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无山无树>第21章 21 分裂

  

  第二天,崔文树醒来之后,崔靖山并不在身旁。看着身旁没有折痕的枕头,他知道他的父亲没和他一起睡。

  他艰难地下床,回想起昨晚令人害羞的事儿,不敢去洗手间照镜子。但就算不照镜子,他也记得崔靖山在他脖子、胸口、大腿咬出红印,以及身体最深处,被贯穿的感觉。

  外面已经放晴,远山的轮廓清晰可见,昨天的雨赶着来赶着去,一夜之间洗尽城市的污垢。

  崔文树走到楼下,问李叔崔靖山多久出的门。

  李叔一天乐呵呵的,看见崔文树总笑,“很早就出门啦,大概七点钟,他今天要坐飞机去外地。”

  听见崔靖山出门的消息,崔文树没再像昨天那样心慌,他知道雨已经停了,崔靖山会平安到达。

  “少爷,老板出门的时候交代我说您今早一定要把这个吃了。”

  李叔端着一碗枸杞蒸蛋走到崔文树面前。

  “为什么要吃这个?”

  “老板说你身子骨太弱了,要多吃有营养的,我今天中午还给你炖了一只肥鸡。”

  崔文树脸唰的一下红透,在李叔不理解的目光下,他坐下开始吃鸡蛋,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内心却感到十分温暖。

  他开始思考,难道是昨晚的事儿让崔靖山觉得他身子弱吗?记得昨晚崔靖山问过几次“还受得了吗”,那个时候他抱着自己父亲的脖子不愿撒手,频频点头,说“受得了”。

  越想越难为情,他赶紧把鸡蛋吃完,告诉李叔要出去透透气。

  花园里十分干净,昨夜的雨给满院子的树浇了个透,崔文树觉得它们比昨晚拔高了一头。

  他绕着树观察起来,看见那棵被崔靖山栽回去的冬青后放慢了脚步,不敢再小瞧它。它的生命力如此顽强,似乎在告诉他,它永不服输。

  手机突然响起,崔文树没再想树的事,立马接通了。

  “你好,是胡悦白先生的亲属吗?医院留意到他这段时间应当回来复查,但却没有来,请问是有什么原因耽搁了吗?”

  崔文树脑袋一片空白,瞬间把衣服裹紧了。想着电话那头还在等回话,他还没想好措辞,就开了口:“他……我、我不知道,他一次也没回去复查吗?”

  “是的,他出院的时候,很匆忙,连药也没拿。”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通知我。”

  “不客气,总算通知到他的亲属了,记得叫他一定要定期复查。”

  崔文树又多说了几句谢谢,然后才挂断电话。脚下的草坪被他踩得吱吱作响,不过他没注意,因为他咬牙齿的声音将其掩盖了。

  他没来由地生起闷气,觉得在今早,不应该有人向他提起胡悦白,胡悦白的出现让他直视自己背叛了爱人的事实

  可不一会儿,他又起了羞耻心,想到自己对于胡悦白的抛弃,是不可否认的罪恶。他们的恋爱关系明明没有结束,但他却单方面向崔靖山表示了要分手。更甚至,他在昨晚和自己的父亲上床了。

  这样想着,他又不免怨恨起崔靖山,昨夜引诱他上床的崔靖山是他堕落的源头,是他的父亲让他道德沦丧的。

  但真的是崔靖山的引诱吗?他又不敢细想。

  自己快撕裂了,崔文树觉得。他的一半想跑到胡悦白那儿去,另一半又想留在崔靖山这里。

  在花园里站了二十分钟后,崔文树心神不宁地走进别墅,李叔一路跟着他关心他。可他却觉得李叔是来监视他的,和崔靖山是一路人,都在骗他、耍他,因此不想回答他,越走越快。

  他绕着客厅走了一圈,也不知道在绕什么,最后又回到花园,拿出手机给崔靖山拨去电话。

  “喂?醒得这么早,吃鸡蛋了吗?”

  崔靖山的声音和昨夜一样低沉有磁性,崔文树听完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是不舒服吗?”

  男人的语气明明很温和,处处表现着关心,但却令崔文树无比厌恶,他现在情绪激动,不愿意再和崔靖山聊昨晚。

  “胡悦白的病你究竟管没管?你不是告诉我要给他治好的吗!”

  电话那头明显气氛一冷,崔文树额头上紧跟着冒出冷汗。

  “这就是你要给我说的吗?没有称呼,没有礼貌,一上来就对自己的父亲大呼小叫。”

  “你根本没有管他是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你觉得这样跟我说话错没错?”

  崔靖山格外严肃,崔文树知道他真的生气,但依旧不愿意松口。

  “我没错,我只想求您一句话,有没有给胡悦白治病。”

  “我现在不想跟你吵,等晚上我再跟你谈。”

  “爸爸——”

  崔文树还想说什么,但崔靖山已经给他挂断。他拿着手机手足无措,看着远处关切的李叔,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少爷,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啊?可不能对自己的父亲这样没礼貌呀。”

  “不要管我们的事!”

  崔文树第一次吼了李叔,认为他很乖顺的老人显然没想到他会发飙,因此安分下来。

  在李叔没反应过来之前,崔文树穿上鞋子就出了别墅。

  他要去找胡悦白,他不愿再相信崔靖山的鬼话,那个虚伪的人,从始至终就不想医治胡悦白,亏他信了他的鬼话。

  “骗子,可恶的骗子!”崔文树一路走一路骂,泪水也跟着淌下来。

  他走了许久,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去看见路边一张打着陵园广告的海报,于是决定去到安葬梁芳惠的陵园。

  他遇到了他人生中难以抉择的事,只有向已经离开自己的母亲倾述。

  他给梁芳惠买了一束黄色的菊花,放在墓碑前,衬得梁芳惠的照片十分鲜活。

  看着母亲的照片,崔文树渐渐红了眼眶。他觉得自己是个没有道德的孩子,既背叛了母亲,也背叛了父亲,最后还背叛了爱人。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上的崔靖山,可事实却是,他真的无法失去他的爱。被崔靖山爱着,他会觉得温暖,会认为世上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那人就如一座寂然的山,虽然有时会发威,但却让他可以无忧无虑地依靠。

  他是个缺爱的人,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他渴望身边亲近的人能够爱他,每当一个人靠近他,他就会讨好似地祈求那人的怜爱,因为他信奉只要他给出多少爱,别人就会回报给他多少。

  他给胡月白的爱是小溪,永远都缓缓流淌,胡悦白给他的爱也如小溪,细细灌溉着他。

  但就在某天,他和他父亲重逢了。他期望得到他的爱,于是表现出听话的样子。幸运的是,崔靖山回报给了他爱,那爱就像山人一辈子没见过的海啸,瞬间把他给吞没了。

  他感觉父亲爱自己,虽然那人时常呵斥他,可他的行动不会作假,几乎每一次,他都被保护得好好的。

  而他也因为陷入被父亲保护的舒适圈里,爱上了自己的父亲。那种爱是奇怪的,使得他想和自己的父亲接吻、做爱。

  崔靖山发怒时的眉眼,被雨淋湿时的鼻梁,以及宽厚的臂膀,种种成熟男性的特征都深深吸引着他,使他鬼迷心窍,他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被他盯上的猎物,甘心被他吃掉。

  他更加觉得对不起胡悦白了。

  “妈妈,我该怎么办呢?是去找胡悦白,还是留在崔靖山身边?我做不了这个决定,但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我得选择一个,然后割舍掉另一个。”

  没有人回应崔文树,他也知道不会有人回应他,可他觉得自己快裂开了,这样长时间的痛苦令他身体出现了异样,就像快要大病一场样。

  “我还是该回到胡悦白的身边对吧?崔靖山是我的父亲,我和他不会成为爱人,我们永远是父子,都怪我,怪我搞混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崔文树却觉得身体一阵酥麻。他的身体很喜欢和崔靖山触碰,被男人躯体包裹着的温暖和安全是胡悦白不能带给他的。

  忽然,风吹过墓碑旁的青松,崔文树似乎看见照片里的梁芳惠笑了,他想起她母亲那张不常笑的脸,感到万分抱歉。

  “我真的、真的不值得人爱,我这样的人,跟着谁,就会拖累谁。”

  崔文树站在梁芳惠的墓前抹起眼泪,突然想到应该给胡悦白打一个电话。他一个电话也没给胡悦白打去,仿佛已经默认了他消失的事实,可他明明有他的电话,只因为崔靖山的一面之词,就断了与胡悦白联系的想法,他真是错得离谱。

  握着手机颤抖着,崔文树一直没听到电话那头的应答。

  胡悦白没接电话,仿佛从这个世上蒸发了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是在怪我吗悦白?你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好不好?我醒过来了,不会再做错事了。”

  话是对胡悦白说的,但崔文树的脑海里仍旧想着崔靖山,想着崔靖山上午问他错没错,他现在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不该那样对父亲说话,况且他还关心了我,我到底在做什么,我真的快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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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只有一小搓时间拿来码字,感觉对追连载的宝们好坏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