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森冷的高墙之外,白云碧天。不远处就是陡峭的悬崖,凸起的岩壁边云霭滚滚,如同澎湃的海浪,拍打着海岸礁石。

  容修穿着一袭黑色大衣站在悬崖边,云雾冷冷的湿气溅在他的身上,搭在脖子上的浅灰色围巾仿佛也透着冷寂,线条流畅如同硬朗笔锋般的侧颜被浓浓的云雾渡着,仿佛悬崖边盛开了一朵黑色艳丽的毒花。

  繁夏走向他,脚步轻快,鞋面沾染上地面不知名矮草蓬松湿润的露珠。

  容修听到脚步声,目光从深不见底的悬崖中扯了回来,眉眼带着浸着云雾的笑意,他向她伸出手。

  繁夏握住了他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小小的口袋里,他们俩的手紧紧相扣,仿佛生来便是彼此交缠着,密不可分。

  他们悠闲缓步,如果忽略掉旁边不远的拔地而起的,如同阴森古堡一样的监狱,他们仿佛一对再平凡不过的普通情侣在散步聊天。

  “你介绍给我的那个私家侦探真是不错,我今天看到温明月样子,仿佛一具行走的骷髅架子,就剩一张薄薄的皮贴在骨头上,一旦就知道折磨的不轻。”繁夏语气很轻快,比脚下的露珠,天边的云雾都要轻盈。

  “并不是那个侦探有多厉害,毕竟随便抬抬手就有人帮她们负担监狱外孩子的学费,那帮人当然高兴坏了,侦探只不过是动动嘴而已,更何况你出的价钱没有人会拒绝。”容修道。

  “对了,要是你还觉得温明月如今的状态不满意,让监狱里的那帮人加大力度也可以。”

  繁夏摇了摇头:“算了,我怕把她弄死。她逍遥法外这么多年,要是轻易的死了,就太可惜了。”

  “......好。”容修静静的看着这样的繁夏,以前的她说话时不急不缓,却总像是被无数沉重的心事重重的狠压着,连声音都透着一股若即若离的愁,但现在她仿佛一下子站了起来,整个人的状态也变了。

  没有了背负在身上的仇恨,容修觉得,她比在大学初见她时更加年轻。

  或者说,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刻下一点衰老的痕迹。

  男人三十豆腐渣,女人三十一枝花,果然,女人年纪越大越有成熟的风韵这句话是真的,和正当风华的繁夏比,容修忽然有坠入了衰老的恐惧里。

  跟女人比起来,男人的青春实在太短暂,更何况他还比繁夏大一岁,这种恐慌不由得更加严重,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在变老,而其他一茬接一茬的十八岁男人不停地冒出来,好像他脚下踩着的野草,割不完,烧不尽。

  带着这样的恐慌,容修第一次站在医美机构门前,挑了公司旗下最专业的医生,完整的分析了他的皮肤状况,即使医生说他的皮肤状态算是同龄人中非常好的,可他依然还是选择了进行医美保养项目。

  容修想,在同龄人中算非常好有什么用呢?26岁的人皮肤再嫩,能嫩的过正当青春年华的十八九岁大学生吗?更何况繁夏身边本来就有一位十八九岁的大学生,还是打篮球的,一身蓬勃的朝气,水灵灵的样子,哪怕不需要任何护肤品的保养,都嫩的能滴出水来。

  他怎么能不恐慌?不嫉妒?

  如同饿极了的人看到饕餮盛宴,他扫光了一大堆抗衰老的护肤品,等把这些大包小包的拎回家后,他方才发现,这些东西他现在根本用不上。

  做完医美项目之后,脸上还残留着微红刺痛的感觉,医生叮嘱了不能碰水,也不能用护肤品,所以他买的这些东西,只能当个摆设。

  容修颓然的坐在床边,他就像病入膏肓的人,捧着无数的钱把整个药店买下,却不知道再多的药和钱也救不了时光衰老的无解癌症。

  他怅惘的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起身下楼进了厨房。

  一个小时后,繁夏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她小区房子的钥匙,随意丢在茶几上,开心撸狗。

  “那个人同意搬走了?”容修一边炒菜一边问。

  繁夏道:“不知道,我没小区。直接拿了证件请了个换锁的师傅上门,奇怪的事换锁师傅说她没见到里面有人,或许他那个时候不在,也或许搬走了?”

  “怎么都行,只要你能收回房子赶走那个人就行。”容修道。

  繁夏放下一只眉,来到厨房,慢慢靠近他。

  容修脸微微一红,嗫喏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繁夏看着他,清亮的眼眸中倒映出他的影子:“你今天脸好红啊?怎么了,发烧了吗?”

  容修飞快摇头:“没什么。”

  出于男人的私心,他希望偷偷在爱人眼里变年轻,而且是不需要依靠任何科技手段的那种,看见她眼里惊喜的神情,说出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变年轻了。’这样的夸赞,这样他仿佛就可以在爱人的眼里掩饰衰老的事实。

  “告诉我?”

  可繁夏从身后搂住他的腰,手臂圈着的腰,柔软的胸口贴合着他的后背,脸紧紧的挨着他的颈窝,好像温暖的棉花糖,淡淡的令人沉醉的香味,令他无法抗拒。

  “我、我去了美容院。”容修试探道。

  “啊,你不早说。”繁夏飞快松开手。

  容修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刺穿了,以为繁夏是嫌弃他去了美容院。

  有些女人接受不了男人去美容院这件事,有些人是心疼钱,有些人是觉得那样的男人就不在‘天然’,一脸的高科技。

  可等不及他胡思乱想,敏感自卑的心发作,就看见繁夏飞快的用洗手液洗了手,随后夺过他手里的锅铲,把他赶到厨房外。

  “早知道你去了美容院,我就不应该抱你,刚刚才撸过一只眉,满手的细菌,不过我没碰你的脸,应该没事吧?......你说你堂堂总裁,才做了保养,为什么还要亲自下厨?让佣人来做不好吗?刚刚保养好的皮肤,别让油烟糟蹋了。”繁夏拿着锅铲熟练的在锅里面翻炒,眼神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对他做医美项目的排斥。

  繁夏对美容院里的各种项目并不了解,只知道很贵。

  每次温澜生去美容院做完医美回来,也是脸上红红的,做的项目好像叫什么吉玛?然后温澜生便不让她的手碰他的脸,说是手上有细菌,这几天不能碰。

  虽然她不知道容修做的是不是这个项目,但是这个时候男人的脸总是矜贵的,能呵护就好好呵护。

  “你不介意吗?”容修靠在岛台边问。

  繁夏笑了:“我怎么会介意?”

  温澜生常说,男为悦己者容,做这些医美项目也是很疼的,还会出血,他忍着这些疼,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年轻更漂亮,更好的取悦女人。

  花钱的不是她,疼的不是她,最后受益的却是她,她有什么资格介意。

  繁夏三下两下将锅里的糖醋小排盛了出来:“快来吃饭吧。”

  容修明显恍惚了一下,脑中仿佛漫画般展开出了一蓬蓬绯色的小花,眉眼闪动着幸福摇荡的影子,看着洗手台里不停涌出的水花,也觉得分外可爱。

  “傻笑什么呢?”繁夏将水龙头调小,为他解开围裙:“洗完手了就快来吃饭。”

  容修笑着点头,飞快的洗完手在她身边坐下。

  桌上一大桌子菜都是给繁夏准备的,只有一两道素材只他给自己炒的,因为做完医美之后,饮食要清淡,可明明是在简单不过的加了盐清炒的蔬菜,吃在嘴里却是珍馐美味。

  繁夏他们带着一只眉在海边散步,吹海风,直到太阳沉入了海底,蔚蓝的海水在夜幕下展露出深邃的深蓝色,不远处的游艇亮着灯光,渺小的如同星星一样的灯光,像喝醉了酒的人,在海里浮浮沉沉摇摇晃晃。

  两人才牵着玩够了的一只眉回了家。一只眉回到家后就钻进了他的二层小狗别墅,一副筋疲力尽倒头就要睡着的样子。

  繁夏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容修坐在床边,暖色调的灯光照着他的侧脸,一路蜿蜒钻进了松开的领口,好似一杯淋漓的艳酒倾倒在他身上,流过他冷峻的眉骨,媚态的泪痣,从精致的下颌线出滴落,在他凸起的勾结处划出挺拔的弧线,最后滑溜溜的钻进了神秘的领口。

  繁夏在他身边坐下,侧着头用毛巾擦拭着长发。

  容修很自然的就拿起吹风机帮她吹头发,眼看吹得差不多了。

  忽然,繁夏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膝盖还疼吗?”

  容修关掉吹风机,湿润媚眼掠过一丝欲说还休的羞赧。

  “不是你昨晚嚷嚷着膝盖疼吗?让我揉了好久,现在不疼了?”繁夏轻笑着。

  容修咬着唇,一股脑的钻进了被子里,蓬松柔软的羽绒被被他这么一撩起,鼓起了虚虚软软如棉花糖一样的软包。

  繁夏隔着柔软的被子拥着他:“生气啦?”

  容修不说话,只是身子往床内侧拱了拱,为她腾出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