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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靖山听见声音立马把烟掐断,沉稳地走到楼道口等着小偷下来,看见人后,他把人撂翻,然后狠狠地按住了。
崔文树捂着肩膀赶来,指着地上的人,“就是他,他刚刚在我家里偷东西。”
崔靖山瞥了眼崔文树,没有管他的伤口,转头质问小偷:“偷什么了,拿出来。”
因为长年开夜总会和黑社会打交道的关系,崔靖山自身也带着一丝痞气,面对恶势力他不会退缩,因为没人比他更恶。
小偷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摸出几串金项链和一个银戒指,连忙摇头,“就这些。”
崔靖山把东西递给崔文树问他是不是,崔文树接过男人手里的项链戒指,认出那是属于梁芳惠的遗物,倘若今天丢了,他不知该怎么办。
“是,是妈妈的。”
“行了,你可以滚了。”
崔靖山说完把小偷拽起来,踹了他一脚,小偷跌跌撞撞越跑越远,崔文树急得大叫:“为什么要放他走?”
“东西也还了,没必要去警察局跑一趟。”
崔文树无法理解崔靖山的想法,当他以为他的父亲总算有一点正义感在身上时,男人还是叫他失望了。
“你这是在助长歪风邪气。”
“助长就助长吧,回去收东西吧你。”
崔靖山说完,崔文树一直没动,他看着眼前呆滞的年轻人有些厌烦,“又怎么了?”
“我的肩膀好像被那个人撞脱臼了。”
他没说谎,这一次撞得真的很严重。
崔靖山上下打量了崔文树一番,直到看见年轻人慌乱的神情,算是信了他。
“算了,我去替你收吧。”
崔靖山说完,领着崔文树回家,年轻人此时没了脾气,被老男人乖乖地掌握在手中。
“你和你妈在这里住了多久?”到家时,崔文树被男人问到。
“记不清了,大概十多年吧。”
崔文树随便答了一个时间,梁芳惠没有在这间房子里生活过,她去世后的第二年他就退了前一个房子的房租,过上了一年搬一次家的生活。
他一直在漂泊,比洗手池里的肥皂泡泡经历得地方还要多。
收拾好衣服,崔文树手臂疼得难受,崔靖山看出他的痛苦,立刻把他载去医院。
拿药的时候医生认识崔文树,因为他经常帮胡悦白拿药,于是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你的手怎么回事?现在谁来照顾病人呀?”
崔靖山站在崔文树身后,小声道:“你妈在这家医院?”
崔文树冒出冷汗,拿完药立刻离开药房,走到外面才对崔靖山说:“对,他在这家医院。”
他是胡悦白,不是梁芳惠,他得一直瞒着崔靖山。
还好崔靖山没有提出去病房看望的要求,崔文树坐上车后,还隐隐后怕,他的肩膀在此刻似乎都没那么痛了。
崔靖山将车开进了一个别墅小区,路旁的草地被修剪得整齐,还有照亮人们脚下的路灯勤勤恳恳工作着。
“你住在这里?”崔文树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虽然知道崔靖山有钱,但与他居住的满是烂泥的家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住了也有十年了。”
崔靖山说完把崔文树领进别墅,花园里栽了很多树,遮盖着别墅的窗户,在夜晚看来阴森,或许白天看起来会充满生机。
崔靖山在玄关的地方打开客厅的灯。装修风格能反应一个人的性格,崔文树看出来了,不管夜色再奢靡再繁杂,崔靖山希望家里平和清净。
“这些竹子是真的?”
他捏起一片竹叶在手中摩挲,浅浅的毛刺在指尖来回,他喜欢这股轻微的存在感。
“当然,养了许多年了,”别墅里安了电梯,崔靖山轻车熟路走进去,朝崔文树招手,“进来,带你去你的房间。”
崔靖山别墅的中式风格令崔文树很吃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在家里挖了一条小溪的,小溪里有几尾红鲤鱼游动,几簇碧绿的水草摇晃着,水波在光影中涤荡,天花板与落地窗之间宛如架起一条云河。
“怎么?很喜欢鱼?”
“没见过家里有一条小溪的。”
“花园里还有条,明天可以去看看。”
崔文树把东西提进房间后,崔靖山给他说了一些东西摆放的地方,以及浴室的使用方法,接着用带着一丝颓靡的眼光看着崔文树。
“每一个浴缸都很大,都够两人躺下。”
“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搓背。”
他把自己放在保姆的地位,绝不想在平常的时候和崔靖山扯上肉体的关系。
“那现在就给我搓背怎么样?”
崔文树抬起自己被简单固定住的手,无奈地看着崔靖山,这时男人露出愧色,笑道:“忘记了,早点睡,手好之前不用去夜色。”
“谢谢,崔总。”
这句话令男人迷惑地转过头,他的脸色显现出极端的不悦,似乎这句话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崔文树也懵了,接着他看着崔靖山板着脸,十分严肃地说:“叫爸爸。”
“你不是不让我叫你爸爸吗?”
他糊涂了,依稀还记得男人纠正他时的一板一眼,不准他在夜色叫他爸爸,仿佛被他叫爸爸是一种极大的屈辱,可现在却又让他叫爸爸,他不想叫,就像吐掉的口香糖又被塞进嘴里,而且还是他最讨厌的味道。
“在夜色你不准这么叫,但在家里你得这么叫。”
“那如果像刚刚在医院的情况呢?”
“那种情况,”崔靖山笑了笑,走到门边,留下余音,“你自己看着办。”
崔文树咬牙把门轻轻关上。崔靖山像个疯子,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样,不过他现在没心情关注崔靖山的心理健康。
他倒在床上,享受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柔软的床垫,豪华的衣柜,甚至能自己拥有一个房间的浴缸……他想起和母亲在老房子里憋屈的日子,洗澡间和厨房在一起,有一次他摔在泥里回家洗澡,因为锅里煮着稀饭,母亲让他等饭煮好再洗,他等啊等,等到饭煮好,结果屁股上的泥都干了。
他想哭,怨恨崔靖山毁了整个家庭,让他来人间受苦。小时候受苦,大了也受苦,老了,他想都不敢想。
他闭上眼,不想再看比他整个人生还美好的房间,可他脑海里满是游来游去的鲤鱼,它们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它们淋过雨,受过骂吗?它们需要被崔靖山压在身下吗?
他难受得哭出来,心里产生了许多阴暗的想法——他想下毒毒死崔靖山,在他死后得到他的所有遗产,然后给梁芳惠迁个风风光光的墓。
崔文树在崔靖山的别墅里住了下来。
早晨,崔靖山会刻意来他卧室与他打招呼,然后索要一些身体上的报答。
他还在被窝里时就会被男人的手捏醒,男人的手又大又硬,像根老木头。那时,他会醒来,看着男人一言不发,而男人会看着他,露出嘲讽的笑容。
“你继续睡吧。”
可恶的男人会对他这么说。可他怎么还能继续睡?只得扯开笑脸迎合男人的猥亵,并且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你要出去了吗?”
“嗯,你在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叫人回来帮你。”
“你不能回来吗?”
当看着崔靖山的眼睛时,崔文树会不自觉问出一些傻问题,他的这副模样,仿佛真的变成父亲的小情人。
“我得工作,否则你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
崔文树没回答,他对于崔靖山的这番话厌恶至极。在他出生后就抛下他的男人,现在跟他装温情,实在恶心。
崔靖山出门后,崔文树没在床上久待,收拾了一会儿就去到医院。
胡悦白看见崔文树胳膊,紧张担心,一个劲儿问他发生了什么。
崔文树装作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就是下楼梯的时候摔了。”
“文树,你租一间好点的房子吧,老房子确实环境太差。”
崔文树不敢看胡悦白的眼睛,虽然欺骗胡悦白令他不好受,可他没办法告诉男人,他现在已经搬了住处,也没办法告诉男人他现在居住的地方是如何的豪华,更没办法告诉他他和自己的父亲上了床。
“嗯,我最近在找房子,但还是给你治病重要。”
胡悦白听说后露出笑容,向崔文树提出想出去晒晒太阳的要求。冬天的太阳难得,崔文树也正有此意。
“悦白,医生告诉我下一轮化疗会在春节之后,咱们可以过一个轻松的春节。”
“这是咱们过的第四个春节了吧。”
“嗯。”
“我还想和你过第五个,第六个……”
“嗯,我们还要在一起过一百个春节。”
崔文树坐在男人身边,想靠在他肩膀上,但因为胡悦白瘦了许多,他很久没再靠过他。
胡悦白知晓崔文树的心思,提起肩膀,伸手揽过崔文树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他如今已生重病,不知哪一天就要离开崔文树,他不想在活着的时候让崔文树遗憾。
“怕什么,我还能给你靠一百年。”
这是他心里单纯的期望,从他因为崔文树和家里的人反目的那一天起,他就决定和身边的这个人共度余生。
余光瞄向倒在肩膀上的乌黑脑袋,胡悦白心情愉悦起来,跟随着阳光在草坪上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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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喜欢四十岁以上的年上,永远自割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