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生低着脑袋摇头。

  谢岑拍了下大腿,气道:“那你还回来干什么!看着你爸你妈流落街头吗?那些钱就是我们的命根子,要是不拿回来,我跟你妈就不活了。”

  温澜生声音细弱:“爸,这件事跟夏夏没有关系,炒股票本来就有亏有赚,你怎么能让夏夏把损失的钱补给你们呢?”

  “你——”温明月颤巍巍的抬起手,苍老的只剩一层薄薄皱皮的手臂上扎着输液针,颤抖着指着温澜生,虽然说不出来,但眼珠子几乎要钉在他的脸上。

  温澜生耳边仿佛已经响起来温明月无声的怒骂,被她扇过巴掌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温澜生!”谢岑尖着嗓子眼嘶骂,粗糙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好像锋利的□□,戳在温澜生的脸上:“你是真的不在乎我跟你妈的死活啊,你明明知道我跟你妈没了这个钱,我们以后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你还帮着繁夏说话!你按得什么心?你真的想让我跟你妈死是不是?”

  谢岑劈头盖脸的怒骂,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温澜生的脸上,他低着头,默默地承受。

  “他可不是想让你们死嘛。”温菁讥声嘲弄,眼珠子像刀子一样剜在温澜生身上:“他现在根本就没跟繁夏领证,算不上夫妻,只是繁夏身边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男人。”

  “偏偏你们在这个时候,威胁繁夏,不给钱,就把他带走。切——,他跟着繁夏这么多年,过惯了吃喝不愁的好日子,怎么会愿意过回从前朝九晚五,月薪几千的打工族生活!”

  “我估计,他现在巴不得你们死呢!”

  “你们一死,他立马把客厅里的那些东西清空丢掉,继续过无忧无虑的二人世界,要是他的肚子在努努力,怀上孩子,说不定繁夏也就答应跟他扯证结婚,重新过贵夫的生活了。”

  “温菁!你闭嘴!”温澜生浑身颤抖。

  “我偏不闭嘴!”温菁厉声厉色的瞪了他一眼:“温澜生你根本就不配做我们温家的人,爸妈对你那么好,还供你上大学,你就是这么报答爸妈的吗?为了繁夏,你能连父母的死活都不管?”

  温澜生气的发抖:“我再说一次,不是我不管爸妈,我要是不管爸妈的话,当初他们卖房子的时候,我就不会让他们把东西都拿到我这边来让他们住!”

  “切——,不过是腾点地方而已,装点面子工程,谁不会啊?你要是真为爸妈好,你就应该让繁夏把钱拿出来!”温菁眼睛紧紧眯着,咬声道。

  “这钱是妈自己愿意投进去的,跟夏夏没有一点关系,谁让妈一次性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都是她自己太贪心!”温澜生大声道。

  刚刚还吵闹的病房内,顿时安静的连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呵——”温菁轻蔑一笑,手指晃晃的指着温澜生,对谢岑和温明月说道:“爸、妈,这下你们看清楚了吧,要不怎么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连个正头丈夫都算不上呢,就已经一门心思都是繁夏了,恨不得把姓氏都改成姓繁,做繁夏的舔狗,亲人死活都不顾。”

  谢岑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扶着病床堪堪坐下,良久,他说道:“温澜生,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去不去让繁夏把钱补上?你要是去了,就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们的,我跟你妈能原谅你之前做的一切,但是你要是不去,我对你就真的寒了心了。”

  温澜生绝望无助的低下头,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说话啊!”谢岑重重的拍打着病床边的金属柜子,发出巨大的呼啦啦的声响,震得温澜生肩膀一抖,泪珠滚落。

  他后退一步,声音颤地发抖:“......对不起。”

  温明月倒吸了一口气,嗓子眼里发出一声近乎被割喉的痛苦的吸气声,浑浊的眼睛不甘怨恨地瞪着他。

  “滚!你给我滚!”在听到答案的下一秒,温菁就冲了上去推了他肩膀一把,虽然只是一推,可女人的力气落在男人的肩膀上,就像被一把锤子狠狠砸在骨头上,温澜生吃痛的闷哼一声,撞到背后的墙上。

  谢岑拍这大腿,哭爹喊娘的大哭:“我到底是遭了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别人家的儿子孝顺懂事,你不但不孝顺,你还想害死你爸妈啊!”

  温澜生捂着肩膀,声音带着哭腔:“爸,我不是想害死你们,只是这件事真的不是夏夏的错,你们不能让她把你们的亏的钱补上,不然她会不要我的,爸,我不能没有她啊,我爱了她这么多年,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妈、”温澜生上前握着温明月的手:“妈你放心,虽然你们的积蓄没有了,但是你跟爸还有我啊,以后你们的生活费我来出好不好?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流落街头的。”

  温明月眼底布满愤怒的血丝,根本就不看他。

  “你养爸妈?”温菁不屑的笑:“你连自己都要靠繁夏养活,你拿什么养活爸妈?”

  “我、”温澜生咬着唇:“你别管,反正我就是有办法。”

  繁夏给他的生活费里除了日常开支,还有专门留给他每个月买衣服鞋子护肤品和去美容院的钱,这些钱如果他生下来,完全可以负担他们两个老人的生活开销。

  他只需要坚持一年,再过一年,温明月就退休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靠退休金养活自己。

  谢岑捂着胸口不停的顺气,脸上怒气微消,却开始问道:“那繁夏她还肯同意,让我们住在她家吗?”

  温澜生惊喜抬头,连忙答应:“当然了,夏夏她一定会答应的。”

  温明月冲着谢岑摇头,但谢岑却拍了拍她的手,一副大度退让的样子:“那行,这次的事情我就不找繁夏算账了,但是你告诉繁夏,让她不要忘了,我们的家那五十万是怎么没的,要不是她瞎出主意,建议你妈投资,你妈怎么可能把钱都投进去。”

  “嗯嗯我知道,我现在就出去告诉夏夏。”温澜生擦拭着自己的眼泪,跑出病房告诉繁夏这个好消息,当然谢岑刚才说的那些话,他选择烂在肚子里。

  “你、怎么、”温明月一字一句说的很艰难。

  谢岑无奈的说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你看看繁夏那个反应,就是让澜生另嫁她人,也不示弱,分明就是铁了心了不会给钱,咱们要是再这么闹下去,真的就要被扫地出门了,到那时候,我们去哪儿住?”

  “现在至少咱们还有一个住处,温澜生又说能给咱们生活费,只有勉强答应了。”

  “这个白眼狼,老娘养他不如养条狗。”温明月有气无力的说。

  谢岑朝门口一个白眼:“可不是嘛,我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死心了,早知道养出这种混账东西,当初还不如就把他扔到臭水沟淹死,但是眼下咱们那还真不能不认他这个儿子,不然没房没钱。”

  “不过好在你还有一年就退休了,到时候退休金应该也有四五千吧,忍一忍吧,到那个时候就好了。”谢岑说。

  温明月捏紧了手,心中的大石头还在不停的下沉下坠。

  根本就不会好起来,明面上亏掉的四十万,只是冰山一角,她真正亏得更多,就算有退休金也得不吃不喝十几年才能还清,她都没敢告诉谢岑,但是老张老邹他们几个,早晚会找上门来要钱的,到那时,她应该怎么办?

  “而且我告诉你,咱们现在退让,只是跟繁夏示弱。”谢岑在温明月耳边偷偷说道:“她那么有钱,却没跟温澜生领证,咱们一点钱都捞不着,我辛苦生的儿子,竟然白让她睡了这么多年,白占了这么多年便宜,亏死了,肯定得想办法赚点回来。”

  温明月摇摇头:“他不会跟繁夏离婚,咱们捞不到钱。”

  这些年,繁夏已经把温澜生驯成了一条听话的狗,除了她,温澜生他六亲不认。

  谢岑说道:“那也没事,反正温澜生他既然夸下海口说要养咱们,咱们就不用顾忌,谁让繁夏有钱,给他的钱也多,需要花钱的地方就伸手找他要就行,你说,我逢年过节想买件衣裳,买点补品,找他要个大千小万的,他敢不同意?攒几年,说不定咱们还能给菁菁攒一套首付出来。”

  “所以啊,繁夏的事你就忍一忍,咱们现在还得指望着她,你就别跟她对着干了,好生服个软,把钱弄到手才是硬道理。”谢岑劝道。

  “知道了。”温明月干涩的回答,却不敢告诉谢岑,如果过几天老张和老邹找上门来要钱,把她借钱的事情当着繁夏的面抖了出来,知道她在外头还欠了那么多外债的繁夏,还会愿意跟温澜生结婚吗?估计看到她的欠条,会直接把温澜生这个累赘甩掉吧。

  那他们还怎么维持现在这种生活?不行,她一定得想个办法遮掩过去。