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黎小姐,昱淮,舅舅忘了告诉你,最迟再有两天,她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一次,不需要你我任何人动手,顾瑾川会亲自将人给你送回来。”

  谢昱淮心底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看向弗兰麦伦,“是么。”

  弗兰麦伦神色笃定。

  “那当然,舅舅怎么会骗你。只要黎小姐来了弗兰家族,服下解药,自然就会恢复。”

  他突然说起黎舒窈,就是无形中警告谢昱淮,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黎舒窈的命,还捏在他弗兰麦伦手里。

  谢昱淮神色淡漠,没回应他这话。

  拿过电脑,插上他之前给弗兰麦伦的U盘,在上面操作几分钟后,问弗兰麦伦要了弗兰家族公司的所有权限。

  ***

  万里之外。

  江城。

  华南医院。

  窗外的天色渐渐黑透,病房中刺白的灯光映着男人沉肃的眉眼。

  病房边,顾瑾川坐在椅子上,手中轻握着黎舒窈的手,目光定格在她眉眼。

  在心里一遍遍祈祷她快些醒来。

  可床上的姑娘,就仿佛是个不谙世事的睡美人,任凭他如何和她说话,都始终不曾给半分回应。

  天色黑透,月亮爬上云层。

  皎皎月色穿过窗户,洒进房间。

  几个小时下来,顾瑾川身形一动不动。

  终于,在晚上十点左右,被顾瑾川紧紧握在手中的纤细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顾瑾川骤然低头。

  随即又抬头去看黎舒窈。

  那双一直沉沉闭着的眼眸,终于辗转睁开。

  鸦羽长睫颤动几下,一双凌眸缓缓张开,视线渐渐聚焦,她顺着手中的触感,看向了身旁。

  第一眼对上的,便是男人担忧又喜悦的眉眼。

  “窈窈,醒了?”

  顾瑾川起身,第一时间按响了床头的铃。

  昏迷前的种种悉数钻入脑海。

  从被许辉迷晕带去弗兰家族,到那支针剂,无数画面一股脑涌到眼前。

  她眨了眨眼,指尖轻轻回握住顾瑾川的手。

  “没事了,别担心。”

  顾瑾川声音很低,出口的尾音颤声明显。

  “没事了,没事了。”

  “窈窈,是我没有护好你……”

  黎舒窈摇头,“别自责,真的没事了。”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

  一窝蜂进来好几名大夫。

  苏宛辞、曾弘、谢砚铭、程逸舟和沈奕承他们都在。

  后面还跟着闻讯而来的陆屿、裴时晏和南洛笙等人。

  苏宛辞和曾弘相继检查过黎舒窈的情况,放下心来。

  “已经没有问题了,醒来就好。”

  ……

  检查过后,病房中的其他人陆续离开,将空间留给刚历经波折的夫妻俩。

  病房外,苏宛辞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看里面静静相拥的男女,面上是欣慰的笑容。

  陆屿搂住她腰,将人抱在怀里。

  “陆太太,现在能跟你老公回家去休息了吗?”

  “他们两个估计有很多话要说,今天晚上,这里用不到我们苏医生了。”

  黎舒窈昏迷的这几天,苏宛辞都没有出过医院的门。

  累到不行了,就去顶楼休息室里睡。

  这几天别说陆屿被忽视了,就连华庭公馆的孩子,都被忽视了个彻底。

  她挽唇笑了笑,主动去牵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走了,回家。”

  ……

  顾瑾川让席泽去买了清淡的食物,床上搭着小桌子,顾瑾川坐在床边,将黎舒窈揽在怀里,亲手喂她喝粥。

  时不时夹着几口清口的小菜。

  ***

  第二天上午。

  苏宛辞陪黎舒窈聊天,说到针剂这件事,她轻叹道:

  “还好目前没有怀孕,不然经过CL这一遭,孩子根本保不住。”

  黎舒窈垂了下眸。

  掌心轻轻落在小腹上。

  想起之前先是顾瑾川着急要孩子,后来为了过正常生活,她自己也盼着孩子快些来。

  可蜜月这么久,孩子迟迟没有动静。

  现在也歪打正着免遭了流产之罪。

  只能说,一切都是注定。

  更是缘分。

  这个孩子,在ta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

  中午左右,顾瑾川给谢昱淮拨去了电话。

  之前答应他的,黎舒窈好了以后告诉他。

  这通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

  接通之后,那边率先传来一阵压抑且虚弱的低咳。

  顾瑾川眉头皱了下。

  还未开口,就听到那边问:

  “窈窈醒了吗?”

  “醒了。”

  谢昱淮悬着的心放下了些,“身体完全恢复了吗?还有其他隐藏问题吗?”

  顾瑾川并未隐瞒:“没了,已经完全恢复。”

  说罢,他补充一句:

  “弗兰麦伦的那个药,已经不再有威胁。”

  此时万里之外,书房中,谢昱淮压着喉中的血腥,漠然地看着季荣给他简单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听着话筒中传来的这句,谢昱淮绷着的神色舒缓下来。

  谢昱淮和顾瑾川素来以仇人相处,见了面也是各种刺伤对方。

  向来对立关系的这二人,除了与黎舒窈有关的事情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话题可聊。

  是以,在谢昱淮问完黎舒窈的情况下,话筒两边都陷入沉默。

  在顾瑾川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谢昱淮抬起眼皮,目光从季荣包扎的动作上挪开。

  冷不丁开口:

  “顾瑾川。”

  电话挂断的声音并没有传来。

  谢昱淮顿了半秒,继续说: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人生,抢了你的家人,也抢了曾经和窈窈的时间。”

  “我们同父异母,却是天生的仇人,甚至一度恨不得对方快些消失。”

  顾瑾川没说话。

  话筒中很静。

  谢昱淮的声音,隔了两秒,再次响起。

  “顾瑾川,你之前有句话说的确实不错,是我抢了本该是你的一切,我曾经做了很多错事,无法弥补,也弥补不了。”

  更没有机会弥补。

  “我始终欠你一句抱歉,虽然现在再说这话,已经没有意义,但是……大哥,对不起。”

  在江城的时候,谢昱淮喊过顾瑾川很多次“大哥”。

  然每一次,都非出自真心。

  每一次,每一声,都充满了不甘、试探和冰冷。

  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声,没了试探,没了怨恨,没了不甘,只有平静和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