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树在别墅里静下心来养病。
他在家里面休养的时候,崔靖山一般会在中午打个电话回来,问问他吃饭的情况,伤口的情况。崔文树总是说一切都好,但说了几天后,崔靖山却不信了。
“我听你的声音好像总是很疲倦、冷淡,你到底有哪里不舒服?”
崔文树苦笑了一下,崔靖山当然不会懂他,他才失去胡悦白,做什么事都很难提起兴趣。
“爸爸,悦白才去世没多久,我真的没有这么快可以恢复。”
崔靖山不再说话,留给崔文树更多时间去缅怀胡悦白,再也不过问他心情如何。
崔靖山在公司的时候,李叔就在家里陪崔文树聊天说话,有时候王卫也会来陪他们一起聊天,那个时候,崔文树会加入劳动。
他向王卫学习如何修剪树枝,王卫还告诉他树木嫁接的方法。崔文树看得出王卫是个很喜欢植物的人,也因为上次砍树的事向他道了歉。王卫没在意,并告诉他有些树就是得粗心一点才能活。
“少爷,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带一株你没见过的植物。”和崔文树打好关系后,王卫不禁吹起牛。
“什么植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那我等你。”
如王卫所说,第二天崔文树就收到了一株他从没见过的植物。王卫把那株花拿到他面前的时候,根里面还在掉土,像刚挖出来一般。那株花上有四个黄色的小铃铛般的花苞,看起来格外灿烂。
“少爷您看,您大概从没见过这种花吧。”
“确实没见过,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宫灯百合,对温度的要求很高,得维持在20—25度之间,浇水也得定量,不能积水。像这一株拿到市场上去卖,至少得卖两百。”
崔文树开玩笑道:“你这花太新鲜了,像刚从土里挖出来一般。”
王卫捂着嘴偷笑,小声说道:“确实是刚挖出来的。”
“哪儿挖来的?”崔文树瞪大了眼睛,连带一旁听收音机的李叔也凑了过来。
“就在这个小区,那天我路过一家人的门前,发现种了好多花,然后一看竟然有这个品种,所以顺手牵羊了一株。”
李叔露出鄙视的眼神,道:“王卫,当采花贼是不好的。”
“对啊,你还是给种回去吧。”崔文树也附和到。
王卫不肯,连连摆手,“哎呀不用,他家的花多得偷一车估计都发现不了。”
“有那么多吗?”
“少爷您哪,哪天亲自去瞧瞧就知道了。”
王卫说完,提着花走到花园里去,哼哧哼哧地种起来。李叔不参与他的行动,又缩回树下听起收音机。
崔文树想着那花园的景象,偷偷溜出了别墅。
走了很远一段路,崔文树才在小区的边角上找到那幢别墅,果然如王卫所说的,栽满了鲜花。
隔着老远崔文树就能闻见香味,而春天的鸟儿也在屋顶上盘旋,看着这番景象,他的心情变得好起来。
他在花园外张望了半天,发现没人,于是偷偷溜进了人家的草坪上欣赏起花来。
他闻了闻这朵,再闻了闻那朵,哪朵都香,哪朵都美。
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从天而降。
“你怎么会在我家门口?”
崔文树抬起头,才发现一个女人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黑黑的头发披在肩后。
那一秒,崔文树觉得女人有些许像梁芳惠,因此第一眼就对她产生了好相处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看花看入迷了。”
女人噗嗤一笑,用很纤细的手腕挡住露齿的嘴,她身姿挺拔,一举一动都颇有气质。
“你想看的话,可以进来看。”
“真的吗?”
“嗯,后院还有更多的花。”
这时女人消失在露台上,崔文树猜想她是下楼了,但他不好意思进去,直到女人下楼出现在他面前,才迈步走进去。
“怎么还没进来?进来看看吧。”
女人的态度很友善,崔文树很开心地进了花园。女人在前面给他带路,向他介绍起自己栽的各种各样的花,等到介绍到王卫挖回去的那种花时,皱起了眉头。
“怎么少一株?”
崔文树有些胆寒,生怕自己露馅,于是勉强笑道:“你的记性真好,满院子的花少了一株也看得出来。”
“那不一样,这种花数量本来就少,没了一株一眼就看出来。”
女人说完,把被掀开的土用铲子压了回去。崔文树在一旁看着,想着等会儿回去要让王卫把花移到室内才行。
“你也住在这里?”女人弄完花,打量起崔文树。
“对,我出来散步,发现了你家的院子。”
“这个时间散步,看来你没有工作,家里一定有点钱吧?”
崔文树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说了句“算是吧”。
女人听完回答笑了笑,然后问道:“要进来喝茶吗?”
“不用了,我准备回去了,打扰你了。”
崔文树连忙告辞,女人也没挽留他,不过倒是叫他下次想看花可以再来。
崔文树对于女人的职业也产生了好奇,走之前问道:“你种这么多花在院子里,应该也需要很多时间来打理吧。”
“是啊,我是个画家,不画画的时候,就侍弄花。”
“真是一个浪漫的职业。”
“下次来,邀请你看我的画。”
女人笑得令人很舒适,崔文树不自觉想下次再来这个地方。
“好的,再见了。”
和女人告辞,崔文树往家走去。一路上他都觉得心情舒畅,和女人的对话让他觉得十分有趣。
回到别墅后,王卫问崔文树去了哪里,崔文树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把王卫吓了一大跳。
“她居然知道有人偷了花?”
“是啊,下次别再偷了。”
王卫频频点头,又小跑着去花那儿,把刚栽好的花给移走了。
李叔在一旁笑,“这个王卫,老是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李叔,今天的事就别给我爸爸说了好不好?我不想他知道我溜出去了。”
崔文树会这样拜托李叔的原因是崔靖山这几天给他下了命令,让他不要出别墅,万一发生意外把伤口碰到会很麻烦。
李叔很上道,答应帮崔文树隐瞒。崔文树开开心心地进到屋里,帮王卫移花。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崔靖山没回家吃饭,晚餐时只有崔文树和李叔。饭吃到一半,别墅外却响起了汽车的声音,但许久没见人进来,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崔文树和李叔一起走出去,想看看究竟是谁。
来到别墅大门外,崔文树的脚再也迈不动,他看见崔明瑞提着行李站在大门外,身后是一辆极其酷炫的跑车,他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
崔明瑞看见崔文树也是一脸惊讶,大声道:“小服务员,你怎么在这里?”
李叔才知道崔明瑞不认识崔文树,于是充当起介绍人的身份,“小少爷,他是你的哥哥啊。”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哥哥,他是我哪门子哥哥,”崔明瑞撇撇嘴,没把崔文树放在心上,“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就叫他当我哥哥?”
“我没让你叫我哥哥,更何况我也没你这么没礼貌的弟弟。”
崔文树尽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激动,可崔明瑞的嘴脸在他看来又那么可恨,他朝崔明瑞放完话就拽起李叔的手往回走。这段时间以来,他和李叔的关系越来越好,老人也很听他的话,说走就跟着他走了。
崔明瑞不是个好惹的主,见崔文树联合李叔轻视自己,走上前就抓住崔文树的衣服,又想和他干一架。
“站住,谁让你走的。”
“小少爷,你快住手啊。”
李叔在一旁拦着崔明瑞,不让他碰崔文树。崔靖山嘱咐过他让他照顾好崔文树,如今两人打起来,一定会碰到伤口,到时候他就难辞其咎了。可崔明瑞的力气有点大,几下就掠过他,攀上崔文树的肩膀。
“就凭你的身份也敢住这里?”
崔文树被崔明瑞推得踉跄一下,然后转过身和他正面扭打起来。
几个简单的拉扯动作下来,崔文树就已经累得不行,慢慢躲到了李叔身后。
“小少爷,别推了,大少爷才做完手术,把他伤着了,老板会生气的。”
崔明瑞并不放在心上,嗤笑道:“我爸爸难道还会帮着他吗?上次我打他,不照样站在我这边的?”
崔文树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不免酸楚起来。确实如崔明瑞所说,上次崔靖山确实站在他那边,但这一次,他绝不让自己再受委屈。
“你觉得这一次我还会让你欺负到我头上来吗?”
崔文树把李叔轻轻推开,狠狠给了崔明瑞脸上一拳,然后就站在原地气喘吁吁地看着一脸狼狈的男孩。
崔明瑞站起来,发疯似地准备扑到崔文树身上,关键时刻,又是李叔把人拦下。
“崔明瑞,你在干什么!”
崔靖山刚下车就看见崔明瑞和崔文树在打架,他来不及关车门就立马跑到两个起争执的人面前。
崔明瑞的手被跑来的崔靖山抓住,他现在的力量反抗崔靖山是痴心妄想,于是只得停下来。
一旁的崔文树看见崔靖山回到家,有些感慨,刚想开口澄清自己,没想到崔靖山却先发了话。
“崔文树是你的哥哥,快给他道歉。”
“我凭什么要给他道歉,我又没怎么他。”
崔明瑞虽然知道自己理亏,而且有李叔这个人证在,他的罪行一清二楚,可他还是狡辩着,为的就是不给崔文树道歉。
崔靖山一脸严肃,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你上次在夜色就该给文树道歉,你今天如果再不道歉,就不要进屋。”
“我不道歉,我为什么要给他道歉,他是哪里来的野种。”
“啪。”
极响的一记耳光,崔明瑞被崔靖山扇懵了。崔文树和李叔也被崔靖山的气势吓到了,都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崔靖山轻巧地放下手,语气还是没变,对崔明瑞道:“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是你的哥哥,如果你不认他,也不要认我这个父亲了。”
崔明瑞捂着脸怨恨地看着崔文树,依旧不肯叫他一声哥哥。
崔靖山转身关心起崔文树的伤口,这时他脸上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一点。
“伤口有没有被扯到?”
崔文树心里有些慌乱,躲过崔靖山的手,佯装无事的模样,淡淡道:“没有。”
崔靖山放下心,让李叔先带崔文树进屋,他自己则留下来继续训导崔明瑞。
看着崔明瑞捂着脸恨恨的样子,崔靖山叹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错了。”
“我知道了。”
“今后在家,你对哥哥再没有礼貌,别怪我用武力管教你。”
“知道了爸爸。”
崔靖山看着垂着头的男孩,发现自己那巴掌扇得确实有点重,有些愧疚,“走,进屋叫李叔给你敷敷冰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