理他们的?”
“其实也不叫修理啦,岛上的人出海都靠船嘛,陆爸爸就不准那些人上船,久而久之,他们为了去陆地上就道歉了。”
崔文树笑出声来。
“很好笑吗?”
“不好笑,我只是感叹你有两个爸爸保护着很幸福。”
“哥哥你也有爸爸啊,他也能保护你的。”
话音一落,胡悦白变了脸色,他从不在崔文树面前提到关于父亲的话题,所以刚刚崔文树主动说出“爸爸”两个字时,他就有些担心,但当他撇过头看见崔文树的表情时,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他身边的人如今已经无比坚强了。
崔文树微笑着望向海边,没有回答陆知善的话。
“陆知善过来了,别打扰哥哥们,我们去给易安叔叔他们打声招呼就回家了。”
肖灵把陆知善叫了回去,夕阳下,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十分温馨。
“悦白,我想回房了。”
胡悦白拉着崔文树站起来,不知道年轻人怎么想的,但他有点羡慕刚刚离开的三个人,非要和崔文树去沙滩边玩玩水。
崔文树在他身边走得很慢,一路上都挂着笑。一会儿给他说鸟儿飞过了头顶,一会儿给他说婚礼上的气球飞到了天上。
“我们这次来见到了两对情侣,他们都过得很幸福。”胡悦白牵着崔文树的手坐在沙滩上,伸出脚百无聊赖地玩着沙。
“是啊,他们很幸福。”
“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幸福。”
“嗯。”
远处的夕阳慢慢染红海平面,身后荣希和吕易安婚礼的欢笑还此起彼伏,岛上的居民善歌善舞,庆祝起婚礼都带着诚挚的祝福。
崔文树靠着胡悦白肩膀上,慢慢闭上眼。
“之前你过生日我们去的那个岛没这个岛好玩。”胡悦白回忆起崔文树的生日。他精挑细选了一个海岛,结果旅游体验很差,那几天都在下雨,岛上面的基础设施也差,许多饭店没开门,娱乐项目也关闭了。这次的这个海岛比上次的好玩百倍,不仅有舒适的天气,还因为岛上淳朴好客的岛民。
“以后我过生日还想来这里玩。”
“行,但我想你每次过生都带你去不同的地方,这个岛我们随时都可以来。”
“你想带我去哪些地方?”
“这就是秘密了,但绝对一次比一次好。”
“一次比一次好。”
“是啊,一次比一次好,怎么了?”
“没什么。”
夕阳终于下山了,海边的风吹起有些凉意,崔文树叫胡悦白回屋。
走回去的路上他觉得有些冷,主动依偎在胡悦白怀里,抱着他,走得比乌龟还慢。
“很久很久之前,我给一个人送错了生日礼物,那一次意外应该说改变了我的人生。”
“有这么严重。”
“嗯,后来我对待每一个人的生日都无比郑重,因为不想让人失望。”
“你这么用心,怎么可能令人失望呢?”
崔文树没再说什么,抬起头时,隔着老远看见杨妈在旅馆上欣慰地看着他俩。
“如果我妈活到现在,应该就像杨妈那样。”
“杨妈长得端庄和善,文树你的妈妈也应该很好看。”
“她很好看,但就是命不好。”
“你现在过得好,她一定很欣慰的。”
“是啊,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你在我身边陪伴我,还有了美好集团的股份,现在,更是有一个像我妈的女人在我身边照顾我。”
“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了,走吧,咱们再去给荣希和吕易安送上祝福吧。”
胡悦白知道要立刻打住这个话题,正巧他们走到旅馆门口,便牵着崔文树走到还在庆祝的人群中。
“你们回来啦?来喝点酒。”喝得脸蛋通红的吕易安拿起两杯酒递给崔文树和胡悦白。
崔文树和胡悦白喝下后,新郎依旧不放过他俩,热情邀请他们跳舞。
“我不会跳舞啊易安。”
“不会跳就随便跳,来,我教你。”
吕易安一把牵住崔文树的双手,踩着节拍进入音乐,四周的人也都在跳舞,他们的舞姿也没有多标准,但每一个动作看起来欢快又轻盈。
胡悦白在一旁端着酒杯看两人跳,哪知吕易安带着崔文树跳了一圈就把人交到了他手上。他也不会跳,急着给吕易安做手势,叫人把崔文树带回去。
“哎呀,很简单的,你带着他跳几圈就会了,现在我要跟我们家荣希跳舞了。”
崔文树和胡悦白相视一笑,前者刚想松手说算了,后者却一下子把他拉入了舞池。
“你不是不会跳吗?”
“有什么不会的,这不是很简单吗?反正跳得不好也没人嘲笑我们,就让我们做两只手忙脚乱的螃蟹吧。”
“哈哈,好。”
跳了五分钟,崔文树和胡悦白确实有些跳不动了,便和荣希、易安告了辞。
回到房间,他想洗澡,刚刚玩沙,玩得满身都是。胡悦白去给他放水,又从行李箱拿出眼罩。每次出行需要过夜时,男人总会把眼罩给带在身边。
瞧见胡悦白把水放好,崔文树又依赖着男人把他眼睛蒙上带进浴室。
“悦白,扶我进去洗澡吧。”
“好,我先把浴巾给你准备好。”
洗完澡,胡悦白给崔文树吹头发,玩了一天的年轻人此时有些犯困,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胡悦白给他吹完头发,就让他去睡觉了。
崔文树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大海的浪潮时时刻刻萦绕在他耳边,像是天地的心脏,在月色中起伏。
一秒、两秒、三秒……扑通、扑通、扑通……
有那么一夜,就算他再怎么刻意遗忘,也永远忘不了,那人的心跳就像海浪一样这样萦绕在他耳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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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替父亲挡了刀,但为什么胸口却没有疤呢?戴上眼罩,梦就不会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